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毅英出了山坳,忽然整个人一歪,已经是被他弟弟给拉到了一株大树下面。
董毅华胖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怒火,咬牙切齿道:“大哥,你不要命了?你敢招惹她?这可是李家的女人,他家男人在董老爷面前说一句话,咱俩就是死的份儿!”
他放在一直在外面放哨,心里很是艳羡的猜测这大哥约了哪个女子出来,结果却没想到竟然是李贵的女人!
当时就把他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懵了。
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神儿来,心中立刻就涌起了巨大的恐惧。
李贵是什么人,他们都是知道的,这可是老爷手底下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在磐石堡也是管事儿的!他们跟人家比起来,真真是算不上什么。
敢招惹他的媳妇儿,甭管那女人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一旦捅出去,兄弟两个就完蛋了!
而且让董毅华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女人年纪都可以当两人的娘了,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不可理喻啊!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董毅华痛心疾首道:“咱们现在一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月俸,吃穿又都是老爷给的,不用花钱,这么攒上几年,便是小有积蓄。到时候老爷也升官儿了,咱们也水涨船高,若是能立下一些战功,在老爷面前也有了脸面。便去央求买上十来亩地,起上一座宅子,就咱这,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着?怕是十里八村的媒婆儿都要把门槛给踩破了。这女人,大哥,她都四个孩子的娘了啊!祸事,祸事啊!”
说到最后,嘴皮子都哆嗦起来,又气又怕。
董毅英却只是沉着脸往前走不说话。
董毅华便小跑着跟在他后头一个劲儿的劝着。
好一会儿之后,董毅英才转过头来,脸色阴沉道:“什么话,等这次能活着回来再说吧!你不说我不说她也不会说,谁能知道?放心,你哥子做事还没那个蠢!”
一句话把董毅华堵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是啊,若是明日就死了,那真是万事皆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午吃完午饭之后,三个都头带着那些去了磐石堡的家丁回来了。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神气十足,精神状态明显都不一样了。
原来他们这次过去之后,几乎是一去就被众人给围住了,纷纷问这问那,听到他们现在每个月有钱拿,吃住都是董老爷给的,而且每顿都是大鱼大肉的吃饭。的才两个月就发了三件儿单衣,两件棉服,四双千层底儿的好布鞋,一个个都是羡慕的不得了。有的家里有女儿到了出嫁年纪的,甚至旁敲侧击的想把闺女嫁给他们。
一种优越感顿时便生了出来,也让他们意识到现在的生活是何等的需要珍惜。
回来之后一说,那些没去的都有些后悔了。
另外还带回来了不少棉甲,因为很巧合的是,就在今天,纪长风手底下的一个书办押运着物资来到了磐石堡。
苏大成和刘大库一看那许多物资就麻了爪儿,不敢接手,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换成别的地界儿,那书办直接就破口大骂然后扭头儿就走了!你们这帮下贱的厮杀汉,贼配军,老爷来给你送东西还不要?给脸不要脸!
不过在磐石堡,他却是不敢造次。
董策这个副千户,虽然不算高,但却是兵备道刘大人面前的红人,跟他的顶头上司纪长风也是交好,真要办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气的这书办直跳脚。
还是刚到的张寒沉得住气,也有担当,过去便交接过来了,很是仔细的把所有的物资给查了一遍。
董策知道这消息之后,也很是夸赞了他几句。
其实这也是他把张寒塞到磐石堡的目的。
他和磐石堡现在管事儿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在其中也可以起到监督的作用。
也亏得刘若宰把东西送来的及时,明日董策的军事行动,才算是把每个人的甲胄都给凑齐了。
他并不准备让家丁们穿防御力更强的青布铁甲,而是让他们里面穿鸳鸯战袄,外面穿棉甲,这样的配置在晋北零度以下的寒冷中足以保暖,而且董策也并不认为明日的敌人能够用能力击破棉甲。
接收了这一批物资之后,董策现在手中武库的储备已经变得非常充盈。
袭击建奴一战,缴获共有四十斤重铁阀甲一领,加头盔二十三斤重红缎铜钉铜叶甲五领,三十六斤重鱼鳞铁叶甲两领,十八斤重皮甲四领,长铁枪三支,大斧一把,大锤一把,陌刀一把。铁制长柄挑刀三把,铁制长柄虎牙刀五把。云梯刀三把,顺刀两把。铁制长刃大刀四把。铁战弓十五副,重箭二百三十支。
刘若宰第一次拨付的物资中武器有:长矛一百支,弓一百副,箭六千支。加头盔十八斤重青缎铜钉布面甲五副,鸳鸯战袄二百,腰刀一百,大斧十。
从白添福那里交换来的武器物资则是有:大型挨牌三十面,长枪一百把,明军制式步弓一百把,箭三千支。三十斤重青布铁甲二十副,铁盔二十副,铁护臂二十副。
而这一次送来的各种物资则是有:贰佰两白银,七百石粮食,青缎铜钉布面甲五十副,青布铁甲二十副,铁护臂二十副,八瓣儿明盔二十副,腰刀五十把,长矛五十把,马鞍二十副。上等熟铁三千斤。
而董策打着刘若宰的大旗狐假虎威,从镇羌堡的武库中领出来的物资有:六十三斤重全身厚铁甲七副,青缎铜钉布面甲十一副,步弓十六张,开元弓十六张,箭九百六十支,箭插十个。长枪五支,大斧一把,六尺长长刀四把。
几乎把十里铺的武库搬空得到的物资有:长矛五十支,弓五十副,箭一千支。棉甲五副,腰刀五十把,鸳鸯战袄一百,大斧二十,鸟铳一百,铅弹两千,火药三百多斤。
这些武器,用来武装一支一千人的队伍都是足够了。
而且是配备齐全的——有弓手在后压阵,有手持长矛者在前为锋,有身披重甲,手拿长兵者为箭头,攻防都不会差。
短短时间内能攒下这许多家底儿,董策也足以自豪。
四十七件棉甲已经全部发了下去,而那些铁匠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铸造,哥萨克骑兵刀和骑兵长矛也已经完全配齐。
至于王浑耶律这些都头们的装备,自然不需操心,他们自己都有甲胄。
然后白忠旗便把抄录的三份儿军法九章给每个都头都发下去了,让他们给下面的家丁大声宣读,并且叮嘱,十日之后大人要考校的,若是到时候背不出来的,少不得要挨鞭子。
王浑和王通当初都给董策逼着识了一些字,虽然不大会写,但是简单的读是没有问题的。
耶律斡里和就傻了眼了,幸亏他手下有个家丁当初也上过两年私塾的,在成为流民之前是一家粮店的学徒,便由他代劳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夜色如水。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三位都头便也不怎么拘着他们管束,因此有了些自由活动的时间。
训练场上。
寒风凄冽,董忠庸手持长矛,朝着一个稻草人奋力的刺去,一遍一遍。他似乎不知疲倦一般,一直练了一个时辰,未曾停歇,也不知道刺出了几千几百次。
在他旁边不远处,丘陵边缘的一颗大树下,董忠康抱着胳膊,在想那个和自己已经有了婚约,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的姑娘。
在丘陵的那一边,董勇庆咬牙切齿的盯着一株大树,拳头狠狠的砸在粗糙的树皮上。
他用劲儿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拳头都绽裂开来,鲜血四溢,布满了伤口。
他眼睛血红,心中恨意翻涌,不过那恨意,却是对着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忽的一声恶狠狠的嚎叫,反手一巴掌便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董勇庆,你这个废物!叫你下不了手,叫你他娘的哭,你这个废物!活该成了人家的笑柄,活该当了解首兵!你活该,你他娘的!”
说着又是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他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脸蛋子都肿了起来。
董勇庆,就是那个在拿死囚练手的时候第一个上去的家丁,结果不但不敢杀人,还把武器都扔了,跪地大哭。若不是周仲在,他甚至都被那死囚给杀了。
他不敢给抽了鞭子,而且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没人瞧得起他,便是一个屋的几个家丁,平素也不大爱和他说话。
董勇庆把自己给恨到了骨子里面,本来憋着一股劲儿要明日好生表现一番,扭转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却没想到方才都头过来通知,让他担当明日的解首兵。
这个结果不出任何人的预料,其实这也是为了他好——解首兵危险最小,实在是再适合他不过。
董勇庆感受到的,只有屈辱。
……
今儿个对于蓑衣渡的百姓来说,都是个不得了的大日子。因为在今天,镇上的苏大户,收粮放银,而同样也是在今天,身为粮长的苏大户,替县上收今年的秋粮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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