包府二门内的事情哪里能逃得过耿氏的眼睛?她可是包府主母,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筱雨见耿氏问起,也不隐瞒,道:“是六哥院子里的采芝。”
“她一个妾,没什么地位跟你多说什么。”耿氏淡淡地点了筱雨一句,筱雨笑道:“我也不过和她闲说了两句罢了,想着她到底身怀有孕,让她两分也无妨。”
耿氏闻言浅笑,道:“有些人给她脸面她也不懂珍惜,往后遇上这么个人,扭头避开便可,也无需跟她多说什么。”
“母亲说的是。”
下晌时分,各位少夫人都午睡起身了,来了耿氏院子里与她闲聊逗趣,独独不见六少夫人。
耿氏并不亲近这个儿媳,即便是对她有三分怜悯和同情,也因着六少夫人自己不会做人,这份怜惜淡了许多。没见着六少夫人,耿氏也没多问,其余几位少夫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丝毫不提。
筱雨陪着坐在耿氏身边,听耿氏指点大少夫人管账。
耿氏也有心想要学老太君躲躲清闲,虽说包府内部大权还掌握在她手里,但耿氏已经开始逐步教导大少夫人接她的棒,替她掌管府内中馈了。大少夫人是长房长媳,这些事情也是她早晚该接手的,所以大少夫人听得十分认真。
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不时凑在一起点评几句,五少夫人为人稍微有些内向,含笑坐在一边也不发言。
这气氛倒是挺和谐的。筱雨正这般想着,却见一个媳妇子打扮的人在门帘处匆匆朝内招手,荷曳眼尖瞧见了,让一个小丫鬟过去问是何事。不久后小丫鬟回来,贴了荷曳的耳朵轻声说了两句话。
寻常人可能听不见,但筱雨听觉灵敏,听得十分真切六少夫人的娘家人上门了,六爷院子里这会儿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这等事儿可不好瞒着耿氏,荷曳立马上前将事情轻声禀告给了耿氏。
二少夫人为人爽直,一听这话便皱眉道:“六弟妹的娘家人也有一段日子没上门来了,没成想今儿个又来了,大概是钱又花光了吧。”
三少夫人拉了拉她,二少夫人拍拍她的手说:“又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大少夫人道:“二弟妹,你也少说两句……往常六弟妹的娘家人也没说要闹的。”
耿氏微微眯了眯眼,顺着大少夫人的话问道:“荷曳,可知道六少夫人娘家人为什么闹起来了?”
荷曳迟疑了下,还是小声回道:“似乎是进府之后,听说了六少夫人要抱信哥儿做嫡子,还要提拔了采芝做良妾的事情,这才闹上的……”
“穷亲戚就跟臭苍蝇似的,撵也撵不走。”二少夫人嫌恶地作势往地上啐了一口,三少夫人站起身道:“母亲,在府内闹腾起来,总归是不像话,是不是要派人过去劝劝?”
耿氏沉声道:“没你们的事,都坐下,先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再说。”
六房的事情打扰了婆媳妯娌之间良好气氛,丫鬟们上前将桌子都给收拾干净了,另外奉上了茶水点心。
耿氏心情显然变得不佳起来,伺候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一会儿,六爷院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亲家太太要和耿氏见面,要跟她讲讲道理。
筱雨闻言,心里便笑了六少夫人的亲娘可真是糊涂,自己女儿没能生下一子半女,这种时候示弱都来不及了,竟然还强势地要跟耿氏谈道理?她就不怕包家以“七出”中的“无子”一条,把她女儿休离吗?
二少夫人立刻便恶狠狠地道:“她还有道理了不成?”
大少夫人也皱了眉头,看向耿氏:“母亲看……这事儿如何处置?是否要见亲家太太?”
“她都点名要见我了,我若是避而不见,倒显得我们包家理亏。”
耿氏缓缓起身,四个儿媳并筱雨跟着也站了起来。耿氏整理了下衣裳,道:“让人将亲家太太带到花香阁吧。”
“是。”
荷曳领命下去传话,筱雨扶了耿氏走在前面,耿氏对另外四个儿媳道:“你们想要跟我一起去的,便一起去,想躲个清静的,这便回去吧。”
大少夫人是长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她不走,二少夫人等人也不好开口离开。所以等六少夫人的亲娘莫氏候在花香阁时,便瞧见前面走来好几个穿金戴银,气度不凡的妇人,外加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莫氏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撇了撇嘴,扭头对六少夫人道:“待会儿你不要说话,让娘来说,给你讨个公道。”
六少夫人哆嗦着,拽着莫氏的袖子结巴地劝道:“娘……算、算了吧……”
“算什么算?老娘养你十几年,你咋那么窝囊呢！”莫氏恼怒地甩开六少夫人的手,迎向耿氏等人,声音响亮地道:“哟,亲家,你可来了,我这儿可等半天了。”
话里透露着不满耿氏让她久等的意思。
筱雨打眼望去,只见这老妇人身材臃肿,身上穿的衣裳并不华贵,甚至有些脏兮兮的,可见是个不怎么爱护个人卫生的人。面容上倒是瞧得出年轻时候的几分艳丽,但到底是不服老不行,又有那臃肿身材衬托着,倒显得她长得十分俗气。再加上她脸上挂着的那虚情假意的笑,怎么看怎么倒人胃口。
耿氏不咸不淡地道:“劳亲家久等了。坐吧。”
耿氏径直在主位坐了,瞧了瞧花香阁里的人。除了六少夫人的亲娘和两个娘家嫂子、几个侄子侄女,余下的便都是六爷房里的妾了。荷曳在耿氏耳边低声道:“六少夫人还有几个娘家人因是外男,被管事拦在二门之外,不许进来。”
耿氏点了点头,客套地对莫氏说了句:“亲家可真是稀客。”
莫氏腆着脸道:“亲家要是觉得咱们两家亲戚走动得少了些,那往后我常来。”
耿氏一顿,没来得及说话,莫氏便望向了筱雨这个生面孔,嗓门儿颇大地问道:“亲家身边儿这水灵灵的姑娘是谁?我瞅着跟天仙儿似的,府上就只有我闺女她七小叔还没成亲,莫不是我闺女她未来七弟妹吧?”
筱雨面上的笑意一僵,二少夫人忍不住开口道:“亲家母可是眼拙了,这是我们府里的二姑娘。”说着二少夫人忍不住低声嘀咕:“小门效的也就罢了,还那般不懂规矩,来这儿丢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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