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琛在宋府并没有待多久便告辞离开了,临走之前他对筱雨道:“今后若有任何事情,尽管来找我。我能帮忙的,竭尽全力,肝脑涂地,一定帮你。”
筱雨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道:“谢大哥,你没有必要将这件事当成你的责任。我也不是你的责任。”
“筱雨……”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谢大哥你忘了吗?即便命运再如何不公,也一定打不倒我。”
筱雨朝谢明琛微微笑道:“不用替我担心。”
谢明琛望着她良久,方才绽出一个笑。
他说:“筱雨,你真的和其他女孩子不同。”
筱雨意外地张了张嘴,谢明琛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与谢家的婚事告吹,廉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她急切地让人将筱雨的大舅舅和二舅舅找来,说话也带着急迫:“圣上明明知道筱雨和谢家正在相谈婚事,怎么忽然又蹦出来个西岭公主要与谢家联姻?”
“倒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西岭使团来厩已有两年了,那位宝晶公主也着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宋允迟疑了一下:“只是为何会是和谢家,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谢家乃是大晋举朝最负盛名的杏林世家,不是权臣,也不涉朝堂,选择谢家倒也情有可原。”廉氏微微眯着眼分析道:“如今也管不着西岭和谢家的事了。筱雨和谢家的婚事不成,岂不是……”
“仇暴杀!”
宋允顿时目露凶光,道:“难不成……陛下仍不想舍弃筱雨这颗棋子?”
“说是棋子,倒也不尽然。”廉氏道:“陛下到底什么用意,我们都猜不准……”
“那筱雨怎么办?”宋允皱眉:“短期之内想要给筱雨找个合适的郎君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廉氏长叹一声:“是啊……不容易啊。”
筱雨默默站在门外,听见屋内沉默无人出声,方才轻轻跨步进去,道:“外祖母,大舅舅,二舅舅。”
“筱雨。”廉氏立马朝她伸手道:“乖孩子,快来外祖母这里。”
筱雨依言挨了过去,廉氏抱她在怀里轻轻摇着,话里有无尽的怜意:“我的乖外孙哟……婚事怎么那么坎坷啊……”
筱雨搂着廉氏的腰道:“让外祖母担心了。”
“傻孩子……”
廉氏轻轻叹了口气,道:“筱雨啊,你向来拿得准主意,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筱雨笑了笑,缓缓直起身道:“外祖母,我没点头,谁也不能强迫我。”
“筱雨!”
“若皇上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我假死以遁,改名换姓过日子,外祖母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筱雨看着廉氏,问得直白而认真。
廉氏讶异地张了张嘴,良久后方才缓缓地笑了:“你这孩子啊,可真是任性。”
廉氏伸手轻抚着筱雨的头,道:“若真是如此,你想如何,外祖母都由着你。”
“母亲!”
“母亲!”
大舅舅和二舅舅齐声出口道,廉氏摆摆手说:“没听筱雨说吗,她假死以遁,既不让宋家‘抗旨’,也不委屈了自己,哪里不行了?”
“若是被人知道……”
“不会的。”筱雨信心满满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谁都不会知道我是假死。”
“为何?”宋允问道:“这世上还有能让活人如同真的死人一般的药?”
“有。”筱雨点头道:“我能配。”
宋允吃惊地半张了嘴。
皇上下旨赐婚,谢家儿郎,太医谢明琛即将一跃而成西岭驸马,成为街头巷闻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筱雨足不出户,在宋府里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准备,专心配置假死药。
另一方面,她也写了信让曹钩子亲自给包匀清送了过去,将路遇仇暴杀乃至被皇上召入宫中的事情告知了包匀清,并嘱咐包匀清看后立刻销毁。
收到信的当日,包匀清便跟着曹钩子来了宋府。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筱雨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完好无损,也毫无惊慌之意,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瞧你那样。”筱雨毫不留情地奚落道:“贵公子的气质可是荡然无存了。”
包匀清动了动唇方道:“我来瞧瞧你是不是真的要成为我的族叔母。”
筱雨一顿。
可不是吗,仇暴杀本是包匀清的族叔,筱雨若是在恨得嫁给他,不是成了他的族叔母是什么?
“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筱雨没好气地白了包匀清一眼,道:“我哪可能有这么大一个侄子。”
“是啊,从哥哥直接降到侄子,那可是整整一个辈分。”
包匀清坐了下来,灌了一口茶,方才收敛了调侃的语气,认真问道:“你有什么对策?”
“没有。”筱雨简单地道:“短期内没办法和别人定下婚事,那就只能等着。要真有这么一道旨意下来要我嫁给仇暴杀,我就只能采取下下策了。”
“下下策?”
筱雨拎起手中的小瓶道:“假死药,喝了假死,然后再逃开。以后就改名换姓,另谋生活。”
包匀清张了张嘴,哭笑不得:“你想个靠谱点儿的法子。”
“那就只能乖乖嫁了,然后等着他发现我跟包家的关系。”筱雨平静地道:“或许之后我还会沦为他报复包家的工具。”
筱雨说到这儿却是顿了一下,问包匀清道:“他每年不是都要寄一封信回包家吗?最近一次寄的信写了什么?”
包匀清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轻轻搁下,面上也染了一层肃杀。
“很简洁,一个字,杀。”包匀清看向筱雨:“他要动手了。”
筱雨望望天:“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筱雨认真道:“皇帝要对曾家下手了,金才公子聪明绝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曾家气数已尽?他要借着曾家这个强大的靠山对包家实施报复,也就只能在这一两年了。”
包匀清顿时从凳上弹跳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怎么办?他到底会想什么法子对付我们?”
包匀清双手捏成拳,显得十分无措。
“你别慌。”筱雨仍旧慢慢地炼制着她的药:“除非他买凶屠戮包家满门,这才是防不胜防。他使别的招,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那他要是真的买凶杀人呢!”包匀清瞪圆了眼睛问道。
“不可能。”筱雨淡然道:“若能够买凶杀包家满门,他早便做了,又何需等到今天。”
筱雨抬头看向包匀清:“我猜,他不但要包家人的性命,还要包家人,声名狼藉。”
三九酷暑,包匀清却猛地冒出了一背冷汗。
“筱雨……”包匀清抖着声道。
筱雨笑了笑,却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明个儿我十七,你送我什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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