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沈括所想,《几何原本》这部完全符合《工具论》,人类历史上具有里程碑式最重要的一部的著作甫一发布,司马光、吕公著、雍伯温、董汐严……等武道界的大佬们一个个懵了,而后开始了疯狂的研究。
武道界都如此。
民间风向更是开始变化了,原本普通的非士子阶层就一直很相信神仙国的存在,就算是韩绛以死相逼设局,很多人依然是相信秦仙傲的。
此次秦仙傲果然没有失信——
大宋立国百年商业繁华,积弊重重,也就是说贫富分化极其严重,到处是阶级冲突和不满,现在证明了即便那一些高高在上,开口圣贤道德文章的大人物,大佬们又是在演戏,玩苦肉计。
这被欺骗引起的愤怒自然是强烈的。
洛阳报社。
“秦公子。”仙玉婷看着秦朝,“我师父刚从汴梁发来信谕,让我陪你到大街上去走一遭。”
“大街上走一遭?”
秦朝疑惑看着仙玉婷,随后点了点头。很快两道身影出现在洛阳大街上。
“仙斋主,令师还说了什么?”秦朝目光落在仙玉婷高挑的身段上,慈航静斋门人气质没一个差的,姿色亦是个个上乘,但也有细微的差别,仙玉婷就比君如月高上不少,因此更多了一丝压迫冷傲感。
仙玉婷眼睛看向一处角落,停了下来。
“秦公子,我师父让我带你来听听民议。”
“是么?”秦朝连看向仙玉婷目光落处,那里几个提刀佩剑的江湖客正敞开嗓门喝酒聊天。
“司马相公和王相公不过如此,韩相公自以为是,写什么《辩奸雄》。什么呕血而亡,以此怦击秦仙傲,证明他的光辉和伟大,唉,何必呢?”
“一直高高在上,现在被撕开了面纱。吃相能不难看么?”
“现在倒是好了,现形了,这篇狗屁《辩奸雄》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奸雄。”
“他佬佬的,狗官们就没一个好的。”
“没错,这就叫虚伪,越是高高在上,就越虚伪,这报纸不该看,这《神仙国游记》不该看。看了才知道老子活了这么久还不如一条狗,偏偏……”
“天下乌鸦一般黑,怪只怪我等前世没做好事,才投错了胎,到了这等魔头坐莲花,恶人扮圣贤的国家。”
……
仙玉婷走向前,忽然又停住脚,看向一处人群。
人群围着一卖货的货郎。这货郎正指着一读书人唾沫四溅的辱骂:“读书人就能不付钱?读书人便能信口雌黄,如今这世道。托秦公子福,我们早看穿了你们的嘴脸,不是你们这些口口声声圣贤道德就能骗得了大伙的,大伙说是不是?”
“没错,那读书的你神气什么,别说是你。就孔老夫子买人家东西也得给钱。”
“我已经付过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不学好,在此睁眼说瞎话。闹到公堂我也不怕。”
“读书人的话谁信?司马相公、王相公的话都不能信,韩相公以死相逼的话,现在都证明是错的。公堂?公堂都是一丘之貉,有本事闹到秦公子面前评理?”
“没错,这天下就是被你们读书人玩坏的,亏我们以前还以为你们多么了不起。”
……
仙玉婷再次往前走,走走停停,许久两人进了一栋酒楼,包厢内仙玉婷看着秦朝:“秦公子,你看到了么,如今就连乞丐、甚至读书人自己都对孔夫子不敬,对士子阶层失去了信任。”
秦朝眨了眨眼,心中也很是感慨。
士农工商,中国古代将民众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者是读书人,读书人又以做官者地位最为尊崇,第二等是农民,第三等是做工的,最贱的就是经商的。
大宋最重士,读书人的地位尤其高。
可是这一次在街上转了一圈,秦朝发现以前高高在上,被所有人发自内心尊敬,敬重,仰慕,崇拜的读书人地位变了。
老百姓不再是盲目相信读书人,甚至很有些激进的愤青开始怦击圣贤道德都是用来骗人的伪学问。
这一点点对圣贤文章的怀疑若在前世是很正常,甚至在秦朝看来,这连前世正常时期的万分之一都不到,更不用说文..革读书人被打成臭老九,抓着游街批斗这种不正常时期。
可是秦朝眼里的不以为然。
在这时,这种读书人一直被捧着,惯着,惯上了天的时期,突然来了这么一些杂音,这么低贱贱民开始不把读书人放在眼里,不把圣贤道德放在眼里,便如同犯冒了天颜一样。
“民智开启,不再人云亦云,这是好现象呀。”秦朝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仙玉婷死死盯着秦朝。
“秦公子,如果我让君月如嫁给你,你愿意收手么?”仙玉婷淡淡道。
“噗!”
秦朝几乎一口茶喷出,心中却是无语,理念之争,最是麻烦,后世中国建国后,彭、刘,几乎所有老一辈的战友,除了病倒,早死者之外,或者居于军队体系者外,地位高的除周恩来外,几乎全被打倒了,没被打倒也躲起来了,不就是因为理念么,连毛太祖那样的人都无法解决,无法说服手下的彭、刘,甚至周恩来,秦朝这毛头小伙要想说服慈航静斋,更是难比登天。
“仙斋主。”秦朝放下茶杯笑看着仙玉婷的眼睛道,“君仙子一个太少了,不是有一句老话,喜事成双,不如你也嫁过来。”
仙玉婷盯着秦朝的眼睛,沉默。
“如果……”仙玉婷淡淡开口,迎着秦朝的目光,眼神坚定,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你愿意收手。未尝不可。”
“呃……”
秦朝微张着嘴。
“仙斋主,你要明白,我这不是做坏事,是为天下计。”秦朝说道。
“我不是小孩。”仙玉婷淡淡道,“我慈航静斋也不是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不长教训的傻子,当年受王安石上已经够了。如今岂能再上你的当?”
“你们给了王安石一个机会,为什么就不愿给我?”秦朝压抑着心头恼火,王安石变法最大特点就是王安石当地方官时,实施变法是很好的,很有成效,天下皆看到了这种实在的好处,才人人呼唤王安石上台,连慈航静斋也支持王安石上台。
可是王安石一上台,以同样的方式施行变法。结果却不同了。
慈航静斋受这教训,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王安石变法还只是在政策层面进行变法,而且还有地方上成功的先例。
可秦朝这里。
既无先例,又是从根子上进行颠覆。
慈航静斋还一直支持也是被天地将大变,六十年一过灵气即将溃散这事给逼的,可是秦朝越来越过火,大有颠覆一切的趋势,这来自洛学、关学、涑水学派、湖学、濂学、百源学派、董派儒学……的反弹自然也大。
秦朝每一个动作。慈航静斋本就是胆颤心惊,无所适从。偏偏门下各派人天天上耳药,自然更是安不下心。
仙玉婷沉默。
“因为我看不到好,我慈航静斋只看到了你在不断的摧毁。”
……
大宋皇宫。
“秋老斋主,慈航静斋的错误,唯有您能够挽回。”
“秋老斋主,还请您做主。罢黜秦仙傲。”
“秋老斋主,天下存亡在此一举,不得不行呀!”
“秋老斋主,我们不能再犹豫了,灵气将溃。我们本以没脸面见老祖宗,倘若连裤子都输光了,那更是脸面不存。”
……
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韩忠彦……一个个大宋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声竭力嘶的喊着。
高台上。
青衣飘飘,手持银色拂尘。
那是一个眼角虽有丝丝细纹,额间亦有丝丝银发,却风韵极佳的美貌妇人,这妇人立在高台上,便如姑射仙子临凡一样,身上都是仙气。
做为慈航静斋现存的至高领导人,秋心淼心静如水。
“各位,转眼又是一个甲子,还记得当年心淼初次下山时诸位都还只是弱冠青年,转眼便已经是爷辈的人了,心淼和各位的交情不用说,心淼对诸位的提议也是一向支持的,包括王介甫变法,也是你们怎么说,我便让你们怎么做。”
秋心淼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这几十年来,诸位的成就,你们的努力和拼博,心淼也是看在眼里,也是感激在心。这一次的事,心淼本不想说,可是你们要求我罢黜,甚至处死秦仙傲,心淼却不得不多一句嘴。”
“秦仙傲办报,我早对你们说过,报社有我们自己的人,他可以用报纸宣扬自家学说,你们同样可以。你们也看到了,阿朱、阿碧采访你们的稿子,何尝有过删节修改?”秋心淼淡淡道。
“这不公平。”韩忠彦沉声道,“秦仙傲擅长的就是利用报纸,我们一生所学,对于如何利用报纸骟动民众并不在行。”
仙玉婷目光冰冷射向韩忠彦:“师朴,你这样说,心淼很失望。”
韩忠彦眉微微一皱,正要开口说话,身边吕公著连踢了他一脚。
“秋老斋主,秦仙傲大才,我等佩服,秦公子雄辩无双,不亚于王介甫,这也是我等倾服的。”品公著沉声开口,“可是秦公子如今也与王介甫一样,道理虽在他,天下境遇却不妙,如今民议汹汹,再这么下去,我儒家,诸子百家千年积累的名声,甚至而贵斋慈航静斋所积累的名气,都将毁于一旦。”
“千年积累,毁于一旦么?”秋心淼仰头看天。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秋心淼的声音仿佛天边传来一样,“你们口口声声说不公平,谁不公平?而是秦仙傲呀,他以一人之力,与你们相抗,以一人之力,几与整个天下士子阶层相战。”
“如今你让我除去秦仙傲,至差也要罢黜他。”
“可是……秦仙傲是我慈航静斋当任门主高天籁亲点的人选,我慈航静斋的规矩,向来是‘真命天子’确定,所有资源都朝他倾斜,这一次你们都不愿辅助他,也罢,都随你们。”
“你们都反对他,也罢,也随你们。”
“可是你们战他一人,尚且失利,还求到我头上,让我出手除去他,你让我如何做得下,如何有脸向天籁提起这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秋心淼飘然飞起,拂尘猎猎,青衣飘飘的转眼远去。
众人脸色极为难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