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庶商谈完后已是傍晚时分,虽然知道那丫头这么晚一定走了,可还是来到了书房,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书房坐着,呆呆出神,刘澜入屋打了个哈哈,道:“今天怎么待得这么久啊?”
少女下意识起身,看到刘澜后,抱怨,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你特地等我?”虽然已经猜到,但从少女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刘澜有些激动。
“是啊。”少女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件事物,有些忸怩的放在矮几上:“这个送你了。”说着却是低下了头。
“送我?”刘澜看像矮几上的东西,是个巴掌大的小水盂,水盂种有众多五色小石,文采斑斓,晶莹圆润,奇巧多样。陈列案头,美轮美奂。
“嗯。”低头少女偷偷打量着刘澜,他的反应全落在眼里,见其喜欢,这才放心,心说他如此有才华,必然懂得欣赏七彩顽石雨花石),现在一看,果不其然,没有辜负她的用心良苦。
“太美了,像你一样,玲珑妩媚。”七彩顽石还是雨花石刘澜不懂,可这些小石可不就是后世鱼缸中最常见的东西嘛,虽然清理麻烦,可好看啊,甚至刘澜还想着将这水盂再做大一些,如果能用上玻璃,到时再弄几条观赏鱼那就更美了?忽然,刘澜突地顿住,他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突兀露骨了,有些尴尬的想要解释什么,可说了半天,对面的小丫头却一直静静低着头,而从他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她侧脸正僵着一丝浅笑在脸上。
这代表什么刘澜有些捉摸不定,就当他的心忽即将沉到深深谷底的一刻,少女呢喃道:“你天天在书房待着多无趣,要不明天我们去集市逛逛?”少女有些紧张的拧着罗裙一脚,下定勇气说出这番话若被拒绝他可就真要找块豆腐撞死自己了。
“好啊。”刘澜刚打算问她什么时候,就见到飞一般跑出了屋外,刘澜追了两步,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可突然他怔住了,这道背景,再加上她的身份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首诗: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这尼玛何其相似啊,甄姜的大周后,甄宓的小周后,娥皇女英,我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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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睡。次日清晨醒来吃了朝食之后刘澜就去了集市坊门前,他也想晚起会儿,可没办法啊,毕竟不知道甄宓会什么时候出现,所以只好早点过来等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了她,结果她头一句说的居然是睡过头了,起来后发现天已经不早了,误了约定的时辰,刘澜听了一头的黑线,你就压根没说碰头时间好吧,刘澜心中想着,脸上却是带着笑意,道:“无妨。”
随即刘澜和甄宓走进了集市,两人头前而行,不远处亲卫暗中护在四周,而且许褚更是一直缀在两人后面不远,保证刘澜始终不会离开他的视线之内。
不紧不慢走了几步,便进入了市集,徐州与沛县一样有四市,他们现在进入的集市为东市,是以前徐州的中心集,主要以金银、丝绸、胭脂等奢侈品为主,也是人流量最大的一座市集,汇聚了众多的卖艺人,所以要找徐州好玩的地方,这里是首选。
在这里,不仅有小民百姓,还有文人雅士,三教九流穿梭其间,游人如织,十分的热闹。
自开市后人流就已经越来越多,到现在四周早已是人声鼎沸,店铺大开,甚至卖艺的已经表演了数个节目,瞬间将人流汇聚。
甄宓不过十六七,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已经成为人妇甚至有了子女,可她还保持着一颗童心,如孩童一般,边走边看,甚至有时候把身边这位都丢在了一边,忘记了他的存在。这也难怪,以往甄宓就算有机会来市集,也都是在淄车中,虽然也能偷偷看些卖艺人耍绝活,如吞刀吐火,耍猴骠骑,但像现在近距离观察还是头一遭,而且最让她激动的是可要无所顾忌的高声叫好。
忽然,她的目光被纸鸢摊铺所吸引,看着花蝴蝶纸鸢无比羡慕,刘澜注意到了她的表现,将纸鸢买了下来。真的,如果不是这次来市集,他还真不知道风筝居然在汉时就有了,不过此时的风筝与后世不同,纸鸢的轮廓是用芦苇、竹片做成的,以细麻捻子扣扎。风筝骨则选用新竹篾,横竖加两道撑子,而风筝线则是苎麻手工搓成。
“昨日你送我水盂,今日我送你纸鸢。”
“嗯。”她脸上红了一下,接过了纸鸢后快步甩开了刘澜,向前而行。只不过这回他不在是四处驻足,好似一下子没有在有能吸引他目光的地方,以为是她害羞了,可没想到出乎刘澜意料的却是小丫头居然来到了一处卖扇子的摊位前,挑选半天,选了一把便面买了下来,然后又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还以为走散了,正要派许褚寻找,她又出现了,笑着来到面前,说:“这个给你。”
折扇?眼前的东西让刘澜目瞪口呆,可还没等他诧异太久,少女便嬉笑,道:“你打开看看。”
“打开?”刘澜打开折扇,只见其上有数行娟秀小字,仔细看完却是一首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你送我一首诗,我也送你一首。”甄宓颇有些得意道,这可是她收到刘澜赠诗想了数日,可以说把自己的心境写了出来:“到此为止,不要再买东西了,好不好?”
“嗯嗯,再买我们也拿不下了。”
少女俏脸刷的一下通红了。毕竟最大件的事物就是他选择的风筝。
两人继续前行,只看不买,突然,当他看到一间书店时,好像想到了什么,走了进去,买下了一本《地理》书籍,看着她手中的书籍,刘澜沉默了,甚至脸色极其古怪。
拿着地理的少女察觉到了刘澜盯着她手中书籍发呆。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听说这书与山海经相同,记载了许多奇闻异事,只是猎奇,并非只看这类书籍的。”
刘澜傻眼了,他这本书之所以会出,完全就是试探,看看徐州百姓的反应,可没想到却成了山海经第二,被当西洋景看了,但这也自然,毕竟他在这书中所发表的内容实在是石破天惊了。
就拿开篇,直接否定了天圆地方的理论,发行之初可没少引发口水,笑道:“这书主公也有看过,甚至还与张公子布、子纲、军师徐庶等人有过论争,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只把它当猎奇之物看。”
“还有这事?”她听完当即便翻看,当看到开篇地圆说并全面否定天圆地方说的一刻果然露出了刘澜预料一般的反应,这太正常了,在这个年代,被儒家彻彻底底统治了二百年后的年代,这样的论述绝对是石破天惊的,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作者在哗众取宠。
就好似刘澜当时拿着地理与张昭、张纮、孔融、徐庶、陈群等人谈论,相比于知古今史事的张纮外以及善思机智的徐庶外,其他人难免都是一副儒家典训雅正的表现,大喷特喷,但张纮和徐庶的出现,让刘澜真的很满意,非常满意。
首先张纮与徐庶是不同的,知古今史事的张纮能够第一时间引经据典,先引惠施之话:南方无穷而有穷。……“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后又引张衡《浑天》语: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天包地外,犹壳之裹黄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然,故曰浑天也。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
可以说张衡前引惠施之语,证明书中假定地圆是讲得通的,而张衡则明确断言大地为球形。但他也点到即止,点出书中讲的地圆说并非毫无根据可言,二徐庶,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思,但无疑,他的表现是最令刘澜满意的。
中国,可以说自孔子之后就再也不出思想家与哲学家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国人的思想都被儒家思想所垄断,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再也没有人敢于怀疑、批判,也再也没有人去探索发现,只知道一味的学而时习之。
不断的学习以前的文化,不断的复制从前的教条,一切听从于祖训,所以刘澜的地理并不是让谁去接受他的说法,而是让明白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去勇敢的思考,甚至去怀疑先贤们的学说,但这是屈戌勇气的,改变的勇气,可是他最大的阻碍,又是自上而下的,因为有人不允许****有思考能力,他们需要的****,必须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事,所以要打破这枷锁,地理至关重要,似徐庶这类去思考之人至关重要。
但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他们的思想已经被禁锢,他们永远不会去怀疑去用自己的思考判断真与假,因为天圆地方是祖辈之说,所以他们不假思索的表示反对,如张昭如孔融如陈群如现在的甄宓。
“你相信地是圆的?”甄宓怀疑的问道。
“为什么不呢?”
“倭人国以东,更有大洲你也相信?”
“为什么不呢?”
“我不信。”
“可我信。”刘澜笑道:“不仅是我信,主公他也信,军师他也信,凡是敢质疑地方之人都会信,因为没有见过就不该急着去下判断,以自己的主观来臆测,主公说,我大汉不过是处在世界东方的一个角落之中,在我们的北方,世人只知其为北海,却不知北海之北有一地,名为北极,那里因终年积雪,所有的人都住在冰屋之中。而在南海之南,有无数岛屿,岛屿之南有一大陆,大陆之上有袋鼠有土著。而在西域千里之外,有安息,阔鼻深目,安息之西有罗马,金发碧眼,他们掌握着幅员辽阔的土地,不比大汉弱分毫。
在罗马之南则为埃及,那里是人黑色皮肤,有着一望无际的沙漠。而我们的东方,东海之东,则有一洲,那里有神秘的棕色皮肤玛雅人,有神秘的亚马逊丛林,以及可以让我们填饱肚子的玉米、番薯与土豆,主公说他十分向往那里,向往着有朝一日将这些中原亘古未有的谷物引入大汉,到时,就再也不会发生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惨剧,黔首小民也再也无需为谷物不足而发愁。
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刘澜的一番话,如同擂鼓在她心田炸响了一样,虽然他说的没有书中详述的全面,可是甄宓可以肯定他一定也是看过的,不然不可说信口拈来,同时他也确信了姐夫‘刘澜’也是看过的。
甄宓对刘澜极为崇拜,既然金刀说他看过,那他就一定看过,就然金刀说不要当做《山海经》之流对待,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小心翼翼的问道:“刘使君他,真的这么说过么?”虽然他十分信任金刀,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太过难以置信了。
“答案是否定的。”当下刘澜笑道:“这些在很多人看来与《山海经》一样,记载了许多奇闻异事,可是有一点不同,因为没有奇奇怪怪的人,都是与我们一样的人,只不过上面记载的人会有白色皮肤会有棕色皮肤会有黑色皮肤,而这是得到印证的,当年的洛阳,这样形形色色的人物到处可见,所以这些看似是奇闻,却一点也不出奇,因为他就是真的,但是这天下间到底有没有罗马、印第安、埃及却无人能够证明,可有朝一日,就像书中所言,他在书中的所有记载都是道听途说,他希望,所有质疑者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实《地理》之中所记载的一切是真是伪。而主公,也在辩论中这样说,并且,他深信,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质疑者,他们会通过自己的努力,造出能够到达这些地方的大船,他们会通过骆驼马匹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书中所说的地方去证明地理是山海经还是真实的存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