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西城门。
城门楼子上,灯笼火把高挑,城门快要关闭。等待出城的老百姓排着长队,接受官兵的层层盘查。
城门洞口贴着缉拿的逃犯画像,旁边摆着一张桌子,城门官正坐在桌子边喝茶、嗑瓜子儿。嘴里也不闲着:“快关门了!把眼睛给老子擦亮,谁把逃犯放出去,我宰了他。抓住逃犯,每人重赏白银一百两!”
数十名官兵气势汹汹、吆五喝六,将出城的百姓推来搡去:“你!过来!出城干吗?”
“老爷,我闺女住在城外,刚生孩子,我们老两口赶去看看!”
“你篮子里装的什么?”
“就是一些鸡蛋花生核桃,没什么好东西!”
“拿来我看!”两三个官兵抢过来,你一把我一把,快把篮子里的花生核桃给抢空了,这才将老夫妻推出城门。
又拦住一个五大三粗黑脸大汉,一把揪住拽到了画像前面,反复对照:“他|妈|的来的,说,是不是你,闯衙门劫牢反狱?”
大汉有些脑子不好使,支支吾吾:“不,没,我打柴的,回家!”
“放屁!大过年的打什么柴,看着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着照脸上很抽了几巴掌,抽打大汉鼻子嘴往外流血,抖衣而站。
坐在一边的城门官“咣”一脚踹在官兵的屁股上:“你他|妈|的眼睛出气儿的,这种窝囊废能劫牢反狱?别瞎耽误工夫,让他滚!快点盘查,关城门回家!”
“是是,嘿嘿,是。”将大汉揪过来,照屁股一脚,踹出城门。
此时,虞丰年赶着马车来到西门,远远瞧见城门口长队排出半里地去,忙将马车停在路边,下车来到城下。
先看张贴榜,一瞅,还是四个人的画像:周晨星的二师兄程智、秃熊,自己的那个最搞笑的鬼脸。这帮人也不长脑子,凭这鬼脸怎么抓人?
最后一张是周晨星,也还是那张黑脸男人的照片!
虞丰年放心了,其实,他就怕猴子或者豹子出卖她,说出女扮男装的实情来,唯恐周晨星的“黑脸”画像被换成了本来面目,那样的话,想要混出城去就难了。
“小子,你看什么看?”一个官兵上来一把揪住虞丰年,将他按在张贴榜上,对比画像,看了半天。
虞丰年苦着脸,一副恭维的拍马屁表情:“军爷辛苦,小的过路的。”
“滚!排队去!”
“好嘞好嘞,辛苦辛苦……”虞丰年抽身而去,回到马车边,周晨星举着帘子面沉似水:“你去了哪里?”
虞丰年瞅她的表情就来气:“我说周大小姐,我哪里对不起你,我救了你们师兄妹,你不光不感谢我,还老是这么呼来喝去!这一路可长着呢?聊聊天有说有笑不好吗?再说了,从岳飞那儿论,我还是你叔叔,要尊敬长辈……”
周晨星将短剑剑鞘往虞丰年肩膀上一压:“少废话!你去了哪里?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么凶干吗?我是去前面城门楼子下面看看。”
“看什么?”
“废话,我不去看看,万一你的画像不是那张黑脸,换成了这张冰脸怎么办?过去就得被人抓了,出得了城吗?真想不通你这么笨,是怎么长那么大的。”
“再说我笨我杀了你!”
“好吧好吧,不笨不笨,特别聪明,聪明得像四个眼的猴子似的。嘿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啊,对了,杀了我就不用还钱了……哎哟……”
虞丰年话没说完,周晨星照屁股上一脚,将虞丰年狠狠地踹到了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有病啊你,泼妇!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嫁出去也得被你男人休喽,太他|妈泼了……哎哎……”
骂着骂着,看周晨星将短剑拽了出来,立马闭嘴,当即服软耍贫嘴:“周小姐,别别别,前面就出城了,别被他们认出来,你先把剑藏好好不好?要不然这城门咱出不去,出不去你就回不了建康府不是?回不了建康府就见不到你爹,见不到你爹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
周晨星“扑拉”撂下帘子,不再理会。虞丰年却又挑开帘子,嬉皮笑脸说:“周大小姐,咱们还得商量个事。”
“什么事?”
“虽然对照画像看不出是你,但是这帮孙子盘查得厉害,到那儿你必须听我的,该忍得忍,该混得混,咱俩还得编一套词,别你说东我说西再说漏了,那就麻烦了。”
周晨星想想有理:“怎么说?”
“这样,就说咱们俩是刚成婚的小夫妻……”
“放屁!你占姑奶奶便宜!我宰了你!”
“咳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我让你占便宜,我喊你妈行不行?人家信吗?其实我也想过假扮兄妹,可你瞅你那脸,腊月冰冻,我这脸、阳光明媚春风拂面,长得也不像啊。再说了你以为我想跟你假扮夫妻,我有刘飞燕,你瞧人家燕儿多好,温柔腼腆,再瞧瞧你,抱这个剑动不动打打杀杀,暴力狂!谁要是娶了你,准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你别瞪眼,我不说了不说了……唉,周小姐,我们演戏,演戏而已嘛,假扮夫妻也不能怀孕不是,我在帮你,你要理解……”
软硬兼施,连刺激带哄,周晨星哼了一声,算是屈服妥协。
虞丰年接着说:“我们就假扮小夫妻,刚结婚没几天,我呢叫年丰虞,你就随便叫个……周菊花吧,就说你爹家住城外,病得很重,急着回家看他……”
“你爹才病得重!”周晨星又不干了。虞丰年一看,这丫头太难伺候,演戏而已,什么事都当真,还得哄着来:“你说我爹死了都没事,可是是回你的娘家,我爹病了,回你家干吗?谎话也不能随便乱说,听我的,就这样,就说你爹身体不好,晚上必须出城,听到没有?……还有你的剑,藏起来,被人发现就完了。”
周晨星不说话算是默认。
等了许久,终于挨到了城门下面,城门官喝骂:“赶车那小子,过来!”
虞丰年满脸陪笑:“嘿,军爷,辛苦辛苦!您瞧您诸位,大过年的值守城门,守护临安安全,真不容易……”
“少他|妈跟老子这儿套磁,天都黑了,出城干吗?”
“回军爷,这不是吗?老岳父住在城外,病了,眼看着要不行,我和贱内着急赶回去看看,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是贱内,我媳妇儿。”
城门官拿刀鞘一挑车轿帘儿,举着火把一照:“我擦,好白菜都给猪拱了?长得够带劲的。你叫什么名字。”
“周……菊花。”
“出城干吗?我……爹病了,出城看他。”
“你爹病了你也不难受嘛……”
虞丰年一听连忙打圆场:“军爷不是不难受,这都吓傻了!”
“嗯……看你小子倒是个会办事的主儿,滚吧……”一抬手,放行。虞丰年长出一口气。这就要打马出城。
要出去就没事了,可正这时候,身背后由远而近,三匹快马马挂銮铃,裹挟着尘土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高声喊道:“画像有变,莫要放行。”
声到人到,来人滚鞍下马,将一张新的通缉画像交给城门官。城门官打开一看:“呀,别让那马车跑了,车上那女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