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住的时候筱雨便察觉到了,她掀开车帘,见大爷神色不大好地从马上翻了下去,一直走到了前边。
筱雨想了想,也让鸣翠掀了车帘,让她下去。
鸣翠低声道:“姑娘怕是不好下去的……”
“你拿个丝巾给我,我把脸给蒙住。”筱雨道。
鸣翠便赶紧找了一方丝巾递给筱雨,筱雨遮住鼻子以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鸣翠掀了车帘,筱雨优雅地下了马车。
只听前方那齐家管事道:“包家大爷倒是事情多,没多少闲工夫搭理我这小小管事。不过大爷,我朱四好歹也是齐家一条狗,您这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撩着我朱四在一边不管,这算怎么回事儿?”
大爷沉稳地回道:“那日是朱管事自己甩手走的,我留过,但朱管事瞧着并不想与我多说。也不容我多说,带着人便离开了包家。朱管事今日这般说,倒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朱管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倒是知道贵府老太君笃信西岭传来的佛学,就是没料到包家大爷也被那不入流的杂说给荼毒了,竟敢开口同我说‘和尚’二字。”
包家大爷不予理会朱管事的无赖之言,开口道:“朱管事若是要谈事,我们寻个地方谈。在这大街之上说事,怕是不大好看。”
朱管事正要回话,却不经意地瞧见了带着面纱下了马车的筱雨。大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悦地挪步挡住了朱管事的视线,道:“朱管事若是想谈事,我在包府等候朱管事大驾。”
朱管事后退了一步,抱了前臂道:“大爷那么紧张做什么?那位天仙儿般的姑娘是何许人物?”
大爷冷声道:“那是我包家二姑娘,朱管事的眼睛还是收着点儿好！”
“哦……昨日大爷说包家还有一子一女未曾婚配,那‘一女’,想必就是这位二姑娘了?”朱管事嘿嘿一笑:“不过我可是听说,包家就只有一个女儿,这凭空冒出来的二姑娘……”
朱管事笑得意味深长,更惹大爷厌恶。
筱雨听在耳里也十分刺耳,慢慢走到大爷身后,筱雨道:“大哥,为何停了马车?难道被什么地痞流氓给拦了路?”
筱雨温温柔柔地问了一句,看向朱管事的眼神像是在对着一只硕大的苍蝇:“倒是浪费了那身好衣裳。”
大爷暗暗笑了笑,对筱雨道:“二妹妹回马车里待着吧,一会儿我们就回府。”
筱雨娇娇地应了一声,手忽然指了朱管事道:“说你呢,浪费了一身好衣裳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衣裳都不会穿?下襟领斜了你没瞧见啊?还有你那头发,额头前边儿没几根毛就别全部梳上去了,留点儿刘海还能让你看着像个人些,偏把头发往后梳这不诚心暴露自己的弱点吗?显你脑门儿大想要被门夹不成?还有,腰肥腿短的就把腰带多往上边儿束束拉拉身长,五短身材已经够可怜了,还不会打扮自己,真不知道别人瞧着你会有多糟心……”
筱雨说了一番话后甩头带着鸣翠上了马车,大爷憋得十分辛苦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朱管事在筱雨说他衣着打扮不对的时候就一直顺着筱雨所说的部位摸,知道筱雨走掉看他还一副回不了神来的模样。大爷好心问了一句:“朱管事,要不等你换身行头咱们再聊?”朱管事竟然白痴地应了句“好”。
大爷吩咐马车夫驾马车离开,等离那朱管事远些了,大爷方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爷一笑,所有听到筱雨教训那朱管事的人全都笑了。
大爷策马骑到了筱雨车窗边,笑道:“二妹妹真是骂人不吐脏字儿,大哥佩服！”
筱雨淡淡笑道,说:“我人小不懂事,乡下丫头也没什么涵养,那人要是追究起来,大哥只管这般回他。”
大爷笑着点点头,一路扬着笑脸送了筱雨回府。
祭拜了宗祠,筱雨来包家的目的也就算了了。她在回包府的路上就已经在思量着回雨清镇的事情。
不知道秦招福和陈氏有没有为难她爹娘,不知道高氏如今是不是还待在她家。
筱雨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没能把这些让她担心的因素给“永绝后患”。
回到包府,筱雨躲回了自己的小院,鸣翠让人备了洗澡水好让筱雨沐浴。
“宗祠那边儿可冷了,姑娘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一觉。”
筱雨泡在浴桶里,脑子里思绪乱飞。她忽然想到,四少夫人嫁来包家,应该不会不带自己家的下人的吧?那四少夫人被禁足,乃至现在被关进祠堂的事情,是否都已经书写成文朝厩送去了?
筱雨出声唤了鸣翠进来,云雾缭绕的,筱雨问道:“四少夫人的事儿,传扬出去了没有?”
鸣翠心领神会,答道:“没呢,姑娘今儿个没听那齐家管事说的话吗,压根儿就没提到四少夫人,若是知道四少夫人被关了,那齐家管事哪还坐得住?”
想起那齐家管事,筱雨就不由觉得好笑。
“四少夫人陪嫁来的人不会告状吗?”筱雨泼了下水,问道。
鸣翠捂嘴道:“那就得说是夫人手段高明了,夫人不插手四爷和四少夫人屋里的事,但是四少夫人身边的那些个下人,夫人没少给恩典帮着配人。剩下那些本就漂亮的,都被四少夫人自己个儿撵出去了,四少夫人身边唯一还算得上忠心的桂婆子这会儿也被夫人借着姑娘从老太君那儿得的见面礼的事儿给打发了,哪里还有四少夫人用得着的人。”
筱雨淡淡地“唔”了一声:“那六少夫人身边,更是没向着她的下人了吧。”
鸣翠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好在老爷发了话,不许四爷和六爷休妻,六少夫人还是六少夫人……哎,不过瞧着六少夫人过的这日子,要奴婢说,跟被休也差不到哪儿去。”
在筱雨眼里,四爷四少夫人和六爷六少夫人,那就不是正常的夫妻。
洗浴完毕,鸣翠伺候着筱雨穿了衣裳,吩咐小丫鬟端来炭火盆给筱雨取暖。筱雨拿了巾帕擦拭着头发上的水,与鸣翠说着笑话。说得正高兴,有婆子进来禀告,却说是大少夫人来她院子里瞧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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