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让虞丰年非常不爽。
自进入水寨第一天起,周牧、王无忧、周晨星、蔡南成,全都被待如上宾,迎来送往,众星捧月。
想去哪里看看,不是马车就是船!如果想清静清静,随便,行动自如,来去自便。唯有虞丰年是个例外,“待遇”特殊。
水寨给他配了两个使唤人,一个叫水牛,一个叫黄牛,亲哥俩,20岁出头,都很激灵,不笑不说话。
一开始虞丰年还挺高兴,水寨想得真周到,看我救出苗成梁,就另眼相看,找俩佣人供我驱使,这俩人也真还用,叫干嘛就干嘛。
可才过半天,虞丰年就发现不对,说是使唤人,说白了就是监视他的“尾巴”。虞丰年去哪里,他们俩就跟到哪里,吃饭睡觉,寸步不离。
你吃饭,他们就在旁边看着,让他们过来一起吃,不吃,搁怀里拽出个烧饼,笑嘻嘻地啃干烧饼。
你睡觉,他们俩就在房间外面守着,大冷的天,倒班儿盯梢。你说外面冷,让他们进屋待着,不,就笑嘻嘻地站在外面。就连虞丰年上厕所,他们也都要跟着。
虞丰年明白过来可就不干了,心说我到三江水寨,还要打探消息,确认他们是否要扯旗举兵,你们俩老跟着,算怎么回事?
“你们俩别跟着我了。”虞丰年反复强调,可随他怎么说,水牛黄牛俩人照样跟着,寸步不离。
“你们俩怎么回事?为什么跟着我?”虞丰年真瞪眼了。没用,不管他怎么问,水牛黄牛就一句话,“大寨主和周大侠吩咐的,让我们哥俩寸步不离服侍你。”多一句话不说。
问急了,他们就瞅着你一个劲儿地笑,像神经病一样,笑得虞丰年脑袋发蒙,觉得不是他们病了,就是自个儿病了。
虞丰年闷得慌,就到水寨周围转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都行,岛上随便转,但要是要船下水,不行!没理由,拒绝他的方式,就是一个劲傻笑。
水寨四周水面上,有不少巡逻船,虞丰年想抽冷子坐船到处看看,可水牛黄牛像贴膏药一样,一个架胳膊,一个抱腿,苦苦哀求,反复就那一句话,“只要离开我们哥俩一步,我们俩就得被大寨主打死。”
虞丰年是打不得,骂不得,哭笑不得,一天下来,快要疯了。
天近傍晚,虞丰年提出要见师父周牧问个明白,为何其他人都好好的,独独拿我当奸细一样看管?
水牛黄牛也没说什么,笑嘻嘻地陪着虞丰年来到周牧的住地,看门的进去通禀,不大会儿出来,传周牧的原话:“虞儿,这几日先好好休息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虞丰年明白了,师父不见!看来,将自己看管起来,这事师父知道。是啊,三江水寨是八字军的地盘,师父周牧是八字军的元老,首屈一指,据说手里还有一块“八字木令”,相当于八字军的虎符,有了它,可以调动全国各地散落的八字军,若他不同意,谁敢管我?
虞丰年心情十分不爽,到河边散步。河边散落着许多石头,形状各异。虞丰年看到一个神似小乌龟的,随手捡起来摩挲着。
最传神的是,那只石乌龟的头部,有一条细细的横纹,像乌龟的嘴。不过嘴角耷拉着,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十分可爱。
虞丰年暗暗自嘲:想来这乌龟就像自己,怕也被困在了三江水寨之上,不开心呢。
……
远远地,虞丰年看到小师妹周晨星和大师兄蔡南成正在晒鱼场散步。鱼场之上,许多老弱喽啰兵在收晾晒的咸鱼,周晨星和蔡南成穿行其中,时而捂住鼻子,嫌腥。虞丰年觉得好笑,没见过散步找了这么一块腥臭地方的。
本来虞丰年一看到蔡南成就来气,因为,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蔡南成才是向王刚府中报信、陷害自己的人!
可今天看到他们俩散步的样子,不禁心花放。那个年代,本就男女授受不亲,俩人心有嫌隙,散步也像个陌生人一样,离得有两丈开外,走一路一句话也不说,闷得要死。
想当初,周晨星一见蔡南成,可是像个小鸟一样,动不动就抿一抿头发,唯恐有一丝凌乱,可现在,走路的样子心不在焉,看来,她的心已经不在蔡南成身上。
蔡南成,该!我百分之一万地确认,你绝对没有传言的那么好!
“大师兄,小师妹!”虞丰年在水牛黄牛的“保护”之下,高喊了一声。跑到近前,周晨星却害羞地低下了头,轻轻说了声,“你来了?”
蔡南成脸上却划过一道阴森的杀气。虞丰年装没看到,走到周晨星近前,一看她头发上沾了一片干枯的芦花,轻轻伸手将它摘了,动作之亲昵,让蔡南成大动肝火。
可蔡南成到底涵养极深,也隐藏极深,微微一笑,问道:“五师弟何故到此?”
“哦……大师兄我正要找你告状!这三江水寨是个什么规矩?为何找俩尾巴将我看管了起来,这是何道理?小师妹,你说,为何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不跟着你们俩,却寸步不离跟着我,没道理啊没道理。”
蔡南成尽量藏起不耐烦,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师父和大寨主两个人的意思,何以如此,你当问师父去,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师父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师弟当安心休养便是。”
“安心?大师兄啊,我安得了心吗?你瞧你和小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花前月下,可以陪着散散步、说说话,我找谁说话去,要是我也有小师妹这样的贴心的红颜知己,能陪我走走,说说话,那该多好!我就是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哟。大师兄你说,将来谁要是娶了小师妹这样的女孩子,那是不是祖宗八代烧高香,祖坟之上都冒青烟!对了对了,大师兄,我还有一件事,你答应教我盖天八剑,要不然,你教教我吧,我都快闷死了。”
虞丰年最厉害的是泰拳,比泰拳更厉害的是装熊,比装熊还要厉害万分的是气人,最擅长惹人生气、让人讨厌。
果然,蔡南成一看他那嬉皮笑脸、好像人人都拿他当宝贝的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强压怒火:“五师弟,今天晚了,改天吧。”
说完调头就走。虞丰年要的就是这效果,心说,你想教,老子还不愿意学呢。你走了,我正好跟小师妹多待会儿,就没见过你板着脸追女孩子的。
周晨星下意识,想去追上蔡南成。可虞丰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眼神无辜地望着周晨星:“小师妹,大师兄好像很讨厌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吧,大师兄极少生气的……”
“你别安慰我!要我看,自从大师兄见我们俩穿成那样,追杀司空达,司空达那个混蛋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大师兄就对我怀恨在心。我怕有一天,他会突然一剑将我杀了!”
“不会的,你不要多想。”
“你还安慰我,你不觉得大师兄改变了吗?你不觉得他现在根本不喜欢你吗?喜欢你什么样子?就是我这个样子,一会不见你,浑身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算身边有水牛、黄牛这俩货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还是想见你!真的!”
“你瞎说些什么?我可要生气了……”周晨星脸色绯红,心砰砰直跳,望望不远处笑嘻嘻的水牛和黄牛,很不好意思。
虞丰年脸皮厚,毫不在乎。他无赖地将手里小石头乌龟举在周晨星的面前说:“你真的生气吗?你生气给我看看,跟它比比,看你俩谁气得厉害。”
周晨星一看小乌龟,顿时扑哧笑了,小女孩爱玩的天性表露无遗:“呀,你在哪里捡的?”
“那边,那边有很多可爱的石头。要不然我们回去看看吧。”
“好啊……”周晨星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一事,顿时非常失望,收起笑容说,“不行不行,天色晚了,我爹说,晚上山寨上还有事要商议。我得回去了。对了,爹爹说,你不必参加,快回去休息吧……”
虞丰年更失望!望了望手里的小石头乌龟,不免感慨,自己被水寨上的所有人隔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