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虽至,但早晚间依然带着凉意。
“川省石锅鱼店”是大裕村一间中档价位的夜宵店。店内,李松、陈楚还有几位捷华厂的打版师们正围一桌。桌子正中央是一个热气腾腾、红椒油中翻腾着白色鱼肉的石锅。
餐桌上,大家都是熟人聊得都很开。陈楚虽然仅和版房其他两位师傅相处两个月,但到底有着重生前记忆,也能融入到热络的氛围中。
只有莫鸣,穿着那件明显大二号的黑旧大衣,低着头用筷子扒动碗里的鱼肉,就像绝缘体一般,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上午和李松提到莫鸣时,陈楚差一点就露馅。怎么知道莫鸣这个人的?陈楚只能找借口说李松某次聊天时提到过这个人。李松感叹一句记性不像以前那样好后,继续和陈楚聊莫鸣这个人。
莫鸣是一位辍学的大学生。二年前他考入到某大学纺织专业,但去年十月份时因不知名的原因辍学,随之跟着周师傅进入捷华制衣厂。
按李松的观点,莫鸣这个人难成大事。性格决定命,一个过分内向的人,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已,哪有那么容易成事的?就以他们现在所从事的职业为例,他们设计产品肯定得征询老板意见。像这样一个闷葫芦,向老板汇报时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么可能受老板待见?
事实上,在陈楚的记忆里,莫鸣确实是不太被待见。二零零五年整一年的时间,莫鸣一直都是在版房里坐“冷板凳”。主要从事打版这样的常规工作,极少负责设计方面的工作。
而就在二零零五年那一年,捷华厂的非洲攻略算不上很顺利。货物似乎就像打不开销路似的,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设计的裤子款式,一直没有精准抓住非洲人的口味。
那一年,李松、周师傅等好手轮番上阵负责非洲款式的设计。这些打版师做事也不得不说负责认真,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外贸市场,考察市场行情。但是,他们设计的款式在非洲的销量依然一般般。为了做好货物设计环节,捷华制衣厂甚至高薪外聘两位外贸服装设计师负责这部分工作,但最后结果依然不如人意。
销往非洲货物的款式,是林海方面和捷华厂方面联合设计的。林海方面也曾雇用二三位设计者负责设计,到最后都被炒了鱿鱼。而在二零零六年初,捷华制衣厂也辞退外贸服装设计师,此时,制衣厂版房内,已经没有师傅愿意接手非洲货的设计。
非洲货设计就是个黑洞,已经有超过十位设计师在黑洞里折戟,谁都知道,这就是一个烂摊子!
在这种情况下,捷华厂只能让版房内最年轻的师傅莫鸣暂时接替这份工作。
那时,莫鸣设计的内销货销量都是一般般,没有人对他有所期望,他只是一位过渡性人物。但就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莫鸣设计的十款产品,竟然有四五款在非洲爆版畅销。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当时可是惊碎一地眼球。从那时起,捷华制衣厂的非洲货设计就全部交由莫鸣负责。
在彻底解决掉货源问题后,林海从二零零六年初开始发力,连续两年大规模扩张。三四年后,他终于成为非洲东海岸最大的牛仔贸易商之一。
看着游离于人群的莫鸣,陈楚暗下决心。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挖到楚歌制衣厂。他与林海还有捷华制衣厂的竞争,在无声无息之中已经开始。在这个关头上,挖走莫鸣,不仅可增加楚歌制衣厂的实力,还可直接断掉林海和捷华制衣厂的一臂之力!
“来,我们干了这一杯酒,祝李师傅前程似锦!”周师傅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杯子,笑哈哈地道:“李师傅,等到以后发达,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同事啊!”
“承你贵言!”李松站起来,嘴角露笑轻碰一下周师傅的杯子。
陈楚和另外一位版房师傅也是立马站起来,嘴里说着一些祝语。
觥筹交错间,莫鸣拘束地站起来,慢一拍地和众人碰一下杯子。
仰着头一把将杯子里的啤酒悉数喝下,洒桌上几人都将杯口朝地面方向一放,显意自己已经干杯。
“周师傅,你的徒弟好像不太会喝酒啊。”陈楚看着莫鸣像红虾一般的脸色,打着哈哈道。
“他的确是不太会喝酒。”周师傅脸上笑意收敛一分,出声道。
莫鸣笑了笑,眼光像是不敢与其他人接触一般游离开来。
“周师傅,莫鸣跟着你也有二个月了吧?”陈楚笑笑,继续找话题道。
周师傅笑意一僵,却是很不想提起这个话题,道:“差不多吧。”
“呵呵,跟着周师傅这样的大师傅,以后莫鸣的成就一定会很高。”
喝过酒后,原本热闹的场面在提到莫鸣以后,微微地变冷。
周师傅摆摆手,叹气道:“可能吧,对这个徒弟,我是无话可说。呵呵,他要是有阿楚你,不,陈老板你十分之一的能耐就好了。”
被自家师傅如此议论,莫鸣的眉头低了下去。
“他现在就像一根木头似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出师。”周师傅瞪了一眼莫鸣,声音间隐隐带着不耐烦。
陈楚的双眼微微地眯了一下。
在他印象中,周师傅对莫鸣就不太好。虽然说,在传承的过程中,师傅责骂徒弟是常有的事,但是周师傅为人脾气火爆,经常在莫鸣做错一点小事以后,就开启吐唾沫狂喷模式。
“周师傅,我觉得莫鸣挺好的啊。”陈楚嘴角上扬,开解道:“安分的人才不容易惹事,要是收到一位总是撩事斗非的徒弟那才叫麻烦。反正我看莫鸣就挺顺眼的,周师傅,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让莫鸣到我的制衣厂工作呢?”
听到陈楚的话,周师傅微红的脸上现出一丝讶色。其他俩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陈楚和莫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