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禄无奈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子跟他媳妇两个人也不见踪影,元宝跟她娘也都跑了个干净……就剩下银子一个人,你三叔三婶要是丢着银子不管,那也不是个事儿。”
筱雨哼了一声:“你们真良善,那会儿他不肯回家,如今要他跟你们一道来厩,他怎么就来了?”
“天气大旱,颗粒无收的,留在村里或许连个活路都没有。”秦招禄摇摇头道:“他跟着你三叔三婶来,总不会少了他一口吃的。”
“说的倒也没错,如今爹你不就是在管着他一日三餐吗?”
筱雨看不上眼秦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爹,秦银今年也有十来岁了,寻常人家,十来岁的小子都可以为家里做事儿了。他这样整日在街头晃荡,跟一些小地痞小搅合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也要出事。既然把人带过来了,那他肯定是狗皮膏药甩不掉的了。爹你还是想想办法,把他拘一拘,别让他野了性子。他出事儿倒是没什么,要是牵连到我们家里的人,我可不答应。”
秦招禄尴尬地点头应了下来。
筱雨道:“我去见见秦乐和红玉姐。”
说到秦乐,秦招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对筱雨直夸赞:“秦乐小子可真是有本事,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照着你走前给他写的那份什么计划书,在厩里真的开起了店面,生意好得不行,蒸蒸日上的,别人都说咱们家药膳馆那是日进斗金……”
筱雨一边听秦招禄滔滔不绝地讲着,注意到秦斧弓着腰从侧门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进来。
“爹,你来了。”
秦招禄上前去搀他过来。
筱雨没有叫人的意思,秦斧便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秦招禄给筱雨打眼色,筱雨撇撇嘴道:“老爷子来厩,生活得还适应吗?”
秦斧便哆嗦着身子不住地点头,嘴巴一开一合的。
筱雨打量了他一番,觉得秦斧似乎又老了点儿,身体干瘦,似乎又矮了一截。衣裳虽然干净整洁,但到底穿着色调暗沉,瞧着让人觉得有两分可怜。
筱雨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再没有别的话。
三婶罗氏见气氛有些冷,便牵了小泥巴过来,对筱雨笑道:“好久不见了,筱雨。”
“三婶。”筱雨对她笑道:“刚才人多,有徐乱,还没来得及和三婶打招呼。三婶一向可好?”
“好,都好。”
罗氏坐到筱雨身边,小泥巴巴在她腿边,怯怯地看着筱雨。
“小泥巴都长那么大了呀?”
筱雨探手过去摸了摸小泥巴嫩滑的小脸,小泥巴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
“这是你筱雨姐姐,你那会儿没少缠着你筱雨姐姐不放,你不记得了?”罗氏刮了刮小泥巴的鼻子,牵她往筱雨跟前凑。
小泥巴不好意思地摇头,时不时地偷偷瞧筱雨一眼。
“你离开也快两年了吧?她怕是不大记得你了。”罗氏无奈地对筱雨道。
“没关系,相处一段时间就又熟了。孝儿嘛,忘性大,很正常。”
筱雨对罗氏笑了笑,问起罗氏村里的情形来。
“我们走的时候还好,你之前买的荒地不是都已经种了东西吗?陆陆续续的还有些收获。只是今年气候实在不好,种出来的东西,品相也不佳。我跟你三叔商量,要是把东西都拿出来,可能会让人起些歪心思,所以我们就自己做了决定,把地里的产出全都封存在地窖里边儿,然后举家往厩迁。”
罗氏叹了一声:“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地到别的地方去?实在是老天爷不给饭吃……眼瞧着我们过得好些了,这不,又给我们灾受。”
筱雨安慰罗氏道:“三婶别这么说,能从北县来厩,将来等天公作美了,还可以回去的。故土难离,总会有回去的一天。”
罗氏点头道:“是,将来肯定是要回去的……”
“对了三婶,你说我地里种出了东西,有没有带些过来好让我瞧瞧?”筱雨关心地问道。
罗氏笑着点头道:“有带一小袋子,我想着你托人辛辛苦苦从大老远的地方捎带了这么些个东西回来,走的时候等不及看它们种出了什么,肯定是念着地里的作物的。所以就给你带了一袋子。”
罗氏起身道:“跟我去瞧瞧?”
筱雨笑着应了一声,跟上罗氏往宋宅后院处走去。
另一边,楚带着楚就几名暗卫往楚国公府的方向前进。
走到半路,却被人截住。
来人递给楚一封小纸书,楚看过之后当即随着来人悄悄隐入了一所繁华酒楼的后巷。
相比起前院的热闹来,后巷可算得上是幽深僻静了。
尽头处一间屋子的门扉打开少许,楚让楚尽等人止步,他径直走了进去。
“文盛。”刚跨入门口,屋内的人便出声唤道。
楚缓缓一笑,几步上前和那人撞了撞肩膀。
“好久不见,明德。”
约见楚之人,赫然就是李明德。
“你如今身份敏感,还不是要这样贸贸然同我见面的好。”楚和李明德分别坐下,他冷静地开口:“安乐王府里也还有人盯着你,想要你的命。”
“我知道。”李明德闲闲地伸手给自己和楚倒了两杯热茶,闭了闭眼道:“不过,我收到你回来的消息,总不能连面都不同你见一见。”
李明德啜饮了一口茶水,睁开眼睛时眼中带着戏谑:“你居然成亲了,新娘还是筱雨那丫头……真让我有些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楚挑挑眉:“当初不是跟你说过,那丫头很对我的脾性,我也很喜欢。”
“也是,我也从没听你说过,你有喜欢除了筱雨意外的别的女子。”
李明德顿了顿:“这事儿皇上也知道了吧,他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楚耸了耸肩:“皇上难不成还要勒令我休妻?”
李明德笑了一声:“皇上当然不会管别人的家长里短的琐事,皇上心里装的可是天下……不过你还是小心提防着些,毕竟有个仇暴杀在中间哽着,那人深不可测,我跟他打过两次交道,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道行。这人很棘手。”
楚端着茶盏凝眉:“仇暴杀乃是曾家不可或缺的一个智囊,他称得上是曾家的左膀右臂……皇上还是有两分惜才之心,照以往他对仇暴杀的态度来说,我觉得皇上想要将他收归己用的打算占了七成。”
“没错,但这也是让我觉得头疼的地方。”
李明德轻叹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你知道我现在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明察暗访所有朝廷大臣、各级官员,还有皇亲国戚的内宅阴私之事,皇上想要组建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里面可收录所有人的罪证和私密。我查了很久,仇军师横空出世,找不到他的任何弱点。即便后来你告知我说,他原是包家的金才公子,但这一点,用不上。”
楚皱眉:“为什么用不上?”
“很简单,他不拿自己当包家人,包家也绝对不会冒着名声扫地的危险承认他就是金才公子。再说了,即便他出身包家,那又如何?凭这个怎么给他定罪?”
楚摇了摇头:“伪造身份文书的罪,顶多徒刑三年。”
李明德颔首道:“所以我说,这人很棘手。对我而言是,对你而言,也是。”
李明德提醒楚道:“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最好随后有个准备。”
“什么消息?”
“我有查到,仇暴杀在筱雨从厩中失踪后,便暗中让人去查探筱雨的下落。也不知道是筱雨聪明还是仇暴杀派的人没太大本事,他一直没有准备掌握住筱雨的行踪,跟了半年没有消息后,仇暴杀转移了方向,他不找筱雨,转而开始盯上了宋家。筱雨爹娘买了宅子搬出去住,他两边都派了人守着。你同筱雨回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我也是从派去他身边做卧底的人那儿得到你回来的消息,这才赶了来见你。”
李明德看了看绿,起身拍了拍楚的肩道:“我事情有很多,就不在这儿久待了。我来见你一是许久不见,想同你叙个旧,二便是提醒你要多防备着仇暴杀。今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人悄悄来这个地方,将事情写在纸上,放在入门左侧第七步上数第九块砖里。那是个空心砖。”
楚点头,对李明德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在你这个位置,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不会少只会多。你万事小心。”
李明德笑了笑,颔首道:“咱们兄弟出生入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照样也是有难同当,都是处境艰难……行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不用为我担心。回头替我跟筱雨打声招呼,免得她知道我们私下见了面,暗地里嘀咕我走的时候不同她说一声,这会儿还不给她带句问候。”
楚笑道:“她哪有那么小气,多半也要叮嘱你让你小心谨慎。”
“我知道的嘛,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这条命可没那么容易丢。”
李明德摆摆手:“我回去了,你也去做你的事吧。有事再联络。”
“好。保重。”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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