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电话另一端的鬼子刘给问蒙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回答了一句:“对了,那个在郎镇长家做保姆的苏妈还活着……”
“苏妈还活着?她现在哪里?”本来一听鬼子刘说,妹妹伍佰芝被冯赟杀害之后,父母也相继离世,郎镇长和郎婶儿也都暴毙身亡,忽然感觉好些跟自己有关系的亲人都离开人世,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了人世间来承受这几乎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了,所以,才问鬼子刘还有活着的人吗?
而当鬼子刘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伍佰强认识的人活着的时候,告知了他,他当然立即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即问还活着的苏妈,也就是自己在草原上找到的,并且结婚有了孩子的娜仁托娅的母亲还活着,也就立即这样问道。
“因为郎婶儿认定你是杀人犯,也认定是苏妈放走了你,所以,在警方立案侦查期间,郎婶儿对苏妈施暴,将她打得遍体鳞伤,最严重的是一条被打折的腿,即便送到医院去治疗,还是没保住,所以,苏妈变成了残疾人,生活勉强还能自理,后来镇政府看她无家可归,挺可怜的,也是后来郎镇长帮她求情,才将苏妈安置在了县里的福利院……”鬼子刘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和答案。
“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联系上苏妈,我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她的女儿了……”伍佰强这样兴奋地问道。
“哎呀,郎镇长活着的时候,逢年过节的还来电话让我们去福利院去看看苏妈,可是自打郎镇长死了之后,也就没人再安排去看苏妈了,这都好几年没没跟她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鬼子刘又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这样吧,我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了之后,就立即带着苏妈的女儿回故乡去跟她团聚,你先帮我打听一下子苏妈现在的情况和联系方式,过几天我再给你打电话问清情况,然后根据情况安排什么时候回去见苏妈……”伍佰强立即这样恳请说……
“好,我撂下电话就帮你联系……”鬼子刘立即这样答应说……
伍佰强之所以没答应立即动身回故乡去见苏妈,同时接管存放在郑庆国手里的,父母还有妹妹的骨灰,就是因为他必须在暴风雨到来之前,赶回草原,跟娜仁托娅和儿子伍岳峰一起保护畜群不受损失……
所以,伍佰强撂下鬼子刘的电话,立即朝草原深处的家奔去……
一路上伍佰强的心里还想,尽管自己的亲人都因为郎嘉茵被杀之后自己的逃亡而全部离世了,但好歹娜仁托娅的亲生母亲还活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然而,伍佰强无论如何想不到,带着打完这个电话获得的唯一好消息,就是苏妈还活在人世间的消息回到草原深处,自己遇到苏妈的女儿娜仁托娅之后共同创建的拥有数以百计牛羊马匹的牧场的时候,虽然暴风雨还没有来临,但比暴风雨还要邪乎的狼群,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对牧场发起了疯狂进攻……
也许是狼群发现牧场的男主人已经离开,没了致命的危险,也许是每逢暴风雨来临之前,它们都要对牧场来一次洗劫式的的袭击,当伍佰强匆匆忙忙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回到自己的牧场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的牛羊马匹死的死,逃的逃,整个牧场被残害得惨不忍睹,立即冲进蒙古包,却不见娜仁托娅和儿子伍岳峰的踪影……
立即从蒙古包里出来四处寻觅,终于在一两公里外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与群狼搏斗之后,奄奄一息的娜仁托娅……
“你可回来了……”娜仁托娅有气无力地这样说。
“发生了什么,儿子哪里去了?”看见娜仁托娅半死不活的样子,伍佰强心疼地这样问道。
“闹狼群了,儿子跟我一起出来拼命抵抗,激怒了狼群,我被狼群扑倒,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狼群叼走了……我就一路追赶到这里,再次被狼群包围,并且轮番撕咬进攻,直到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狼群才轰赶着咱家的羊群朝山里逃去了……”娜仁托娅用微弱的声音这样回复说。
“走吧,我这就背你回咱家的蒙古包去帮你包扎伤口……”伍佰强一看娜仁托娅伤痕累累,立即这样说道。
“别管我,快去追儿子,也许现在追上了,还能把儿子抢回来呢……”娜仁托娅却这样恳求伍佰强说。
“可是你现在伤势严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呀……”伍佰强立即这样回复说。
“我没事儿,死不了,可是再晚了,可能儿子就被狼群给祸害了,快点去追儿子吧,追上之后,带着儿子回这里来找我……”娜仁托娅竭力忍住伤痛,这样对伍佰强说。
“好,我听你的,这就去追狼群救回儿子,对了,我给老家的电话打通了,真凶抓到了,我早就被宣布无罪了,还有,你母亲还活着,就在我老家县城的福利院呢,等我追回儿子,我就带你和儿子一起回老家去跟你母亲团聚……”伍佰强觉得,应该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娜仁托娅,也好让她坚持到自己救了儿子回来找她。
“太好了,就知道你不是杀人犯,就知道好人有好报,就知道有好日子在等着咱们呢,你快去吧,快点把儿子从狼群的嘴里抢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先团聚,然后再回你老家跟我母亲团聚吧……”娜仁托娅一听伍佰强终于洗脱了罪名,而且母亲还活着了,似乎身上的伤痛好了许多,就这样充满希望地对伍佰强说。
“好,你一定坚持到我追儿子回来……”伍佰强强忍自己的眼泪,这样说道。
“好,我一定……”娜仁托娅几乎是用了最后的气力,这样回答伍佰强说。
伍佰强深情地亲吻了娜仁托娅,这才下决心丢下娜仁托娅去追儿子。
就这样,伍佰强万般无奈之下,暂时放下娜仁托娅,将她安置在山谷中一棵树下之后,立即朝狼群逃窜的方向追去……
狂奔了个把小时,终于远远地看见狼群驱赶羊群的影子了,伍佰强再接再厉继续狂奔,可是就在他以为很快就追上狼群的时候,却发现草丛中闪现出一只小手,急忙停住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跑到跟前一看果然是被狼群掠走的儿子伍岳峰!
可蹲下仔细看的时候,伍佰强彻底崩溃傻眼了,原来,凶残的野狼早已掏空了伍岳峰的五脏六腑,就上下个空壳才遗弃在了草丛中!
抱起被掏空五脏六腑的儿子尸体,伍佰强仰天长啸,对不远处的狼群发出了最暴怒的嘶吼……
而当伍佰强深一脚浅一脚抱着儿子的尸体回到山谷找到娜仁托娅的时候,她早已带着微笑离开了人世……
伍佰强忽然感觉自己也像儿子一样被命运掏空了五脏六腑,忽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老天爷呀,为什么不给我留下任何希望,让我有理由继续活下去呀,命运啊,你这是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放手啊!
伍佰强没法面对这样的变化,更是不知道未来自己将如何面对……
他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在将他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无情剥夺,以此来偿还他之前在某些方面欠下的孽债吧也许,不然的话,为什么连这样一点儿幸福都不肯给自己留下呢?
都说苍天有眼,都说善有善报,可是此刻的伍佰强,却完全看不到这样的说法在自己的身上得以实现——自己心地善良了半辈子,到头来,为什么落得个这样惨不忍睹的结局呀!
怨天怨地还是怨人?似乎谁都怨不着吧,似乎都是阴差阳错命里该着自己有这么多的劫难吧!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掉的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啊!
火化娜仁托娅和儿子伍岳峰遗体的时候,他真想自己也了断了生命,跟他们,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可爱的妹妹一起在另一个世界相会……
然而,就在他打算自我了断的时候,却忽然想起,在老家县城的福利院里,娜仁托娅的母亲苏妈还活着,也许她还在期盼着见到自己一面,也期盼着听到自己找到了她的女儿,尽管又离开了人世的消息也会是一种安慰吧——这样的念头才没让伍佰强真的自杀了断,而是带上了娜仁托娅和儿子伍岳峰的骨灰,踏上了回故乡之路……
当然,出发之前,伍佰强将惨遭狼群袭击外加暴风雨肆虐后的疲惫不堪的牧场以及剩余的禽畜都低价变卖给了当地有钱的牧民,全部加起来,不到三十万,带着这些钱,还有娜仁托娅和伍岳峰的骨灰,一路颠簸回到了阔别十年的故乡……
鬼子刘很是热情客气,亲自驾车到车站去接伍佰强,本来订好了要到县里的一家餐馆去为伍佰强接风洗尘,可是伍佰强却一定要先见到苏妈才能吃饭,鬼子刘也理解他,立马开车到了县里的福利院,很快就见到了早已满头白发的苏妈……
按说苏妈还不到六十岁,可是冷眼一看简直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
见了伍佰强,愣是老眼昏花似的半天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