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然后呢?”
凌志看着吕奉先,幽黑的瞳孔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然后?你可以走了!”吕奉先表情淡漠,就像在说一件吃饭喝水的平常事情。
“你可以走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然而人群听见这句话后却是目光一凝,深深的朝着吕奉先看来。
杂家家主,好霸道。别人生死战,在生死未分之前,他竟然直接让另一方走人,而且此时两人还是在神圣的风云台之上。
试问整个圣院,有谁敢像他般说话?
但杂家宗主就这么说了,更令人意外的是,观礼席上其他宗主,硬是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反对。
什么叫霸气?
这就叫霸气!
当你实力达到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时,任何规矩,铁律,全都是笑话。
而杂家家主吕奉先,显然拥有这个资格。
“你让我走?”
凌志冷笑连连,眸中出现无尽的讥讽,“你算什么东西?你要我走我就走?”
“呵!”
吕奉先一声淡笑,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平淡毫无悲喜的脸色,然而眼神却已经阴冷无比,“我是什么东西▽你马上就会知道,但现在,我让你走,你就得走,否则,你就永远别走好了!”
威胁!
**裸的威胁!
什么叫永远别走?自然是死人才会永远走不了。
人群听见这句话后,再一次感受到了杂家宗主的霸道,看向凌志的目光亦变得戏谑起来。
凌志捏紧拳头,目光徐徐朝观礼席上其他宗主扫去,却见每一个人都如同死人一般,好似完全听不懂吕奉先的话,最后又看向傅笛声。
作为圣院院长,傅笛声倒并未故意装死,在感受到他的目光后,反而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即就听到他淡声道:“都是圣院学员,既然胜负已分,不如今日的比斗就此作罢?”
在看见傅师站起来时,凌志心头还升起一缕希望,然而当听见他这番和稀泥的话后,凌志只感觉一阵莫名的悲哀。
那是一种强烈的愤懑与屈辱。什么狗屁天规铁律,说白了这是武道的世界,最终还是得实力说话。
杂家宗主实力强,就可以随便威胁揉捏自己,而自己哪怕占尽天大道理,却因为实力弱小,只能忍着受着。
道理谁都明白,然胸中那股愤懑憋屈,却是如何也挥散不去。
“我修武道天道,与天争锋,今日虽能以退避而苟活,然心中留下间隙,将来又何谈进击强者之路?我若退,表面上是形势所迫,明智之举,实则不过是可笑的借口,是畏惧强权,欺软怕硬的小人行径罢了!”
凌志的眼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其中有坚定,有决绝,甚至还有几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
“凌志,不退!”对着高台下无数人群,凌志吼出了自己的本心,同时也是让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莫说吕奉先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铁青,傅笛声亦是露出一丝意外,“凌志,你刚才说什么?”
“凌志,不退!”
再一次重复,凌志顿感胸中热血燃烧,就好似挥去了某种千年桎梏万年枷锁,整个人都变得玲珑通透起来,“既为生死战,在生死未分之前,我为何要退?”
“你敢!”
吕奉先一声厉吼,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凌志身上。
然而,在这股强大的气势冲击下,凌志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
回转身,目光锁定在傲八马身躯之上,一只拳头高高扬起……
“我要你死!”
吕奉先心胆俱裂,身形一闪,就欲朝台上冲去,此时此刻,他已经连最后一层脸皮也不再打算要了。
“等等!”
突然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却是傅师不知何时来到近旁,看着他微微摇起头来。
“傅师,你要阻我?”吕奉先目光一凝,如果说满场高手,还有谁是他所忌惮,那这平时性子恬淡,好舞文弄墨的院长,绝对算一个。
“奉先稍安勿躁,你难道没发现场上气氛有什么不对吗?”傅师淡声道。
“有什么不对的?快松手……咦?”
吕奉先一句话没说完,暴露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随即,一双深沉的眸子就直直朝着台上望去。
气氛的确不对。
此时此刻,在那方高高的风云台上,无风,却充斥着一股奋发向上,凝然不屈的铮铮铁骨意志。
之前,凌志被吕奉先暗下手段,阻止了他下杀手,甚至最后被强势威胁。
众人只感觉一阵快意,同时更是佩服杂家的霸气嚣张。
然而这些话落入傲八马心中,却并无半分骄傲,不仅没有骄傲,反而带给他一阵莫名的屈辱痛苦。
他是圣院天才,排名前十的大高手,无论境界修为都远超凌志,本属同辈中人。
然而现在,一场生死斗下来
,却要靠长辈出面,最后才能苟且偷生。
这种结果,在天性骄傲的傲八马看来,又如何能够接受?
难道,自己真就那么废物?
难道,过往的一切努力和拼搏,通通都是白费?
无尽的痛苦中,一幕幕旧日的往事,不觉浮起在眼前。
烈日下,一宽阔的练功场上,一群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聚集在一起,做着各种属于童稚天真的小孩游戏。
与之相对的,则是一名身材格外瘦削,脸上充满着稚气的小男孩,正顶着烈日暴晒,在练功场中心一板一眼的练着一套最基本的古拳法。
“啪!”
一记教鞭重重抽在后背上,带走一块触目血肉,小男孩旁边,是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人。
“废物,刚才的出拳,你应该再往上移动三寸!”
小男孩眼中噙着泪,哭着朝中年人痛斥道:“父亲,为何他们都在玩,我却要如此痛苦?”
“因为他们天生贵族,天生比你命好!因为你如果不努力,十二岁之前无法踏入玄武境,我们傲家就完了……”
……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夏天,又是一个烈日当空的天时,还是那块宽阔的练功场上。
一个少年,如青松挺立,傲然于广场中心。
在他脚下,躺满了一地的年轻男女,每一个都鼻青脸肿,每一个都脸色苍白,眸子带着一抹深深的忌惮。
“好好好,哈哈哈,不愧是傲家的天才,才十二岁不到,已经是晋级玄武境初阶,战力更是同龄人的数倍,我心甚微,既如此,你们傲家,就留在皇城之内居住吧!”
一锦服男子看着场上的一幕哈哈大笑,男子的旁边,陪着的是少年的父亲,一脸恭敬谄媚的笑容。
……
卧室内,父亲萎靡着脸,拉住少年一只手,“儿子,爹不行了,没想到那些人如此卑鄙,听爹的话,去圣院,找你吕叔叔,我要你发誓,等将来武道有成,必在皇城留下我们傲家威名!”
“爹,孩儿发誓,将来有一天,必让傲家成为整个皇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少年表情肃穆,却并没有落泪。
他的泪水,早在十二年前已经流干。
……
“小畜生,给我把鞋子擦干净,否则今日废你手脚!”
“区区一个落魄贵族,废物一个,竟然也敢跑我圣院来耀武扬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圣院内,一群年轻学员围着少年,极尽嘲讽之能事。
然而数个时辰后,所有嘲讽者全都跪在了他脚下,痛哭流涕承认自己错误,并舔着脸奉承以后尊少年为老大。
……
“天才!傲八马,老夫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如你等年龄,已经拥有这等修为心志的年轻人,今后,在人前你叫我宗主,但没人时,你可直接喊我叔叔!”
孤灯下,吕奉先拍着他的肩膀,目中满是欣赏鼓励。
……
风云台上,一青年意气风发,在他脚下,跪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腰上纵横家首席的腰牌刺人眼皮。
“从今日起,杂家,正式崛起于圣院!”
青年仰首望天,宣读着属于自己的野望。
台下是一片欢呼声,无数杂家弟子欢呼海跃!
……
“败了吗?”
还是那间书房,吕奉先笑着看向傲八马,目中欣赏与鼓励丝毫未变,“你的武道之路,一直走得太过顺畅了,今日一败,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气馁,真正的天才,是百折不屈,是越挫越勇!
天地很广,你的视线,应该放得更远,而不仅限于区区一个方寒身上……”
……
天才!
我是天才!
叔叔,一直都相信我!我的眼光,是九州,是整片大陆!
我的肩上,担负着傲家崛起的希望,我,怎么能如此轻易败在一个平民垃圾的手上?
父亲弥留的期望,叔叔鼓励的眼神,同宗学员崇拜的目光……
如此种种,渐渐汇成一股热血,又迅速冲入脑海!
不能败!
我是真正的天才!
哪怕天倒了,地崩了,但我,不能倒!
“吼!吼吼!”
一声呐喊,直冲云霄,热血在沸腾,战意在燃烧!
昔日的天才少年,终于在种种压力之下,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再看不到半分高傲,然平静的眼眸,却给人异样的光辉。
“咦?傲八马他……他怎么了?”嘈杂的广场上,见到这英雄崛起的一幕,人群下意识的摒住呼吸。
“突破!临场突破!傲师兄竟然临场突破了!哈哈哈,不愧是我杂家天才,傲师兄万岁!”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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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爆棚的欢呼声瞬间响彻漫空!
“加油,傲师兄加油!”
“傲师兄好样的,你一定行!”
“杀死他,杀死那个嚣张的平民垃圾,我们全都挺你!”
声声鼓励打气的声音,不绝于耳。或者并非都和傲八马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但光是贵族和平民的身份,就让无数人很自然站到傲八马一方。
更不用说,若凌志赢了,这观众席上许多人都会陷入“破产”的边缘。
“大家……你们的要求,我都听见了!”
充盈的力量漫布全身四肢百骸,刚刚晋级地武境一重的傲八马,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被无数人崇拜,追随。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然目中却充斥着强烈的自信,以及无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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