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东厢房却发现大门是开着的,他的好奇心就更加强烈了,居然一脚迈了进去——更令他惊奇的是,新房的门也是开着的,那个郎家的用人苏妈居然就坐在门槛上……
这是在干嘛呢?闹洞房也没有这么闹的吧,为啥三更半夜的坐在人家新郎新娘洞房的门槛上呀,也许大表姐出去了,这里需要人来看守?小表弟梁满仓就无比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大表姐呢?”
“在里边呀……”苏妈的声音很低,也很瘆人……
“在里边干嘛呢?”小表弟梁满仓似乎更加好奇大表姐此刻到底在干嘛了。
“你自己看呀……”苏妈似乎完全得到了有气无力的程度,才坐在门槛上这样对这个好奇的半大小子这样说。
小表弟梁满仓就是那种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让他自己看,他真就自己一脚迈进了新房的门,刹那间,吓得他惊声尖叫起来:“大表姐,大表姐,大表姐你咋了……”
“快去喊人吧,你大表姐被人给杀害了……”苏妈其实在伍佰强逃离之后,没有立即喊叫也没离开,目的就是想多给伍佰强留出一些逃离的时间,所以,才一直坐在门槛上,就想等个人来,让这个人将大小姐郎嘉茵被杀的消息传播出去……
大概正是苏妈耽搁的这半个来小时的时间,才让伍佰强得以逃出了警方的缉捕吧也许……
小表弟梁满仓就像被毒蛇猛兽给咬伤了一样,嚎叫着将大表姐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郎家大院……
郎婶儿第一个跑过来,但看见倒在血泊中已经彻底死掉的女儿郎嘉茵,眼前一黑,居然晕死过去,接着跑来的七姑八姨,也晕倒了好几个,直到郎镇长匆匆忙忙地赶来,看到现场的情况,直接问苏妈一个关键的问题:“伍佰强呢?”
“我来的时候,他正在往外跑……”苏妈表现出的样子就是见到这样的事儿把自己吓瘫了,一直呆在这里等人来呢。
“他跑什么?”郎镇长警觉地问。
“他说是有人杀了大小姐,还说杀人者留下一句话说——敢娶我的女人,死去吧你……”苏妈知道这句话为伍佰强开脱罪责及其重要,就第一时间说了出来。
“我是问你现在伍佰强哪儿去了?”郎镇长只想知道这个上门女婿此时此刻在哪里……
“可能是追凶手去了吧……”苏妈的这句话,算是救了伍佰强半条命——似乎这样说了之后,让郎镇长当时并没有把伍佰强列为杀人犯的嫌疑人,为他的逃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吧……
郎镇长一听苏妈这样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缓了半天才拿出手机,直接报警……
警方赶到现场之后,发现了那把作案的尖刀,立即作为重要证据拿去检验,当然,在现场还采集了各种痕迹,但由于这里进出的人员太多太杂,几乎无法辨认,唯独在郎嘉茵的血迹中采集到一枚陌生的鞋印……
苏妈作为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当然成了警方询问的主要对象,但苏妈的所有证词都尽可能地对伍佰强有利,特别是反复告诉警方,那个凶手留下的那句话……
然而警方并没有因此就将伍佰强排除犯罪嫌疑人的名单,而且由于一时找不到其他线索——他们在那边行凶的尖刀上居然没找到任何指纹——于是他们严重怀疑苏妈与伍佰强联手作案,将苏妈羁押起来很久都没放她出来……
而且郎婶儿苏醒过来之后,一口咬定人就是伍佰强杀的,还列举了大量伍佰强对郎家怀恨在心的例子,甚至包括她多次殴打辱骂伍佰强的过程,她都不忌讳,都说出来作为证明伍佰强有杀人动机的证据……
只是警方并没有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而是在对郎嘉茵进行尸检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怀孕,从这个线索进行排查突破,终于从郎婶儿的嘴里询问出了郎嘉茵怀的不是伍佰强的孩子,警方顺藤摸瓜,很快找到了理发师阿光,还有那个大官人,可是经过排查他们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这俩线索也就断了……
一定是由于警方一直没有找到现场那个陌生的鞋印是谁的,还有郎嘉茵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换句话说,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那个富二代冯赟的蛛丝马迹,所以,还是把头号嫌疑人的帽子戴在了伍佰强的头上……
很快,对伍佰强通缉令就发布了,作为这起残忍的凶杀案的头号嫌疑人,伍佰强被全国通缉……
伍佰强的故事讲到这里,忽然沉默了很久……
一直默默听他故事的赵无底心情似乎也十分沉重,也跟着他一直那么沉默,就好像伍佰强与自己同命相连了一样。
“那后来呢?”末了,还是赵无底没沉住气,这样问了一句。
“后来的发生的事儿就更是不堪回首了……”伍佰强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感。
“难道他们就没抓到真正的凶手吗?”赵无底却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唉,别提了,虽然我从郎镇长家里连夜逃出去之后,不知道这些情况,但有一点我心知肚明,一旦被他们逮住,都不用法院判,可能就会被他们给群殴致死吧,何况,之前与郎嘉茵之间有过那么多的恩怨,现在她被杀掉了,而且新房里就你俩,而且那把刀上还留下了你的指纹,所以,你不跑那就是等死!”伍佰强继续沉浸在他的故事情境中,这样强调说。
“还是苏妈说得对,先跑了再说吧……”赵无底昨天来了一句。
“可是世界之大,我往哪里跑呢?”伍佰强像是自言自语地这样说道。
“是啊,那后来你逃亡到了哪里呢?”赵无底继续对伍佰强的命运表示强烈关注。
“开始的时候哪里都不敢去,只能找个大桥的桥洞躲起来,但后来我想起苏妈给了我一个蒙古族的饰物哈布特格,让我到呼伦贝尔大草原去找她失踪的女儿娜仁托娅——目标是有了,具体的人也有了……
“可是此刻的我,不能坐火车飞机甚至汽车,只要是查身份证的交通工具一概都不敢坐,全凭两腿朝那个大概的方向奔逃,而且还不敢白天行进,只能昼伏夜出,更艰难的是,不敢走现成的道路,而是翻山越岭专门走那些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这就更增加了难度……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也一度想过要去找跟自己比较亲近的人先躲避一阵子,觉得风声不是很紧了,然后乘坐随便一种交通工具再奔呼伦贝尔大草原……
“可是想起了荀校长,就打住了想法,她现在怀孕了,而且是我的孩子,这个时候,这样的氛围下,自己去找她,哪怕是给她打个电话都会给她招惹麻烦吧,不行,绝对不能去找她……
“接着就想起了梁满香,本想借着梁满仓给自己手里的那一万块钱去她家乡见她一面,把钱给到她手里,然后在她家里猫几天,然后在出发呢,可是想起她是那么的可爱,一旦受到我的牵连,这辈子大概都不好过了吧,所以,也绝对不能去找她,联系她……
“再有就是那个我存了几万块钱的、上学的时候下铺最要好的同学丁家林,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感觉此刻只要自己跟谁联系,跟谁见面,就相当于坑谁一样,也许警方早就布控下天罗地网,只要我跟任何人联系,跟任何人见面,都会将对方陷于声名狼藉的境地——自己都这样了,就别再祸害别人了吧……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父母,老实巴交的他们一旦听说郎嘉茵在新婚之夜被杀,而且他们的儿子是头号嫌疑人,他们会痛心疾首到什么程度啊!虽然人不是我杀的,可是我身上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
“还有我那个可爱的妹妹伍佰芝,明年就要高考了,现在知道哥哥和嫂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啊,哪里还有心思学习了呀,可能被同学的议论和眼光都能将她给杀死吧——对不起了我的好妹妹,哥哥真的没杀人,但哥哥暂时还没法证明没杀人,所以,还要继续背这个黑锅,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所以,你要忍住,要挺住,千万别因为哥哥出了这样的事儿,你被人嘲笑嫌弃而想不开,寻了短见什么的呀……
“猫在山里的树洞里,躲避白天的阳光,等待夜幕降临继续前行,想起这些就心如刀割,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是个头儿啊……
“虽然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但心中默念着一句话——人不是我杀的,我要坚持活下去,最终证明我是清白的,我要为了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的荀校长,我的梁满香,还有那个每到关键时刻都帮我大忙的苏妈,我也要咬牙坚持活下去呀……”
时隔这么久,伍佰强讲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种苦苦挣扎的状态……
赵无底似乎也跟着他进入到了那种情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