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让城头之上的董策挑了挑眉头,略微有点惊诧。
这一次进攻的闯军,看他们的武器,神态,甚至是前进时候的动作,董策都能判断出来,他们并不是一支精锐,就只是普通的床卷而已,但他们到目前为止表露出来的战斗意志,却让董策有些惊诧。
别说是他了,就连在闯军阵后督战的张苌,此刻心里,也是非常的诧异。他本来以为,这次派出去的这些闯军,承受不了多少轮箭雨的攻击,自己就会自己就会溃逃、退散,就像之前那样。而这一次,张苌其实并不打算,屠杀那些逃回来的溃兵,因为这一次,郭汝磐下达的命令,是佯攻,而不是真打。
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下血本了,毕竟这些士卒,都是他和曲凉的下属。
张苌自己的手下他当然舍不得派去送死,而他和曲凉的关系,也是颇为不错,如果曲凉手下的人在这四的太多的话那,未免对这位老兄弟也交代不过去。他这个人,心比较细,做事也是颇为小心的,这一次是他来指挥这两千人,他生怕曲凉多想,刚才派出去的那一千人,正好是他和曲凉的属下各半,谁的都没有多派。
张苌惊诧之余,也是有些苦恼:娘的,这一次只是派自己来南城门佯攻的,真正的主攻点,是在西城门哪里。只是佯攻,只是为了吸引城里的兵力而已,若是死那么多人,岂不是太不划算?
“对了,是不是能这么做?!”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要不干脆,我直接就加派兵力,把这南城门给拿下来得了。但是,转眼之间,这个想法,就又被他给掐灭了。
第一,听了朱东的描述之后,他对守御南城门的董策,也多少有了一些认识。他并不认为,在董策的防守之下,自己能够这么轻易的把南城门给拿下来,如果真要强攻硬打,说不得,只会损失惨重,到头来却还没什么收获。
第二个原因则是更加的重要,退一步讲,哪怕自己把南城门拿下来了,那又能如何呢?佯攻南城门,实际攻击西城门,这虽然是朱东的计策,但却是得到了郭汝磐首肯认可的,自己没按照计划来,哪怕是把南城门给打下来了,那也是打了朱东的脸,而且还得罪了郭汝磐。这就得不偿失了,哪怕是把澄城县所有的好处都给他,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做。在这一瞬间,张苌想了很多,而现下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自然就不难作出选择了。
他拧着眉头看着,准备再过一会儿,只要是看到情况不妙,就立刻鸣金收兵。
想来,有了这一***势,城头上的官兵也是被吓得不轻,肯定也以为,今日还是主攻南城门,既然这样,那也就达到了吸引对方兵力的目的了。
但却没想到,接下来,局面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城头上官兵的射击,给闯军造成了差不多二百多将近三百的伤亡,立刻就死的不是特别多,但失去战斗力的可不少。但尽管如此,依旧有超过七成的闯军到达了城头之下。而迎接他们的,择是从城头上泼下来的滚烫沸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董策在刚刚发现闯军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就已经嘱咐李可受让民夫们开始烧水了。那些停留在城下没有上城墙的民夫,就是在干这些活儿。沸水浇了下来,闯军给烫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但他们还是坚持着,咬着牙往上冲。随着一连串儿砰砰的声响,云梯被搭在了城墙上。幸存的闯军,纷纷顺着云梯往上攀爬。
从城头上往下泼的滚烫的沸水,一刻都没有停留,但董策的脸色,却是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他发现,这一次的闯军还真是会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沸水已经逐渐跟不上,下面烧水的速度终归是跟不上上面泼水的速度,而且,每一轮泼水,和下一轮泼水之间,总会有一段时间的间隔。
这些闯军,就是趁着这些间隔往上攀爬,离城头已经是越来越近。
终于,随着又一轮沸水往下泼撒完毕,城头之上的那些大锅里头,终于空了。
而下面那些正在烧着的水,还没来得及送上来,其实那些民夫也已经尽力了,但毕竟烧水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这时候,剩余的闯军还足足有五百之数。而有些闯军,已经攀爬到相当高的高度,距离城头并不远,爬得最高的,甚至只有一步之遥。
铿锵一声,董策拔出腰间哥萨克骑兵刀,大喊道:“耶律斡里和,带着你的人,拔出刀来,跟着老子,准备迎!”
说罢,便是当先走到城墙垛口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的闯军。
“是!”耶律斡里和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熟铜锏,大吼道:“没听到大人的吩咐吗?儿郎们,拔刀!”
“是!”众家丁轰然应是,纷纷拔出腰间的骑兵刀。雪亮的刀刃反射着阳光,耀花了人的眼睛。
而后,董策朝着王通、王浑、以及窦七水三人喝道:“带着你们的人,往下砸石头,砸砖头!”
面对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冲上城头的闯军,窦七水没有表现出一个优秀将领该有的素质,或许说,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优秀将官。他此时神情已经很有些慌乱了,心里早就没了主意,听到董策的喊叫,赶紧便冲着自己手下的家丁大声吩咐。
沸水虽然没有了,但城头之上,碎裂的砖头石块什么的却还有的是,家丁们纷纷石头砖头向下砸去,下面的闯军又是传来了一片惨叫之声,不知道多少人被砸得从云梯上摔了下去。哪怕本身被砸的伤是不是很严重,落地之后也摔了个够呛。而且地面之上,也分布着许多城上仍下去的石块砖块,有的闯军从云梯上摔下来便砸在这些砖石上,被硌的筋断骨折,嘶声惨叫。
虽然不断地往下砸砖石,但终归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爬上了城头。不过,在城头上等待他们的,是董策,以及一群利刃出鞘的精锐家丁。这些刚刚攀上城头的闯军,立刻就被斩杀,根本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城头上发生的这一幕幕,让一边的那些民夫们,看得目眩神摇,胆战心惊。
他们其实距离董策等人驻守的从那一段城墙并不远,最多也不过是十几米而已,此时正是白日,阳光之下将那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喷薄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到处横飞的碎肉,甚至还有一颗颗飞起的大好头颅,以及被砸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这等惨烈的景象,就像是硬生生的砸进了他们的脑海中一样,给这些从几乎没有接触过战争,从来没有接触过眼前这等景象的民夫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而这些民夫,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各自的表现也是不同。有的人吓得战战兢兢,面色苍白,还有的人,已经吓得腿软了根本站不住了,他们坐在地上,上牙床撞击下牙床,发出咯咯的声音,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裤裆湿了一片。而有的人,却是看得满脸通红,血脉喷张,咬牙切齿,拳头时不时地攥紧又松开,看那个样子,就像是恨不得自己上前冲杀一番。这种人数目虽然不多,但还真是有那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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