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随着整个磐石堡的发展壮大,石进和周仲的守备衙以及另外一边的令史衙也都翻新了——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叫‘操’守衙和通判衙了,早在董策离开磐石堡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守备衙和令史衙,换了一个名头,而且这两个衙‘门’的地位也都有所下降。原来的守备衙统管军队,但凡是和军队有关的事务,无论大小,都可以‘插’一手。但现在的‘操’守衙,却只能管军队的‘操’练和打仗,而其的一些事务,比如说新兵征召、军器军械打造以及后勤供给等,都有其他的衙‘门’在做。令史衙之前管理所有民事,而现在,牧副渔这一块儿,窑厂这一块儿都被分了出去,甚至就连名义上归属于通判衙下属的户房,也不在李贵手里。
通判衙和‘操’守衙成了另外一番样子。原先依托着断壁残垣用土坯建成的屋舍,现在都成了砖砌的,格局也变大了,也更加雄伟规整了。
呼延广目光却是停留在董策的府邸上,又看了看校场那高大的围墙,啧啧两声:“石进呐,你就不请我去校场看看?我是真想见识见识你们的军兵是怎么‘操’练的。”
“嗨,这也没什么好看的。”石进笑道:“咱们先进去,先进去。”
呼延广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进去之后,分开落座,呼延广倒也不摆架子,只是取出那巡抚衙‘门’下发的文书,放到石进面前:“自己看吧!”
石进点点头,展开之后读了一遍,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巡抚大人,着我等出兵,镇压白莲教。”石进看了一眼周仲,低声道。
周仲一听,脸‘色’也是一变。
石进沉‘吟’片刻,道:“呼延大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须得跟别人商量商量。”
按照董策离开时候的吩咐,这样重大的决定,石进一个人点头不顶用。得石进、周仲、周伯、李贵等人都同意,而最重要的是,还需要一个人点头:张寒!
在董策看来,张寒是他所有手下里面见识最广,也是关键时刻最靠谱的一个。
“你是管军的,怎么还做不了主?”
呼延广冷笑道,他不了解磐石堡的规矩,只以为石进是在推脱。
“呼延老哥,小弟说的确实是实话,绝无推脱的意思。”
石进苦笑道:“你也该知道,我家董大人不在堡中,堡中的大事,我等是无一人敢,也无一人能一言而绝的,必需得商量着来才成。”
“那行,那你们就去商量去吧。”
呼延广淡淡道:“只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兵,你们磐石堡是必须要出的!甭管你们怎么说,最后都是要出兵!”
他嘿然一笑,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巡抚大人有令,若是你们敢违令不从,我是可以杀人的!”
他手中巨大的铡刀晃了一下:“老子这口大铡刀,几十年来染血无数,可不是吃素的!”
石进心中一股邪火儿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周仲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明晃晃的杀机,不过他接着便是低头,把这一抹杀意给掩饰了去。
董策手下,多半都是无法无天之人,石进周仲都不例外。石进还老成稳重一些,周仲此时已经是起了杀心。这也是跟着董策时间长了,思路和行事方式也都向他贴近。若是换做董策在的话,说不得是真是敢一不做二不休,做出把呼延广杀掉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但石进等人,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石进点点头:“小弟醒的。”
呼延广摆摆手,抱着胳膊坐在那里,沉稳如山,不再言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磐石堡能主事儿的人都聚集在了另外一侧的通判衙。
石进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呼延广说的很不客气,最后只差拔刀子了。我看今日咱们这一关,是颇为难过了,要不出兵,难!”
众人听了,都是‘露’出沉思之‘色’,一个个面‘色’凝重。
一时间,堂中寂静,针落可闻。
“现在白莲教那些逆贼,离着咱们有多远?”张寒忽然开口问道。
石进道:“十五里上下。”
自从白莲教起兵以来,石进等人便很是关心,一直是探马不断,监视着白莲教的动向,是以石进对白莲教的情况是比较清楚的。
“十五里的话,哪怕是这些乌合之众,半日也能走来了。”
张寒沉‘吟’片刻,道:“现在出兵,对咱们磐石堡步军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张寒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要说起来,咱们跟白莲教那些逆贼比,是有优势的。咱们的士卒战力比那些逆贼要强得多,武器也比他们锋锐强悍的多,咱们士卒一人有一身甲胄,那些白莲教众有几个有甲胄的?咱们用的是戚大帅当年的鸳鸯阵,士兵阵法‘精’熟,那些逆贼呢?可以说,除了人数不如那些逆贼之外,咱们什么都比那些逆贼要强!而且强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白莲教那些逆贼,迟早是要来攻打磐石堡的!他们那么多人,要填报那么多张嘴,需要多少粮食?蓑衣渡离着磐石堡不远,咱们磐石堡粮食即将大丰收的消息,只怕白莲教逆贼们都已经知道了。”
“等他们来打磐石堡的时候,咱们就在洢水河后面列阵,以逸待劳,同时占据地形优势,还占了熟悉四周的便宜,天时地利人和,有如此种种优势叠加在一起,到时候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呢?要咱们主动去打他们?那可就是换‘成’人家以逸待劳了!咱们还不熟悉人家那里的情况,也不占地形优势,天时地利人和之中,咱们一个都占不到。而且咱们都是步军,主动攻打并无什么优势可言!”
“若是说咱们等白莲教逆贼来攻打只需要折损百余人就能击溃他们的话,咱们若是主动去打他们,便是把所有兵力都拼上也未必能降幅人家怎么样!”
张寒断然道:“这是要亏了血本儿的生意啊!咱们绝不能去做!”
“磐石堡军是大人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了!”
张寒说的极有道理,众人都是点头。
“只是。”石进道:“呼延广那边,应该如何应付?”
“实话实说。”
张寒沉思良久,方才道:“咱们就跟他说清,他若是能理解,那是最好!”
石进立刻问道:“若是他坚持要咱们现在出兵呢?”
“那就将他扣下!巡抚大人那边,也不要回信儿,一直等到白莲教逆贼来打咱们再说!”张寒斩钉截铁道,声音冷硬,如万载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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