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王枫的手势,石达开与陈玉成,也包括杨水娇才留意到,沿着墙角,停靠着一溜排乌篷车,约有数百名士兵守护。
“这是”石达开的目中现出了不解之色。
王枫微笑着伸手示意:“玉成兄弟,我知道天京的将士们日子并不宽裕,是以备了一百万斤大米以示心意,因时间仓促,暂时只能筹到这么些,你可别嫌少啊!”
陈玉成大喜,他来苏州的目地就是想凭着与王枫的一面之交筹措些粮草,只是所见所闻让他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原以为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却没料到王枫会主动赠送。
凭心而论,一百万斤大米相对于天京的巨量兵力其实不多,掺着吃大概能吃一个月,可是王枫刚得到苏松太常不久,又没有向百姓派捐派税,能拿出这么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拉车的是骡子,两匹骡子拉一辆车,数百匹骡子真碰上缺粮的时候,也可以宰了吃。
陈玉成根本不客套,郑重的拱了拱手:“感激的话玉成不说了,此情此义铭记于心便是,但玉成敢保证,这里的每一粒米都会入得将士们的腹中,绝不会让三王拿去私用!”
“好,我相信你!战士们会送过武进,剩下的路程就要靠玉成兄弟自己叫人了。”王枫点了点头,又向城里招了招手。
一阵车辙声传来,一门门火炮渐次拉出,有红夷大炮、佛朗机和子母炮,合计一百门,缀在队尾还有数十辆篷车,这显然是装载着炮弹和火药!
渐渐地,石达开的眼神亮了起来,王枫暂时不说话,从其中一辆乌篷车里取出了一把枪,这把枪略显细长,又不带火绳,与石达开与陈玉成印象中的枪不一样。
就看到王枫以令人膛目结舌的速度从枪口装了一颗形制古怪的子弹进去,仅仅是很轻松的拿通条一顶,也没有另外装火药,便向远处挥了挥手。
两名士兵返身快速奔跑,在一百五十丈的距离上,架起了一个简易木架,木架正中悬着一只陶罐。
这很容易让人猜出王枫想做什么,石达开、陈玉成与杨水娇不禁面面相觎,这么远能打中?开玩笑吧?
杨水娇正想说话,却被洪宣娇微笑着摆手制止,只得满腹狐疑的看向了王枫。
果然,王枫抬手举枪,单目瞄准,片刻之后,砰的一声,枪口一团火光喷出,还没有一个呼吸的时间,远处的陶罐碎了,一大蓬水花飞溅而出,洒的满地都是!
这可把三个人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吃惊的不是王枫那神乎其神的枪法,一般来说,功夫越高,枪法就越准,这三人都是手底下有两下子的,尤其是石达开被誉为太平军中第一高手!
他们吃惊的是王枫手里的枪!这是一把子弹上的快,能打到一百五十丈,还能命中的枪!
不约而同的,三双眼睛里均是现出了灼热之色,石达开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兄弟,这是什么枪?”
王枫把枪递过去道:“它叫做米尼枪,是欧洲列强现今装备的最先进枪械,我也是在与洋人作战时才剿获了一些,它的性能翼王应该看到了,今日除了火炮,我再赠送两百条枪及备用枪管、子弹两万发与铸弹模具五十套给翼王,以助翼王一臂之力!
但请翼王注意,最多打二十发子弹就必须更换枪管,具体使用方法与如何铸造子弹,护送的将士会向翼王详细讲解,由于我军中米尼枪并不多,所以两百条未免寒碜了些,呵呵~~还请翼王莫要嫌少啊!”
石达开根本没去看王枫,只是一边听着,一边抚摸着米尼枪,他那从不颤抖的手,竟然都有了些发抖!
两百条枪,一百五十丈命中,就算手下的枪法不如王枫,一轮齐射也能消灭一百多个清妖,以王枫上子弹的速度来看,一分钟打三枪不成问题,这意味着什么?两万发子弹又意味什么?
蓦然之间,石达开对王枫那古怪的战斗队列也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显然可以最大程度的突出米尼枪的性能,而王枫让自己从旁观看,分明当时就存了传授的心思,虽然没有明着说,也不做讲解,却很明显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份与面子!
不受控制的,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勃然而发!
石达开抱着枪,深深一躬到底:“大恩不言谢,王兄弟这份情,石某记下了!”
王枫连忙扶住道:“翼王不必如此,你我都是为天下苍生而战,理该互相扶持。”
洪宣娇也笑道:“石大哥,你素来不拘小节,怎么这时变得婆婆妈妈了?”
“哈哈哈哈,是石某着了相!”石达开哈哈大笑着站直身子,恢复了那副豪爽利落的模样,从表面上看,石达开已经把王枫的赠枪之情抛了开去,但以洪宣娇对石达开的了解,此人极为重情重义,这份善缘算是结下了。
洪宣娇心里欢喜,又瞥向杨水娇道:“王枫,你给翼王与玉成都准备了礼物,那水娇呢,难道两手空空的回去?”
“啊?我不需要的!”杨水娇连忙摇起了脑袋,只是那双亮亮的大眼睛正含着一丝期待,偷偷看着王枫呢。
王枫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个小布包塞入杨水娇手里:“这是我为你亲手做的礼物,水娇姑娘,你不会嫌寒碜吧。”
这个布包并不大,捏手上软软的,杨水娇按耐不住好奇,正要打开看看,洪宣娇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枫真会送杨水娇礼物,于是也把脖子伸了过来。
王枫却立刻伸手压住道:“水娇姑娘,你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开。”
“哦,那谢谢了。”杨水娇只得暂时压下这份好奇,洪宣娇也现出了失望之色,很不满的瞪了眼王枫!
王枫全当没见着,想了想,便向石达开道:“翼王,王某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达开很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你我兄弟怎么还来这套,王兄弟有话直说便是。”
“好!”王枫点了点头:“天京乃是非之地,三王必有一战,现今无非是顾忌着西征北伐与城外的江南大营才克制着自己罢了,但仇恨与忌惮不会因时间磨灭,早晚会来个总爆发,而向荣凭着两万兵力,根本不可能给天京带来威胁,因此翼王留在天京其实没多大用,不如早日离去,另作准备为好。”
石达开对王枫的劝告深以为然,由黄维江被杀,乃至洪宣娇与王枫受封,天王与东王之间的矛盾已尽显无疑,况且还有个心怀鬼胎的北王从旁煽风点火,虽然自己有尽力调解的心思,可是势单力孤,又能如何呢?
石达开反问道:“难道真的无药可救了么?”
王枫摇摇头道:“若我没猜错,江南大营被击破之时,便是天京内乱爆发之日!”
“唉!”石达开仰天叹了口气:“我天国诸王当中,以南王最具才能,也最具眼光,甚至天王都对南王叹服不己,曾有过男学冯云山,女学杨宣娇的号召,只可惜南王死的早,被东王攫取了权柄,其实东王也算雄材大略,却独缺了胸襟与大局观,以至与天王之间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莫非这真是天意?”
“王兄弟!”再次叹了口气之后,石达开又问道:“那你说我该往何处去?”
王枫不假思索道:“渡江北上,坐镇安徽!凤台、合肥与和州历来为南京门户,有翼王坐镇,可保南京无恙,且南京生变,也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其实王枫还有个目地没说,那就是为了淮南地底下的煤炭,以他自己的实力攻占凤台,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渡江北上,这会遇上扬州的罗大纲部,凭着之前的磨擦,要想借道是不可能的,但是短期内攻打罗大纲有害无利,这意味着与太平天国的全面翻脸。
同样的道理,举兵西进然后再渡江,会面临南京太平军的拦阻,所以王枫才会希望由石达开占领安徽,他则可以跑去石达开的地盘上开采煤矿,省心又省力。
石达开略一沉吟,便道:“王兄弟言之有理,石某会寻一合适的机会向东王提出,好了,二位便在此止住罢,石某告辞!”
“告辞!”陈玉成与杨水娇均是跟着跟着石达开重重一拱手。
“诸位好走,留步不送!”王枫与洪宣娇纷纷抱拳回礼。
车辙声渐次响起,石达开与陈玉成走的爽快,双**身上马,只有杨水娇不时的回头后看,美目中带着丝不舍。
直到车队渐渐淡出了视线,洪宣娇才笑道:“你虽然下了血本,但是很值,如果真如你说的天京生变,玉成有很大的可能会改投入我们民盟军的麾下,况且翼王也对你有了好感。”
王枫淡淡道:“玉成兄弟虽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奈何诸王倒行逆施,稍有良知的人都知道该往何处去,对于他,我不担心,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把翼王拉过来?”
“翼王?”洪宣娇现出了深思之色,怔怔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