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秦朝正要开口。戏子双眼发亮忽的一拍手掌。“好,好哇~~”一个长长的拖腔后只见他伸着兰花指朝天唱道,“好一个月上吴刚开金口,好一个天宫……”
“先生。”秦朝可不敢让他再唱下去,连道,“在下需要拜见令师,还请让一让路。”
“大王~~~~”那戏子一声拖腔,唱道:“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容妾身斟酒一杯。”却是模仿先前秦朝开口唱的梅派京剧腔调,不过他用的是女腔,而且吐字珠圆玉润,又似带着慈性,其美妙动听远不是秦朝所能比的。
王语嫣眼中露出异色,江南戏文发达,戏子唱的戏她是听得懂的,秦朝接腔,唱腔和她听过的所有唱腔都不相同,原本王语嫣心中还暗笑秦朝学人家唱都唱走调了,没想到现在戏子也以这唱腔唱出,显然戏子是学秦朝的。
而且戏子的声音美妙动听,落在王语嫣耳中,她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一曲《十面埋伏》项羽垓下被困就应该如此唱才合情合景。
“秦公子。”王语嫣一双眼睛看向秦朝,笑语盈盈,“他是学你的唱腔吧,他这脸皮还真够厚的,功力都没秦公子一成也敢献丑,我还是喜欢听秦公子唱。”说的是反话。
秦朝装作没听见,郭媛媛一旁笑着开口:“夫君,你唱得虽然难听了点,可我看这人眼神好像很感兴趣,你便和他对唱几句,说不准他便让路了。”秦朝瞪了郭媛媛一眼,也知郭媛媛说得在理,当下用先前的腔调开口唱道:“怎奈军情紧急耽搁不得。”那戏子眼睛更亮,唱道:“且宽心一旁等候,这里有琼浆……”秦朝不待她往下唱,打断唱道:“怎奈何琼浆玉液难消愁闷。”……两人一唱一对,唱了七八句,郭媛媛、王语嫣、秦雨听得津津有味,秦朝面有怒色,那戏子才将身一欠,让出道来,唱道:“大王,请,请进!”
秦朝一垫脚,身子凭空飘移一般上了狭窄山道。
“呃……”
那戏子脸色一变,秦朝站着离他的距离有着六七丈远,刚才秦朝飞上山道时也未有任何作势,却一步之间就越过了他,这份功力可不仅仅是轻功突出,没有高深的内力修为休想达到。
戏子额头汗水密布,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多幸运,倘若真得罪狠了眼前的年轻公子,对方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
王语嫣,秦雨连跟上,郭媛媛走上几步踏上山道后向那戏子一笑:“阁下技艺精妙绝伦,扮生扮旦都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伶人之中也只有‘戏颠’李傀儡有此高深技艺,我听说先生自创三式兰花指,式式精妙,今日一见先生用了四式兰花指,那唱‘容妾身斟酒一杯’时所比的该是李先生近些年来新创吧。”
戏子一怔,看向郭媛媛,微一沉默,唱道:“小姐聪慧非同凡,奴家正是李傀儡,时人皆笑我戏颠,岂不闻千古一出戏,哇哇哇,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
郭媛媛微微一笑:“这四式兰花指可传后世,不过我夫君曾说过,兰花指比划起来,有天罡数三十六式,地煞数七十二式,有时间先生可仔细琢磨。”
“三十六式,七十二式?还有如此之多?”戏子怔了一怔,随即眼睛发亮,比划着手指,似要思索。
郭媛媛又道:“可惜,先生一人扮生、旦、净、丑、固然精妙,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生旦净丑俱无法臻于至境,可惜,可惜!”
“没错。”
戏子怔在原地,良久向郭媛媛深深一揖,唱道:“小姐才貌备,自是非凡人,可否请将芳名告。”
“江南郭媛媛。”郭媛媛快步追上秦朝。
“原来是二十年前江南第一才女驾到。”那戏子低声道,默立良久,兰花指一竖,唱道:“想奴家,丰标即美堪同化,到他年……”
松涛起伏。
山谷中秦朝、王语嫣、秦雨、郭媛媛踏着山路快步行走,忽然都竖起耳朵。
“咚咚叮叮~~”
如蚊呐般若有若无的古琴声在松涛中隐约响起,尽管轻不可闻,却让人不由自主浸入其中,显然琴技之高超,已经接近郭媛媛了。
“盛朝,这又是哪一方名家?”郭媛媛连询问。
秦朝皱了下眉:“他是康广陵。”
康广陵,天龙中曾一招制服包不同、风波恶,虽然占了偷袭缘故,但他武功在函谷八友中是顶尖层次的。
“是他!”郭媛媛惊声,“我常听人说起他,说他琴技不在我之下,一直想和他较量一翻,不过如今看来,琴技虽高,较量倒是没必要了。”
“嗯,他的技艺略低于你。”秦朝点头,又叮嘱道,“媛媛,呆会你切不可道出他琴中真意。”“为何?”郭媛媛疑惑、秦雨、王语嫣也看着秦朝。秦朝说道:“康广陵和那戏子一样,是个痴人,这康广陵比那戏子更甚,那戏子只是喜欢自己唱,可这康广陵,寻的是他的钟子期,就像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一样,那时你不就把我当你的‘钟子期’了。”
郭媛媛脸颊晕红,神情妩媚的躲开秦朝眼神。
秦朝看了心中一动,低声笑道:“媛媛,自那次后,你一直没煮过女儿茶,我突然又想喝了,这次办完事下山后,我们俩来一个清风明月可好?”
郭媛媛看向一旁,眼角含媚,转开话题道:“这康广陵若是知道我们听得懂他的琴音,是不是会缠着我们不放?”
“聪明。”秦朝赞道,天龙中,康广陵的知音‘钟子期’是少林寺的玄苦大师,也就是乔峰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死了,康广陵就曾放声大哭,向玄难大师询问玄苦的墓地所在,要去玄苦的墓地弹琴,得知玄苦是被火化,又连询问骨灰所在,说是要将玄苦的骨灰弄来粘在自己瑶琴下,从此每弹一曲,玄苦都能听到,被这样的人缠上,后果可想而知。
谷中都是松树,行了里许便见前面三间木屋。
“嗯?”
王语嫣瞪大眼睛,只见屋前一株大松树下有块大石,石上摆着一幅棋盘,一矮瘦干瘪老头正和一背着棋盘大方板的黑须老者对弈。
两人上方的松树枝杈间垂脚坐着一人,膝间摆着幅瑶琴,正弹得悠然入神。
“戏子?”
“琴者?”
“弈者?”
王语嫣怪异的看了眼秦朝,“他不是一个武者么,会文也罢,怎么结交的还有这些?”
秦朝目光一扫。
“三间木屋,没错了。”秦朝目光又落在松树下的石块,露出微笑,“天龙中,苏星河发帖邀请天下年轻英豪上擂鼓山对弈,好像就是在松谷中三间木屋前,这木屋内住的是逍遥派掌门无涯子。”
“三位前辈!”
秦朝拱手行礼:“晚辈求见薛神医师父苏星河前辈。”
琴声叮咚,不绝于耳,树下两个老者也只是下棋,眼角都没瞥秦朝一眼。“噗哧!”王语嫣轻笑出声。秦雨微微一笑看向秦朝道:“盛朝,要不等他们下完棋,弹完琴再询问?”
“没必要了。”
秦朝看向木屋,天龙寺中逍遥派是一个神秘的门派,这个门派不许外人知道自己门派的名字,否则杀无赦,而且苏星河等人隐居此地是为了躲避丁春秋追杀无涯子,因此绝不可能主动接待秦朝的。
“滇南秦家寨秦盛朝。”秦朝向着木屋吐气开声,朗声叫道,“得知无涯子前辈在此隐居,特来拜见!”
他这话一出。
松树处弹琴的康广陵、下棋的范百龄、苏星河顿时脸色大变。
“他知道师祖名字!”康广陵琴弦崩断。
“他怎么知道我派祖师?”范百龄手中棋子化为齑粉。苏星河身形不动,手却微微颤着,“我为了防备丁春秋这恶贼加害师父,从未和任何人说起师父他老人家在此之事,他怎么知道师父在此地?”
琴声嘎然而止,树上弹琴的康广陵按住瑶琴。
“你是滇南秦家寨秦盛朝,你是丁老魔头派来的?”康广陵沉声怒喝。
“秦公子。”那背方板的老者刷的站起,取出背上方板瞪着秦朝沉声道,“我们函谷八友和师父他老人家隐居于此外,此地并无他人,也不喜外人来此,你在此打扰我们清修,还请快快离去!”
“三位老先生好。”秦朝冲康广陵、苏星河、范百龄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又看向木屋。
“无涯子前辈。”秦朝强横内力激荡传出声音,“晚辈并不认识丁老魔头,乃诚意求见,询问一事。”秦朝的内力何其强横,这全力鼓荡,整个山谷上空便如响起了一阵阵滚雷,轰鸣回响不断,震得松叶瑟瑟颤抖。
康广陵、苏星河、范百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什么内功,比师父他老人家都不遑多让。”康广陵、苏星河、范百龄天龙中能和慕容复四大家臣斗在一起,武功都是不弱的,自然能听出秦朝的身手有多强。
“秦盛朝?”
蓦的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在秦朝传出的滚雷般响声中落入众人耳内却如有人娓娓而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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