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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喝和飒秣建两座河中名城都是在那密水南岸,河中八军之中一半都是被安置在了那密水两侧,捕喝城西侧是安化军,东侧是龙泉军,飒秣建跟前是扶风军,东边是麟城军。
其余四军之中,延川军、新平军和华亭军是在乌浒水和那密水之间安置,蓝田军是唯一一个位于乌浒水以南的军镇。
这幕僚勾画圈子的顺序颇为怪异,除了马璘已经到过的三个军镇之外,龙泉军和安化军分布在捕喝城的两侧,却是一个最先画出一个最后画出,其他的军镇画的也是完全没有次序。
马璘看着这个叫方文本的安西胥吏,知道他必定有他的说辞,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标新立异引人注意。
方文本朱笔把后五个军镇重新按顺序圈了一遍,肃容道:“将军,蓝田军、延川军和新平军的状况你已知晓,剩余五军我圈画的顺序,依照的是五军路上折损丁口的多寡。”
“龙泉军折损丁口最多,将近一万五千人,安化军折损丁口最少,有近万人。将军家乡子弟扶风军折损丁口一万一千出头。河中八军折损丁口累计近九万人,以蓝田军折损最少。”
“九万人!”
马璘心中猛然一抽。
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然而这个数字还是让他极为难受。
房间之内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气氛瞬间变得沉闷了下来。
九万丁口。就算是放在关中。也是两个下县的丁口了!
安西军这几年连战连捷。离散吐蕃搅动河中,健儿们的伤亡极少,然而百姓们一次迁徙,竟然就死了这么多人!
“如今八军父老合计还有多少?”马璘沉默许久,涩然问道。
“尚有三十六万。”方文本答道。
马璘长出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少了九万人,便不用考虑九万人的口分田和永业田。按照从安远门出发时的四十五万人来计算的话,那密水两侧和靠近捕喝的乌浒水两岸是绝对安插不下的。必须要在乌浒水以南开设至少三个军镇,把移民的地点向木鹿方向推进。正是因为死了这么多的百姓,所以如今在乌浒水以南便只有蓝田军一个军镇。
其实在乌浒水以南只见到一个蓝田军之后,当时就该猜到有多少折损了。
万里迢迢,移民河中,这一条从安远门到河中的道路,根本就是关中百姓们的尸骨铺成的。
“苦了百姓们了。军镇分布这么拥挤,口分永业够么?”
沉默许久之后,马璘缓缓说道。
“将军放心,土地是早就丈量好了的。每个军镇的土地都足够,大部分都是可以浇灌的泽田。过冬的物资也都齐备了。平安过冬也没有问题。麟城军和华亭军来得最晚,安置的地方距离葱山最近,如今都是刚开始筑城造屋。帐篷是足够的,百姓们一路上都是住的帐篷,暂时也能习惯。”
方文本是个极为干练的胥吏,说起话来简单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马璘点了点头,涩然道:“辛苦诸位了。”
几位幕僚连忙拱手,连道不敢。
四十五万多的关中百姓,平安到达这里的不过三十六万余人,路上生生折损了两成。知道了这个消息,马璘心中极为沉重。
要想汉家文明永久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光彩,大规模的移民势在必行,河中之地肥沃的土地,可以解决关中丁口繁衍过快的问题,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然而天子的一道乱命,却让好事变成了惨事。
死再多的异族他也不会在乎,死一个汉家儿郎他都极为难受,然而这一次,却是足足死了九万多无辜百姓!
乱命出自天子,然而他却是始作俑者,若非是他提出了移民河中的计划,天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开远门直到这里,一路上有多少关中父老的冤魂!
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不是他的执着,想让汉家文明笼罩这片土地,这些百姓们在关中纵然贫穷,却至少能够活得下去。
而如今因为他的缘故,数十万百姓跋涉于道,九万多百姓死于途中!
一腔热血,最终却造成了这种局面。想起安远门外蓝田军将行时百姓恸哭道旁的画面,马璘心中极为纷乱。
段秀实和马璘是多年至交,看他脸色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马璘的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被禁足快半年,这些事情都没能参与,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比马璘好,想要安慰马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马叔,我们立一座碑吧!”牛诩红着眼睛,忽然大声道。
“立碑?”马璘微微一怔。
“立一座碑,记住这些人们!小马叔,八叔跟我说过这次大移民不是你的意思,这是皇帝老儿的意思,你是替他背黑锅了!可是这些百姓们毕竟是死了!我们不该忘了他们,他们都是汉人!”牛诩咬着牙大声道。
“混账小子,你说什么?你这是目无君父!”段秀实吓了一跳,看着牛诩怒声道。
几位幕僚也是神色怪异,都是官场中人,哪有喊天子皇帝老儿的,这个年轻的从四品将军看上去是将军的子侄辈,可是就算是将军也不敢这么称呼天子吧。
“牛诩,不可妄语!”马璘脸色一肃,瞪了牛诩一眼。
“小马叔,我们立一座碑记住他们!将来我们用异族的鲜血来祭奠他们,用胜利的消息来告慰他们!八叔和雷叔跟我说过你的目标。小马叔。我们现在记住他们。将来你带着大军打到天边的时候,我们再来祭奠这些枉死的人们!”牛诩红着眼睛道。
马璘看着方文本道:“这些人的名字,可有记载?”
方文本点了点头道:“河中八军皆是军镇,百姓皆是军籍,自然都有底册。死者乡井为何,道上死于何处,都有详细的记载。”
马璘重重点头道:“那就立一座碑吧,让我们记住他们!”
旋即马璘又是摇了摇头:“不仅立一座碑。我们在这里为他们建一座祠堂,名字就叫忠烈祠!这次死于道路上的百姓,还有战死葱岭两侧的安西健儿们,都将在忠烈祠里受香火供奉!我们要记住这些百姓,也要记住死在沙场上的健儿们。”
“就在这里么?”方文本问道。
马璘点头:“就在这里,在新平军。”
对于逝者已经不能再做其他,唯有立一座碑来纪念他们。那些为了大唐开拓河中战死沙场的安西健儿们,也应该被人们永远的铭记。
汉家子民将会千年万年生存在这一片土地之上,所有为开拓这一方疆土而献出生命的人们,都该在这里被人们铭记。
“文本。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主持。月底之间。完成这件事情,让死去的百姓和健儿们得到血食供奉。”
方文本点了点头:“属下领命。”
……
新平军距离捕喝城已经不远,不过是两日的路程。马璘带着一众幕僚和钦化王咄曷等人离开了新平镇,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接近捕喝城,看到村落处处,汉家衣冠随处可见。
这些不是河中八军的百姓,这是最早一批来到河中的汉家移民,那些有军功的安西老卒和家人形成的聚落。
捕喝城周围历经战火,安国粟特人已经不多,李嗣业重修捕喝城又累死了大批的安国粟特,所以留下了大片的良田。靠近捕喝城的这些田地多是泽田,最是适宜耕种,安西老卒们到达的最早,所得的田地自然是最好的。
老卒们都是百战之余的精锐,带过来的都是青壮,翻越葱山并没有什么折损。他们得到的除了口分永业之外,更多的乃是勋田,军功最多的几个上柱国足足得到了几十顷土地,少一些的也都有几百亩良田。老卒们都是极为满意,对于马璘极为感激。
捕喝城内的原安国王宫如今是马璘的住处,马璘把康琳儿和马辰安排在王宫之内,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便带着牛诩马勇马强和百余名亲兵又离了捕喝城,前往各个军镇去巡视。
捕喝城东侧的龙泉军,是这一路上折损人数最多的,折损了超过一万五千丁口,现在的丁口还不到四万人。龙泉镇之外和各处村落外围,到处都是大片的空坟。
龙泉军来的较晚,镇城刚刚建立起来,土地丈量分配也才完毕,各处村落的房屋正在抓紧修建。百姓们暂时住的都是原先侵占此地的波斯人留下的房屋,还有一部分暂时住在帐篷之内。
这里的百姓们对于马璘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表示欢迎,反而是显得颇为抵触。虽然良田已经到手,却没几个人给马璘好脸色看。
在他们看来,自然是马璘这个大奸贼害得他们背井离乡,亲人死于道路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亲人的死和马璘终究都是脱不了干系,百姓们心存怨望,马璘自然也能够理解。可毕竟是已经移民到了这里,汉家子民须要人心凝聚才行,任由怨气长存下去是不成的。
马璘选择的化解怨气的法子极为老套,那就是带着亲兵在龙泉镇留下,帮着龙泉军百姓们一起建房造屋。
这样的法子放在后世,只能是被斥为作秀,然而在这个人心淳朴的年代里,却是极为的有效。在龙泉镇陪着百姓一起辛苦了五天之后,百姓们便很少有人再在背后称马璘为奸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