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江郎才尽(下)
“下不为例!不然我可就要定小凤仙儿了!”
温文冷声道。
咯咯……
陈念慈老娘儿们脸皮比铁皮还厚,只是腆着魅惑的脸,咯咯笑着,下意识地就又扭动柳腰、圆臀,道:
“温公子先前的出过的对子‘幺鸡打鸣,东南西北中发白’,觉得江公子的下联‘红白高照,春夏秋冬万象新’对得并不工整。那温公子就以春、夏、秋、冬这四个字来一首诗吧。”
温文点头,在原地停了停。
心里在想,既然刚才那首诗要让江文通滚回家,这首诗也得让江文通滚回家才是。
因此就在哪儿多想了一会儿。
这情景被江文通见了,就开始擦掉脸上的鼻血,冷笑连连:“这个穷酸,根本就不会写诗,连个这么常见的话题都写不出诗来,你读过几本书?”
“哼!你既然作死,那就别怪我温文不留情面了!”
说着,温文上前一步,直指江文通的鼻子。
头顶吃饱了血色墨汁的符笔,又开始在空中舞动,在虚空上题下诗词:
“春来不是读书天,
夏日炎炎正好眠。
等到秋来冬又至,
不如回家去过年!”
听到温文又在让江文通滚回家,别说姬邦,就连吃过太子熊槐都和姬邦一块儿手舞足蹈起来。
“啊哈哈……我看呐这位江公子还是早点回家吧,回家躺在暖炕上,跟是个小娘子一道,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天天都是过年,多舒爽啊!”
“熊兄,要我说啊,就他那‘败在三二秒,一泄到底’的肾虚模样,上哪享得了十女侍夫的清福啊,还不如净了身子,跟他的断背相好太子田山求一个阉宦职位哩。”
琅琊王姬邦竟然在这公开场合诋毁当今田氏齐国太子殿下,所有人都相视一眼,闪过一丝无奈。
显然,假扮纨绔子弟的姬邦已经不止一次在这种公开场合,故意拿田山开涮。越是这样不怕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中,别人越会觉得姬邦脑子有问题,构不成威胁。
此时,温文头顶的血云再涨两尺,已经到达了五丈八尺的厚度!
“温文,你欺人太甚!姬邦,你就怕项上人头不保?!”
江文通双目通红,放声咆哮,头顶的十色火焰全都在颤抖。他有种错觉,似乎温文那五丈八尺厚的血云,反而要比自己头顶的六丈尺火焰要厚重许多。
随着他的怒吼,他鼻孔中再度流出大红色的鲜血,其头顶的火焰终于是承受不住压力,猛然再缩水两尺,与温文头顶的血云处在同一高度。
其身后的十位小娘子相视一眼,都看出江文通的心境有些动摇了,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可唯独其中身穿白衣的少女轻声开口道:“相公,要不算了吧,咱们择日再战,今天这个温文是小人得志,就让他得志一回吧。”
“闭嘴!”江文通回头厉喝,“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他的双目像是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血丝,就如同入魔了一般。
“温文,你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乡野小子,光会两句打油诗,有什么真才实学!”
江文通放声冷笑,竟将修为释放出来,镇住自己的场面。
“陈妈妈,该给我出题了!”
轰隆隆……
天雷滚滚,竟是要下一场夜雨。
或许由于即墨城紧邻墨河,湿气很重,这雷声一震,雨水很快就如同珍珠般啪啪倾盆而下。
或许是江文通的身子真的是有点虚脱了,竟然在这一阵雷声、雨水的拍打下,接连抖了两三次,最终只能用灵力抵住寒气的侵袭。
“咯咯,妾身也是想要听听江郎的诗词呢,既然江公子的十位娘子斗诗从我秦楼楚馆中寻觅的,也就跟我秦楼楚馆有缘。江公子的诗句就以秦楼楚馆为题吧。”
陈念慈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开襟长袍,也不用灵力将雨水逼开,任凭其汇成小溪,在自己的胸前小沟中淌过,增添几分媚态。
“这娘们……”
温文一阵无语。
对面近乎入魔的江文通听到这题目,放声哈哈大笑:“这题目简单!”
他扫了秦楼楚馆两眼。
**压城,秦楼楚馆的顶层已经被密集的云雾、雨幕遮蔽,雨水噼里啪啦地响着,让人有种醉卧床头大睡一觉的冲动。
“笔来!”
江文通大喝一声,其头顶十色火焰中,那根如同灯芯一般的五色神笔,飘到他的面前。
“秦楼入云高,”
江文通指了指身后秦楼顶上的云层,摇头晃脑,一边用五色神笔用十色火焰为墨,一边放声朗读。
接着,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对面的楚馆:
“楚馆锁寂寥。”
听到这两句,秦楼中的诸多客人都频频点头。
“嗯,前两句虽然中规中矩,可是意象用的都很应景,不愧是圣赐‘风流子’啊!”
“这才气,绝对不是温文那个只会写打油诗的穷小子所能媲美的。”
一阵议论之后,众人都再度抬起头,等着雨中的江文通继续下去。
十息。
百息。
已经是三百息过去,江文通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好下句。他的心态越发变差,特别是看到温文面无表情,时不时还跟秦楼三层的何任芝眉目传情,而后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担心。
因为她相信,温文一定能赢!
“该死……该死!”
江文通口中只剩下了无用的咆哮声。
“你既然已经写不出下句了,我就给你把这首五言律诗补上!”
温文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头顶沾饱了血色墨汁的符笔随着温文的意念而动。
只见那只符笔下龙蛇乱舞,一个个骨感修长的方块字如同血书一般,浮在空中:
楼观沧海日,门对大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雷雨惊志气,江郎才尽了!
观战的众修士全都抬起头紧紧盯着温文笔下的诗句,整个秦楼楚馆就跟一座学堂一般,全都在雨中齐声朗读这三句诗。
“楼观沧海日,门对大江潮。这一句何其遒劲壮丽,谁说温文此子才疏学浅?”
“是啊,就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这一句也是很有意境啊……”
围观修士的议论纷纷,江文通一声都不愿意听,也听不到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全都是温文冷笑的声音,全都是这首诗的最后两句“雷雨惊志气,江郎才尽了”。
这一句讽刺的就是江文通刚才在雷雨刚刚落下的时候,浑身哆嗦几下的不堪,更是在讽刺江文通自己才疏学浅,到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他浑身颤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温文那又要增长的才气血云带来的沉重压力,即便他展开修为,也于事无补。
这便是文斗兴盛的重要原因,与境界无关,只与才气有关。
因此,他也只能眼看着温文的才气再度猛涨了整整六尺有余,而他自己头顶的血云最终还是没有承受住压力,缩水五尺,重新打回原形。
“好!”
“好一个江郎才尽!”姬邦哈哈大笑,拍案叫绝,转头朝旁边侍奉着的邢法看了一眼。
后者一愣。
“娘的,你怎么这么迂?赏啊!”姬邦骂骂咧咧道。
“遵命!王上,赏多少?”
“一百万,不能让熊槐那个土鳖看扁了!”
此言一出,还没等邢法安排,楚馆的龟公就扯着嗓子高喊:“琅琊王殿下,看赏温公子灵石百万两!”
可是他嗓子刚刚扯完,大气都没有换一口,再度喊道:“楚国太子殿下,赏温文公子灵石一百五十万两,以资鼓励!”
只见温文身后的黄金财气迎着瓢泼大雨,逆势疯涨,已经超过江文通身后的黄金财气一大截。
“看来江文通败局已定……”
“原来陈念慈这老娘们儿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她在一开就就在诱导大家,江文通能胜?”
“虽然没有赚到两成的返利,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文斗,也算是值了!”
“你们看看,这个小道士无论是才气还是财气都已经将江文通比了下去,谁说寒门无贵子?”
观战的修士你以言,我一语,很快激烈的讨论声就掩盖住了雷雨轰鸣。
“我不服!”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江文通凄厉的咆哮声。
“我不服!你这诗中的意象,根本不应景,现在正是夜半三更,哪来的太阳让你观日?”
“秦楼楚馆面对墨河,哪来的潮水?”
“整个夜空都被雷云遮住了,你哪来的月亮、哪来的桂子、哪来的天香?!”
“你这是卖弄文采,什么都不是!”
江文通奋力抗住温文头顶文斗才气血云带来的巨大压力,再加上情绪激动,这一大堆话喊完之后,嗓子都变了音调,几不成声。
温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见江文通不服输,便是自己作死!
“我的江大才子,让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穷小子,一点一点地给你来解惑!”
“你说月亮都被雨云给遮蔽了,那你到云层上面去看看,月华是不是像桂子一样落下在云层上方,与翻滚的云气掺杂到一起,吹着月华那银色的香气在云层之外飘荡?!”
闻言,江文通噔地退了一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膛,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
“你说现在是夜晚没有月亮?更墨河更不会有潮水?”
“那么,你明天等雷雨过后,云开雨霁、朝霞似锦的时候,好好在这秦楼楚馆房顶看看能不能看到日出,再看看墨河有没有因为暴雨而水位暴涨,就跟大潮翻腾一般?!”
温文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江文通的耳中却比雨中的雷鸣还要震撼!
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头顶的五尺三寸火焰,竟有种要向温文下跪、朝拜的趋势,就如同虔诚的和尚见到了佛祖一般。
可是还在用境界强撑着,浑身都在直哆嗦。
嘴里更是吱吱唔唔地喃喃自语:“我不服,我不服,不服!”
这时,楚馆中那个长相跟老乞丐似的老头,淡淡地看了看温文一眼,慨叹道:“这首诗其实最妙的是最后一句‘江郎才尽了’,把心魔钟在江文通的心中,这个温文从要接这首诗的那一刻起就起了斩文根、吞才气之心,这份狠劲儿,不像是个少年人啊……”
“来呀,赏!”说着,这个黑乎乎的老头又抱起怀中的少女一阵狂啃。
在其狂啃的同时,从楚馆大门传出一声龟公因激动而略带颤抖的声音:“秦楼楚馆第一股东,韦大宝——宝爷,赏温公子灵石五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