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冬日寒冰消融,天气渐暖,是明显能感受得到的。不但大地封冻,便是连那柳枝梢头,也是慢慢儿的透出一股子绿意来,眼瞅着寒冬已过,春时将至。
只是今日一大早,却是大风呼啸,阴云密布,温度到没有上升多少,只是这风大的邪乎,大风里头卷着沙尘,就能看到上边儿是云层压低,黑沉沉的,晦暗的紧,下面则是一片黄色席卷。
走在外面,到处都是灰尘,眯着眼看过去,也就是能瞧到十来步开外,能见度很是一般。
青云子和张麻子两人,各自骑了一头大青骡子,裹着棉袄,只是没有穿外头的棉大氅,晃晃悠悠的出了东门。西,这是昨晚上定好去的方向。
这也是青云子暗地里藏得一点儿小心思,毕竟西边儿是他过来的地界儿,一路走着瞧着,也再没发现什么大墓,便是有那么两三处规模还过得去的,也因为目标太大太明显,都已经被人挖的千疮百孔。
而往北则是越走越穷,越走越靠近塞外了,那里素来不是汉人传统的聚居地,从来就大户人家少,自然值得挖的大墓也就少。
往南也不是不成,只是越往南,官府力量越强,人烟越是稠密,却是不大好动手的。
如此一来,便只有往东走。
往东走,其实还是沿着九边一线,略略靠里靠南的位置走,其实还是在九边的范围内,这块儿比较乱,他们的势力也很有一些,因此行事就很是方便了。而且再往东,就是河北北边儿一线,这里素来是名城大埠颇多,有大墓的几率比较大。
出了东门,外面却是根本没人等着。这也是干他们这一行儿的小心处,若是一堆人都挤在东门外等候,守城的官兵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生怀疑?是以都是各自走各自的,约在城外三里的一个小土丘后面回合。
两个人顶着风上了路,风向正是东风,直直的吹过来,打在人身前,让人身子直想往后仰。那大青骡子也是给吹的速度缓慢,一步一步的往前挪。风里头沙子太多,是以两人虽然都带了面巾,却也是很快就给吹得灰头土脸。不少沙子还进了嘴里鼻子里,弄得张麻子难受之极,一个劲儿的往外呸呸呸。
又往东走了一段儿,东南方向是一座不高的山,虽说不高,却也能挡挡风了,风势小了不少,张麻子这才能说话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再看看晦暗的天色,现在正是清晨,但昏暗程度已经跟傍晚差不多了。
心下有些担忧,张麻子问道:“师父,这般天光,瞪圆了眼瞧都看不到二十步开外,这对咱们可大不利的。咱们观山水,观龙脉,若是瞧不见,那岂不是万事休提?”
青云子却不担心,只是摆摆手:“心放肚子里,为师自有妙计。”
他素来不夸口,说有那就是有,张麻子一听这才放心,不再说话。
青云子昨日之所以能夸得下这般海口,除了对自己的眼力见儿有信心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输。以防万一,真没寻出一个大墓来的话,他还有别的法子,早在下这个赌局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第二手准备。
他游历天下数十年,宣府东边儿自然是去过的,因此早就记得一处隐藏的极好的大墓的位置,只不过当初找到那处大墓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挖掘,因此便一直留下来了。当然,青云子本心里未尝没有是给自己留一点儿日后的家底儿的打算——真要是出了什么变故落魄一贫如洗,还可以来这里发个财。
没想到,这一次要用上了。
算了算,那处大墓应该就在东去的线路旁边儿不远,只要略施小计,自然便是能直接找过去。
这等算计,却是不需要和张麻子明说的,以后随着历练,他自然是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迎着风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到了那小丘。不高的一座小土丘,也就是三五十米高,上面光秃秃的,一根草一棵树木都不见,向来都是已经给伐逛了。一阵狂风卷来,那表面的土层似乎就给刮掉一层。
若是寻常,走过来也不过是用这点儿时间而已,但现下顶着大风,可就难走得多了。
绕过小丘,果然便瞧见昨日那几人都在后边儿等着了,这后边儿是个遮风的所在,风小了不少,人好歹是能呆得住了。
一眼看过去,笑面金刚那高大的身躯格外的显眼。只不过这一队人马,似乎比昨日多了不少,约莫有二十来人,更有三十来匹健骡,有几匹上头,还放着很是不小的包袱,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
见了青云子和张麻子两人,便有几个人过来相迎,为首的正是那休承兄。昨日待他们走后,青云子跟张麻子交代过了,这位休承兄,姓曾名四藩,至于休承,则是他的字。
他乃是盗墓四门中摸金校尉那一系的出身,摸金校尉是盗墓四门中分支最多,人数最多,流传最广,也是最为驳杂的一系。天底下但凡是盗墓的,十个里头倒是有八个都自称是摸金校尉,当然,他们到底是不是有名可查,有踪可循的摸金校尉派别出身,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一块摸金令牌,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摸金校尉人数繁多,自从董卓之后,传下来的派系也是不计其数,有的是某个门下的弟子自己开宗立派,这算是流出去的分支,而还有的,则是某个地界儿一班盗墓为生之人,自己打了个旗号牌子,便算是成立了这么一派了。时间久了,别人也搞不清楚你这儿到底是什么来路,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摸金校尉笼统的分,大致就可以分为南派和北派两大派别,两派盗墓的法子,使用的工具,甚至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是有很大不同的。这是由现实情况决定的,北方土层深厚,不易见水,是以营造墓室是一种格局,而南方水脉丰富,营造墓室又是另外一种格局,不说是截然不同吧,反正差距也是很大。正因为要针对的目标的不同,所以才会有工具方法等一系列的不同。
而在南派北派之下,几乎每个地界儿,都有自己的派系分支。
曾文信便是属于宣大这一块儿的,他辈分不低,而且在摸金校尉宣大这一支里面,更是属于大宗,手下兄弟颇多,乃是相当强势的权力人物。
见人家迎过来,青云子和张麻子也不敢托大,下了骡子,自然是一番见礼。
青云子指了指这已经算是颇有规模的马队,笑道:“休承兄啊,这可比昨日人多了不少。”
“是我的盘算。”
曾文信倒也坦荡,哈哈一笑:“青云师叔,对你老人家,我是很信得过的。你既然说能寻到点子,那一定就能寻到,虽说不日过段时日咱们要挖的那大墓油水足,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既然见了,那怎么着也是不能放过的。小侄我家大业大的,养活这些人不容易,这一次,便带了些人出来,跟着师叔,一来是那些挖墓掘坟的粗活儿,吩咐他们干就成,而来也是指望着师叔您手里头漏出点儿油水儿来,也是让他们得些好处。”
他们两个果然是各叫各的,青云子按照年纪管他称呼一声兄台,而他则是按照辈分管青云子叫一声师叔。他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实在,并无隐瞒,直说就是带着手下这些人去分润些好处的。青云子听了哈哈一笑:“嗨,太客气了,让他们跟着就是,反正好处是捞不完的,有些东西咱们不要,正好让他们拿了。见者有份儿,漏油水儿什么的,再也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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