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家丁们都坐在马上四处看着,从激烈的厮杀陡然变得平静,耳边的惨叫声喊杀声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有点儿让他们不适应,眼神都是有些茫然。
他们似乎还在搜寻着敌人的踪迹。
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但是家丁们因为体力几乎耗尽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些商队护卫们失去了主人战马不安的嘶鸣,偶尔有没死干净的人发出的惨哼声,提醒着众人,一切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家丁们杀人都已经杀到手软了,要知道,杀人其实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人的骨头,很硬的。
董策轻轻吁了口气,场中除了他和家丁们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一辆马车。那辆马车里面时不时的还能传出来一阵哭声,里面似乎还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显得很是诡异。
董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打了个眼色,董勇振便是驱马向前,一把把马车的帘子掀开,然后伸手一抓,从里面扽出一个人来狠狠的往地上一掼。那人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当他睁开眼看到这满地血尸的时候,就更是吓得浑身哆嗦,口中发出惊恐的尖叫,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退。但是他一伸手便是发现入手绵软湿热,顺着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手伸进了一具死尸的肚子里,那死尸肚子整个给豁开了,里面的肠子内脏全都流了出来。这一手,竟然直接摁在了一坨青肠子上!
难怪会如此绵软温热。
他呆呆的看着,脑海中竟然还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哪怕是在他最恶心,最恐惧的噩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等东西,一时间竟是给吓呆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从地上窜了起来,但是脚底下一软,接着就是摔倒。他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声不明含义的凄惨叫声,叫了一阵儿,竟是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董策看的分明,这厮便是范介年,不过这会儿他只穿了一件小衣,身上沾的都是鲜血内脏肉末脑浆之类的,跟个神经质似地在那里尖叫着,满脸的恐惧绝望,嚎啕大哭,哪里还有初见时候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不过他分明是还没看到董策,只顾得哭喊了。
“老爷,这里还发现了俩女人!”董勇振掀开马车帘子,嘿嘿笑着冲董策道。
这一下大伙儿都看的分明,里面那俩女人姿色还都颇为不错,二十来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她们身上衣衫不整,露着大片肌肤,两女看到这么多大老爷们儿一起看过来,又是恐惧又是害羞,赶紧扯被子把自己捂在里头。
这个动作引得周围哄笑声一片,里面充满了**的味道。
“这两个女人该如何处置?”董策拧了拧眉头,沉声道:“董忠康,董忠庸,你俩人把这马车赶到一边去看管起来,别动手动脚的,明白么?”
董策这么一说两人便都想起阳和城的那破事儿来,都是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赶紧没口子的应着。
“王通,你带着二十个人清点财物,看看里头都有什么东西。”
“王浑,你带着五个人搜寻还有没有活口,先别杀,让他们把车赶过来,都赶到这里,堆成一堆。对了,有一个穿着皮甲的年轻人,似乎还是个头头儿,方才给我抡了一记,应该还没死,寻到他带过来。”
“耶律斡里和,你统计伤亡,人手不够的话,你们去赶大车。”
“董勇振,带着这个孙子,跟我过来。”
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众人立刻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董策则是策马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土丘而去,董勇振一把提起范介年,紧跟在后面。
到了那土丘后面,确保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不到这边之后,董策翻身下马,让董勇振把范介年扔下,便把他也给打发出去巡伺。
他要好生审一审这范介年,范介年带着商队出关这事儿,董策心里一直觉得是有点儿蹊跷。范永斗是勾连建奴的,也就是说,他的货物,最终流向的地点,肯定是辽东的建奴地盘儿。若是要去建奴的地盘儿,走张家,走蓟镇,都是很容易,离得也很近,没多远就到了。
但是为何范介年这些人要走守口堡?岂不是舍近求远?若是说这边募集粮食容易的话,张家口堡那边理当也是不难。
难不成这些物资是运给蒙古人的?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了,要知道,建奴为了拉拢一些蒙古部落,可也是花了不小的代价。之前几年每年都有商队出关,估计为的就是这个。
但是董策总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有一件盛事,自己以这种方式,恰逢其会,硬生生的跻身其中。
“范介年,咱们又见面了,你可还认得我么?”
董策轻轻一笑,骑兵刀的刀尖儿轻轻点了点范介年的脖子,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个小伤口。
“别杀我,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范介年却像是给狠踢了一脚的兔子,双手撑着地往后挪去,惊恐的看着董策,口中一个劲儿的带着哭腔求饶。只是他的眼睛虽然看着董策,却是毫无焦距,显然现在还没缓过劲儿了。
董策撮了撮牙花子,用刀背在他脸上重重的敲了一下,顿时范介年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一颗牙也给敲掉了,疼着他捂着脸一阵叫。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呆呆的看了董策好一会儿,忽然尖叫道:“是你?”
董策笑眯眯道:“没错儿,就是我,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范介年看到了董策身上的铠甲和头顶的明盔,失声叫道:“你是朝廷的人,你是边军将官?”
董策依旧是笑着点头。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跟我们动手?你是什么官儿?把总千总还是守备?还是参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我是范家的人,张家口堡范家的人,我大伯就是范永斗范大官人,跟你们宣大总督也说得上话的!你赶紧把我放了,若不然我大伯一张帖子送到宣大总督府上,立刻就把你给打杀了!”一听到董策是朝廷的人,范介年立刻来了精神,他瞬间满脸潮红,激动地向着董策吼叫道。
董策不由得都怔住了,没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他还在笑,但是笑容已经变得冰冷,他嘴角微微上翘,满满的都是酷厉:“范介年,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在的情势,老子知道你是范家的人,也知道你是范永斗的什么人!既然敢杀了你范家的人,劫了你范家的商队,还会怕你们?告诉你,便是范永斗在此,老子也是一刀宰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等着范介年低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疼的只想求死?”
这一声吼彻底的让范介年惊醒过来,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猛地意识到了眼下的处境,方才一瞬间涌起来的那嚣张像是见了阳光的雪狮子,立刻消融了。他惊恐绝望的看着董策,牙齿一阵阵的打颤,就像是面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鬼。
“说吧。”董策慢悠悠的道:“你们这次去哪儿,有什么目的?都说清楚。”
范介年眼中猛地燃起希望,立刻道:“我说了你就能放了我?”
董策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你没得选,你若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你!”
范介年又是打了个哆嗦,他可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在董策的目光下连片刻都没坚持住便低下头,诺诺道:“我们这次去,目的地是归化城?”
“去归化城,去那里作甚?”
董策有些诧异。
崇祯五年三月,黄台吉率大军第三次远征察哈尔林丹汗,传令归顺后金的蒙古各部速率部来会。四月,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的长老台吉等大会于西拉木伦河岸,总兵力达到十万。四月下旬,黄台吉率领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偷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给林丹汗。林丹汗已经被后金打的一点儿胆气都没了,当下便欲率部撤至漠北喀尔喀,但喀尔喀三汗与他不和。于是林丹汗率领所属十万之众,西奔库赫德尔苏,渡黄河到达鄂尔多斯。黄台吉分兵三路穷追林丹汗达四十一日,一路狂撵,五月下旬进驻呼和浩特,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遂停止追击,经宣府、张家口返回。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在离开归化城之前,林丹汗还不忘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仪式,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刚在老祖宗面前夸完嘴,就带着察哈尔、鄂尔多斯等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甘肃之外大草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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