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之术,自古有之,吾等祖先以图画记录一切,直到字祖仓颉从画中悟出文字,记录乃变。但天地自然,鬼斧神工,绚丽多彩,或江水滔滔,或壁立千仞,或小草新生,或枯枝老树,非语言所能描述,却丹青可呈现也!故琴棋书画,画亦现君子之艺也!”
“来人,上笔墨纸砚!”
随着刘管事一声吩咐,立有奴仆鱼贯而出,不一会便摆好了数十案桌,案桌上有上好的宣纸,镇纸,毛笔,墨汁,笔架,笔帘,盘子,笔洗,笔挂,以及朱砂和青臒等调色之物。
待奴仆们退下之后,刘管事再次上前,指着刚刚点燃的一炷香道:“此次作画的时间为两刻钟,此香燃尽时间即到,至于所画之物,便是这月下的荷塘,好了,现在便请众位公子上台吧!”
刘管事话音刚刚落下,便见十八个在画道上颇有信心的青衫才子离座,向案桌走去!看其命格穿着,大多都是富贵子弟,只有三人是寒门出身,这让张轩不得不感叹寒门士子出头之难。
“还好,穿越的是科举取士的大雍王朝,要是如魏晋那般九品中正制的朝代,岂不永无出头之日?感谢杨广啊!”
“怎么,仲颖兄不上去试试?”张轩看着郭淮起身,但没走两步,便又撤了来,一阵诧异道。
“呵呵,你们再看看就知道了!”闻言,郭淮摇头苦笑,指着台上道。
三人随之看去,现刚刚走到半路,还没落座的十八人,竟然有十五人又脸色颓丧的走了回来,场上瞬间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这?”如此状况,却是让三人一阵惊异。
其中又以张轩为最,盖因这三人正是那三个寒门子弟:“这,什么时候寒门子弟如此强势了?竟让人连比试争胜之心都丧失了!”
“呵呵!”郭淮却好像早有预料,脸上没有半分惊奇,指着三人中间的一个弱冠高瘦青年道:“此人名叫吴峰,字东来,喜画,少贫,常于蓬松沙砾之地作画,八岁时,遇画圣吴道子,徒之,潜修十年,一年前出关,尽败当世十大绘画名家,被画圣评之为‘能越者,为东来耳’,不过此人爱画成痴,倒也不是难相处之人,就算败于他手的十位大家,亦是心悦诚服!被人称为画痴!哎,本想在这局中一展所长,没想到他也来了!”
其实也不怪郭淮没注意到,这吴峰不愧是名号中有个“痴”字,独自坐在一个角落的不说,便是张轩解开珍珑棋局,其也只不过是惊异的看了一眼罢了,倒是之前魏凌雪奏响千古名曲《广陵散》的时候,其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共鸣?
“画圣吴道子?”孙子楚惊呼。
这吴道子乃是当世画道第一人,擅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尤精于佛道、人物,长于壁画创作。今年已一百二十岁高龄,历经五朝,传说其画树摇曳,画鸟鸣叫,画人眨眼,技近乎道,被世人尊为画圣,便是当今皇帝想要让其画一副画也得提前预约!
“原来如此,师从画圣,年不过弱冠,败尽当世十大名家,难怪你们连比试的勇气的没有,这简直就是个妖孽!”王胖子拍了拍郭淮的肩膀叹道。
“妖孽?”郭淮有些怔的看着王胖子,王胖子却看向了张轩。
“出常人太多,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企及的,我谓之妖孽!”张轩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解释道。
这又是自己带来的一个新名词。
“少爷,那个人好厉害,有两个书童哎!”小丫头拉了拉张轩的衣袖指着前面道。
“嗯?”四人诧异地看向前方,便见留下的两人竟然没有选择自己的座位,而是一个帮吴峰磨墨,一个帮其铺宣纸,打打下手,神情仰慕而恭敬!
难怪小丫头说他有两个书童,这样的活计,可不就是书童干的吗?
于是,此时广场空地上竟呈现出一副诡异之景,摆着二十多张案桌,真正作画的却只有一人!
“咦,怎么不见我们博学多才的张文博张兄!”一道状似好奇的声音响起,立时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张轩循声看去,便见马文才正站起身来作四处张望状,但可以看见,其眼睛的余光始终不离自己。
“也罢,就看你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魏县张轩在此,不知马兄有何见教?”张轩站起身来回道,并将马字咬的特别重!
气的马文才脸色青气一闪,好一会才平息下来道:“张兄一梦一生,先有千古名曲广陵散,后破千年棋局圣皇珍珑,想必于绘画一道也是精通的,吴兄一个人在上面作画不免有些孤单,张兄不妨也上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张轩自然不会中计,要是素描的话,张轩还可以一试,但是用毛笔作画,张轩表示它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
“这马文才也是气昏了头,这么拙劣的把戏竟也用上了!”心中疑惑,张轩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只是不紧不慢地笑着道:“小弟家中贫寒,连练字也是在地上练的,却是负担不起这作画的耗费,所以于这丹青一道却是半点也不会。对了,马兄出身世家,在琴道上已是大师,想必这画道也定是不俗,不如请马兄上去作陪如何?”
“呵呵,张兄说笑了,在下虽然略通一二,却是不敢上去献丑,不像张兄,做梦不仅可以梦到诗词,还可以梦到琴曲和……”
“啊,吴兄已经开始了,所谓观棋不语,钓者无话,马兄,我们还是坐下静静观看吧!”张轩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是却没兴趣和他纠缠下去,毫不客气将其打断,说完便坐下了,直把马文才气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青!
而此时张轩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吴峰身上,却没有注意到那马文才坐下来后脸色一阵平静,还不慌不忙地得空整了整衣裳。
好个吴峰,当真不愧是画圣之徒,败尽名家的画痴,只见其先是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后便动笔挥毫起来,几笔之下,朵朵莲花便已勾勒出来,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繁锦簇,有的花谢留蓬。
又几笔,莲叶也出现了,手腕一抖,一洼微风吹皱的荷塘便已初得其形。
再横竖泼墨,一座白玉桥连着的飞檐八角亭便坐落其上,顶上一轮圆月照下,水面波光粼粼。
一刻钟后,一副月下荷塘的黑白画卷便已跃然纸上。
吴峰看了看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动作不停,一一上色,不一会,莲花得其粉,荷叶得其绿,玉桥得其白,明月皎洁,微风吹起,白纱摇曳!
随着吴峰最后一笔落下,神识沉浸其中的张轩,竟然能感觉风的流动,闻到荷花香气,仿佛真的漫步于月色下的荷塘之畔一般,情不自禁地大叫道:“好,好一副荷塘月色图!”
“嗯?荷塘月色,荷塘月色,不错,就叫荷塘月色!”闻言,吴峰先是一顿,喃喃重复了两遍,然后便再次拿起毛笔书写起来:
荷塘月色,天德十五年中秋,作于魏府诗会
最后落款是东来!而此时,那根擅香还有一截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