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富了,社会抚养费还是要交的!”徐建川的话一下子转移到秦小富债务上,且批评秦小富道,“大家都像你这样生孩子,国家人口早过二十亿大关,真那样的话,慢说脱贫致富,全国人民谁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话题转移得太快,从脱贫致富一下子跳跃到收取社会抚养费,秦小富、袁力行没有想到,面现吃惊,捉摸不透徐建川是什么意思。
“那是那是,我再也不敢违反国策了!”秦小富唯唯诺诺,他听徐建川提到社会抚养费,脸变颜色,转脸看向袁力行。
见秦小富神情,徐建川心里有底了,这个袁力行之所以会得到领导赏识,会办事。
袁力行瞟眼隔着两张桌子背向这边埋头吃的楚云飞,回头看着徐建川,小声道:“徐乡长,秦大叔的社会抚养费我给免了!”
徐建川眼一瞪:“这怎么可以!”
袁力行忙小声道:“按照有关脱贫致富政策规定,秦大叔符合减免条件!”
“哦!”徐建明白了的表情,慎重道,“一定要符合政策依据,不要因为他是秦大叔,就可以免去社会抚养费!”
“是是是,一定要符合政策依据!”袁力行声音仍然很小,但楚云飞应该听得清楚,不过听得清楚也没有关系,是是而非,也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事情,况且就算讲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关系,他楚云飞有本事就找袁力行算账去,可目前的形势是,楚云飞只能蛰伏,暂时还没有找人算账的能力和本事。
应该谈正事了,徐建川转脸秦小富:“万峰山熟悉吗?”
“熟悉,怎么不熟悉呢!”秦小富面现熟门熟路神情,“那时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万峰山哪里有条沟、那里有个洞……”
秦小富意识到这话不对,戛然住嘴,望着袁力行嘿嘿笑笑,面现不好意思表情。
秦小富、袁力行知道,秦小富的大女儿是在家里出生的,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都是在万峰山上出生的。老婆上了身,秦小富就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人,翻山越岭过沟壑,藏匿进溶洞,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燃烧着一堆不灭的柴火,过着原始社会人的生活,直到孩子生下来才回到家里。
秦四男一岁时,秦小富老婆又上身,就在他要带着一家人逃进万峰山溶洞那一天,袁主任带着计生工作队捉住了秦小富老婆,十多个人把秦小富老婆扭送计生办,秦小富随后追了去。
那是秦小富终生难忘的日子,老婆被送到计生办打了堕胎针,生出来的是儿子,秦小富大叫一声人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老婆已经做了结扎手术,秦小富知道自己断了根,再也没有生儿子的希望了。他喝了一斤白酒,在乡政府哭闹了整整一天,最终被派出所抓去,送到县城的看守所拘留十五日。
往事如烟,超生大户秦小富,计划生育工作者袁力行,两人第一次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一不小心触及往事,对望着,有种五味俱全的感慨。
徐建川看出了端倪,历史已成为过去,关键在未来,他看着袁力行、秦小富,认真道:“袁主任因为工作关系熟悉万峰山,秦大叔土生土长在万峰山,对万峰山熟悉,我交给你俩一个任务,去万峰山寻出一条道路来,沿路能看得到原始森林、竹海、溶洞、温泉,一定要看得见万峰山最美丽的地方,袁主任记着要多拍些照片回来,时间只有两天!”
“万峰山上哪个地方我都知道,带路算我的!”秦小富也没有多想,只想着立功。
袁立行就不同了,这些天听说徐乡长有大动作,难道要开发万峰山?他心忖,徐乡长叫自己去万峰山,自己是搞计划生育工作的,与万峰山开发没有关系,难道……
想到徐建川有可能重用自己,袁力行一高兴,声音就大起来:“徐乡长,搞计划生育时,万峰山我还真爬了个遍,上面有几个破朽的庙宇我都去过,超生孕妇躲藏在里面,这次上去我一并把照片拍下来!”
三人边吃饭边谈论万峰山上的事情,楚云飞隔着两张桌子在竖着耳朵听。
徐建川知道楚云飞在竖着耳朵听,他就是要楚云飞竖着耳朵听,让他多少知道一些自己正在开发旅游业,他作为分管领导,却置身事外,到时他到要看看,这个曾经的县委办副主任、组织推荐竞选乡长的副乡长,也是分管旅游的领导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楚云飞很快吃完饭站起身走人。
从选上副乡长到现在的楚云飞,经历了三个历程。
第一个历程与钱大明合伙架空徐建川,让徐建做傀儡乡长,在乡政府无法号令,寸步难行。没有想到的是,徐建川上任当天就把钱大明拉了过去,随后副书记、副乡长、中层干部、工作人员纷纷倒向徐建川,就连袁力行也倒向了徐建川,反到是楚云飞自己成了傀儡、光杆司令。兵败如山倒,楚云飞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阵营的人倒向敌阵,他痛心疾首,慌了神,可有什么办法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二个历程,楚云飞盼着县委尽快做出决定,调走或者就地免去钱大明书记职务,由他担任乡党委书记,没想到的是,钱大明与徐建川摒弃前嫌,两人团结得像一个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乡党政班子出现前所未有的团结。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乡党委、乡政府竟然在发展经济上有大动作,两个一把手都在做发展经济的大动作,县委研究光明乡人事变动自然是不是明智之举,因此,楚云飞盼着县委免去钱大明书记职务成了泡影。
现在楚云飞正在经历第三个历程,他没有办法融入到光明乡党委、政府这个整体,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希冀着寻找钱大明、徐建川的软肋,一击奏效,突破重围,把光明乡变成自己的天地,然而,楚云飞分析目前形势,他意识到心中的奇迹很难发生。
袁力行请徐建川吃饭,楚云飞意识到,他在光明乡已经彻底孤立,副乡长无兵可带,那副乡长的重要性还不如兵。
楚云飞吃完饭回到办公室,中午他没有休息,他看到袁力行与徐建川一起吃饭心中就火起,这个袁力行,软骨头,叛徒,倒向徐建川,目光居然躲着自己,如果不是分管领导也就罢了,是分管领导那相当于袁力行在当众打自己的脸。
被自己管着的中层领导胆敢打自己的脸,可见自己在光明乡的艰难处境,楚云飞在自己办公室唉声叹气。
楚云飞回想自己隔着两张桌子听清楚了一些话题,徐建川安排袁力行上万峰山拍风景,光明乡已经有人传出钱大明、徐建川要全力开发旅游业,徐建川安排袁力行拍风景应该与旅游开发有联系,关键问题是,袁力行是计生办主任,与旅游开发不沾边,这样的安排有问题,况且没有经过分管领导同意就安排袁力行,楚云飞当然不会服气,楚云飞决定,让袁力行上不成万峰山。
中午饭结束,徐建川说要休息一会儿,袁力行把秦小富带去自己办公室,饭桌上两人商量好了,袁力行午饭过后就上万峰山,争取两天回来。
当然,袁力行这样做有在徐建川面前挣表现的意思,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徐建川满意,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集中精力搞旅游开发,徐建川就喜欢。
袁力行把秦小富安排在自己办公室,叫秦小富等一会儿了,他回家拿上换洗衣服就过来。
秦小富一人在办公室。
楚云飞在自己办公室听到计生办公室有响动,便起身走去袁力行办公室。
推开门,走进去,袁力行没叫自己,楚云飞抬起头,见坐在袁力行办公椅上的不是袁力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不过他也算认识,他记得这人是给徐建川、袁力行同桌吃饭,两人都叫他秦大叔,对他十分尊敬。
楚云飞不看秦小富,既像是问秦小富,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袁力行,办公室开着见不到人,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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