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轩自己歇着，结果带着他家一大帮子工人也歇着——坐不住啊！
这些人每做一分钟，都是在浪费他家里的钱啊！
可是，如果他起来了，让工人去工作，那嫡亲老表又要让他去做脏活累活了。
他与老爸闹翻了脸，工地上也没有一个师傅帮他说话，干脆逃走吧——怕人说他是孬种……
最终李宇轩休息了十分钟，还是选择了起来和大家一起做事……谁让他们都是在给他家挣钱呢……
……
中午吃饭，郭北还是和小张两个去昨天的排挡吃饭。郭北本也想拉上李宇轩尝尝民间疾苦的，结果下工遇到了姓杜的施工员。李宇轩把“杜叔叔”叫得亲切，杜工一想可不能亏待大侄子啊，带他去开小灶了。
杜工比李宇轩大不了几岁，不知怎么的，郭北觉得这称呼挺恶心的，也不知道他老表为何还能叫得如此坦然。
不过上午也给李宇轩吃了一些小苦头，心里还是挺爽的。
……
“小郭，你今天上午有些故意针对小老板啊。”正吃饭着，小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有吗？”郭北装傻。
“我反正觉得挺不好的。”小张继续吃着饭。
“哎，没事，他不是我表哥么，从小我们就那样……小开玩笑呢……”郭北说谎道，其实他俩关系很一般。
小张认真道：“小郭，我跟你说真的，什么亲戚，从你到这里，你就不要再说了。毕竟他们是老板，你是替他们打工的，你的钱是他们给你的，你说你拿他家的钱，还对小老板颐指气使，真的很不好。”
“我反正还没拿到他们钱。”
“你要会习惯。不要还像一个学生似的想问题。在社会上，你就要会装。别说他是你舅——他是你老板，你不给他干活，他就拿你当仇人。你必须要收敛起你的脾气！”
郭北心想：这还挺像的。反正没感觉多受二舅照顾。
你以为我就非要依仗他？不过是想有个熟人罢了。
现在看来，不如没有。
郭北心不在焉地想着。
“听说小老板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吧？应该考得上？”
“嗯。”郭北不太想多说。
“你们以后的路就会不一样啦。——你看不出来么，李老板让他儿子在工地，只是来玩玩，你却老是让他干重的活……”
郭北逆反的心理出来了：“嘿，我做得不比他少啊，凭什么我~干得，他干不得？”
“不是说了么！不一样！他不干活，他老子照样养活他——我觉得你家，应该不如你舅吧？”
“嗯。”郭北闷~哼一声。
“可不是？你要记得你来是为了生活！为了生活，你就不能把他当成是你老表，你要把他当成你的领导来看……别人你倒是可以无所谓地，像我，你不爽就可以骂我，让我去干什么什么——我也比不了你，虽然我们俩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你只要抱住你舅的大~腿，不管他看不看重你，总归还有一层关系不是？以后当个带班，小包工头什么的也行啊……”
小张絮絮叨叨地。
郭北对他的这一番话，非常反感。他非常不喜欢这些什么“贫富”“阶级”“领导和下属”“奴才和主子”这种论断。
可是，他又知道很多东西都很现实。小张这么说，也是想为他好。
无论如何，他不想再跟小张扯这种令人不舒服的话题，放下碗筷，郭北看着天空说：“下午看来也很不好熬……建筑工人实在是太苦了。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我当了市长什么的，我就在大热天强制给工人放假……又或者，改造所有的工地……张哥，你要说，我们给工地上蒙一层汽车那种防晒布……唔，那不行，那就看不见了……应该是那种带眼的黑布，干起活来就爽了……我不是随便说说哦，我是真的想好了，我要是当官了，很多事情做出来别人一定说很棒……”
郭北说得兴致勃勃，可小张却很冷淡。
郭北不说了。
小张看了他一眼，起身说：“吃完我们走吧。”
“哦。”
小张忽然又看着他：“小郭，我还是想跟你说。不要在做梦了。”
“当市长？你去看看，现在哪里会要高中毕业的市长？——真的，你是不可能的，你现在是一个干活的啊，干活就要像干活的人，说干活人的话。我是不怕打击你！笑死人！工地上最讨厌这种瞎说大话的人，真的。你真的不要跟别人再说这样的话。”
小张拍拍郭北的肩膀：“醒醒吧，弟弟，你说的事，像你老表还有可能吧，你是不可能了。不是给你干的，懂吧。分清楚了。”
“你自己想想。”
小张自己顶着太阳走了。
郭北很愤怒。
双拳攥得都能捏出来血。
可是有愤怒，他却不知道该向什么人撒。
命？
……
中午在工地上只眯眼了一会，郭北就睡不着了。
他还在想小张的话，他很想说他的话是愚蠢的，可是他又拿不出什么东西反驳。
这是近些日子第二次有人跟他说类似的话——第一个人是柳大海。
郭北坐在楼梯口，吹着风，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人生就只有这一条出路了，到工地上被那么多人看不起，是不是一个大错误。
没有头绪。
……
杜工扛着工具上来时，郭北和工友们已经开工了，下午没看到他表哥过来——郭北有些小遗憾。不过证实小张的话没错，小老板就是来玩票的。
郭北一眼被杜工看到：“哎，你……那个谁，来帮我个忙。”
郭北指指自己，杜工点点头。
郭北第一次看他来工地，看来他也不是一点事不干的，大概要测量一些什么吧。
杜工穿着就是跟工地上的土渣渣工人不一样，干活穿的也像是大干部下乡一般，清凉的纤薄长裤，让里面海绵宝宝的内~裤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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