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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大亮,寿县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向西而来,未走官道,径直朝着边境土墙过沂水向开城而来,车队正中是一辆宽大马车,车内坐着的正是凉茂,而在车外,则是有数百护卫保护,不过他们所穿戴的可不是曹操军的衣甲,而是象征着大汉朝虎贲军的绛红甲衣。
马车内,凉茂正在与一位年轻人低声交谈着,他叫何夔,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外表儒家,乃曹操司空府掾属,深受曹操信任,此次出使徐州,为副使。
他是曹操专程从许都招来出任此次副使的,昨日刚到,今日便与凉茂一到出使,不过昨日夜间,曹操与他有过一次深谈,毕竟这次不属于谈何,而是以天子的名义对刘澜册封镇东将军,而底线则是征西将军。
这可是曹操玩的一手权谋,毕竟征西将军曹操已经许给了马腾,天下人谁不知晓,只是诏令还未颁下,所以曹操所谓的底线不过是想迫使刘澜默认镇东将军一职,可如果他执意不肯,那么让他得到征西将军就是了,不过也没那么容易,因为在得到征西将军的同时,他将得罪马腾。
他有太多借口让马腾去记恨刘澜,虽然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连面都未曾见过,可却对他曹操有好处,毕竟现在他控制的长安可与马腾的雍州接壤着,通过刘澜之事与马腾交好,可要比一个区区征西将军的效果强万倍。
一箭双雕的曹操现在是巴不得刘澜选择征西将军,不过选择镇西将军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停战暂止兵戈,付出一些代价再正常不过。
“何掾属,以你看来刘澜愿意停战可能性有多大?”马车之上两人商议完一些细节之后开始闲谈起来,只不过何夔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却被凉茂抢先问了出来。
他话音还未落下,何夔便捧腹大笑了起来:“这事不应该问我,反而要凉长史。”
“问我?我要说一点不担心,我有十足把握何掾属可相信?”
“信!”
何夔身子微微前倾,那模样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简直就如同五体投地,显然对于曾经与刘澜共过患难的他,说过的关于刘澜任何一句话都信任无比,只是凉茂却苦笑起来:“虽然有信心,可毕竟我与他已经多年未见面了,而且若是有人从总作梗,执意挑起战火的话,想说服刘澜罢兵,难!当然以我对刘澜的了解,这件事最关键的还是刘澜的态度,他是想战想和呢?如果他想战,不管谁来,都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如果他要和,就算有人从总作梗,也不会让刘澜出兵兖州。”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了。”何夔眼神有些飘忽,自灵帝朝到献帝朝,天下间最被人热衷议论之人无疑乃刘澜一人了,而且就算你不想了解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他的消息流传开来,想不知道都难,今次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见这位小卫青,若不是副使的身份,他还真有些期待呢。
“刘澜这个人,别看外面传得邪乎,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他虽是小吏出身,但也不是一介莽夫,反而还是毛诗大家,对毛诗颇有见地,所以说,若不提他的身份,和他见面还是很令人期待的。”当然凉茂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的地方,那就是今时今日之刘澜又岂可与当年在辽东同日而语,当年的他乃是乐浪太守,刘澜是新昌县令,身份是我高他低,刘澜的谦恭是在正常不过,如今刘澜乃徐州州牧,很可能会成为镇西甚至是征西将军,而他不过是小小长史,可谓一个天一个地,身份的互换,虽然他是代表天子,可现在汉室不振,刘澜会卖这个面子给他?而这其实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不过以当年对刘澜的了解,此人乃仁义君子,不然也不会救他们出苦海,只是如今刘澜的身份不同了,若在以从前的眼光看待他,那今番见面,可不会有甚好结果。
这也是为何飞黄腾达者不愿见故人的原因,因为你的那点糗事,他们都知道,所以说以刘澜现在的身份,你若是跟他攀当年被公孙度看押时的情形,刘澜会是什么反应?他在徐州的形象可不就被破坏了,那时这件事想成也成不了,甚至连小命都难保。
这件事想成功,交情自然要攀,可当年的事情却不能谈。
一旦谈了,那就是在故人之上添了一笔,也就彻底变成了敌人。
以刘澜现在的身份,处死他的办法又太多太多,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都可能。
沉思良久,凉茂已经为自己今次面见刘澜定了调,性免疫在露出了一丝释然笑容,可他这等笑容却在何夔眼中变得意味深长:“难不成连凉长史也没信心?”
凉茂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道:“若没信心,我又怎敢主动请缨。”
何夔的声音突然压了下来,低声道:“可我怎么听说是郭……”
凉茂食指猛然挡在嘴边,嘘了一声,掀开车帘四周看看,发现车厢四周并没有甲士,这才安心,回过头来,苦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奉孝先生告诉你的?”
何夔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又能瞒得过曹司空?”
凉茂点点头笑道:“说的不错,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奉孝来找得我,让我主动承担下这件事。”
“你就这么相信他?”何夔对郭嘉的反应有些大,很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他这类典型的儒家士子,并不会认同郭嘉的人品与道德,是以对他自然不会生出丝毫欣赏,甚至还很厌恶,也就主公才会容忍着他,如果换个地方,贪污钱粮,强抢民女这等大罪,早就不知被处死多少回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凉茂与曹操站在一边的,唯才是举,至于其人品如何还在其次,主要是否有真才实学,举个例子,汉初陈平那人品够让人不耻的吧,可最后呢?所以说啊,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情,水至清则无鱼,如果都是清清白白的,那才要出麻烦了,说不得就又是一个王莽!”
这是才与德的分歧,更是世家与寒门的分歧,如果再谈论下去,迟早要吵个不可开交,当下何變便岔开了话题,其实在郭嘉这件事情上,在兖州内部已经争论不知多久了,以荀彧为首数次在司空那里对其弹劾,可不管多少弹劾的文书呈上去,都石沉大海没了消息,由此可见司空对郭嘉的重视,尤其在出谋划策上,郭嘉洞察入微的分析往往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主公数次逢凶化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郭嘉的地位就更不可撼动了,别说犯点小错误,就算酿下大错,也被司空掩盖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荀彧都放弃了,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掾属,虽然被司空信任,可在郭嘉的事情上,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刘澜开赴琅琊足足一个月,一直没有动的原因是迎来了袁氏兄弟两波使者到来让刘澜有些措手不及,等处置好后,他反而发现徐州境内的敌军都撤走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选项只有回师徐州又或是趁势西进兖州。
但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整军,主力大军五万与各地方军及陈宫降军五万共十万人的兵马经过一个月的整顿已经达到了再次出兵的可能,最少最不稳定的琅琊军与陈宫降兵被全部被打散后编入到徐州军中保证了原本战力较低的两军在接下来可能与曹操的交锋中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败涂地。
一切都在以最好的一面发生着,数日来,张飞回师的消息传来,刘澜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干脆由张颌留在丹阳继续征讨山越,同意了张飞回师徐州的请求,不过经此一战之后,刘澜彻底放弃了徐州与彭城合并的想法,打算直接迁移治所,将治所搬迁到秣陵。
当然这件事现在还没有提上议程,起码徐州之战没有结束之前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现在他所要考虑的唯一事情,就是权衡与曹操开战的利与弊。
以前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袁氏兄弟环视在侧,他不敢,现在袁氏兄弟都与他言和,大可放心大胆的进攻兖州,可是兖州也不像之前那么不堪一击了,最少十万人的主力部队,总兵力可一点不必他少,这让刘澜望而却步。
历史上说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可真实的情况却是曹操与袁绍的兵力几乎都是十万人,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以少胜多的。
想想官渡之战的规模与其最后的结果,再看看现在的徐州与兖州的情况,一旦开战,前途未卜,最少刘澜并没有一战胜之的信心,贸然进攻,一旦兵败,他现在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转眼便成过眼云烟了。
刘澜不敢冒险,就像现在的曹操不敢冒险攻打徐州一样,两家若一旦开战,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袁氏兄弟,很可能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那时的局面可就要再一次变得混乱起来,而面对主力全部出动的曹操,到时候再想获得现今这个局面,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是刘澜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太了解曹操的恐怖。
琅琊军的战斗力并不比沛县军弱多少,可在曹操的部队面前不堪一击,这有太史慈对曹军战斗力估计不足的原因,可他现在估计足了,却犹豫了,实在是害怕再一次出现徐州之战那混乱的局面,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徐州,被再一次破坏。
满目疮痍的徐州与青州,这是刘澜所不能忽视的,如果他将重心已经转移到秣陵,那么也就不会像现在顾虑这么多了,可现在看着地图上面青徐沛县的位置,他必须要三思在三思。
而就在这时,从辽东传来了消息,击退了东胡,正在向右北平驰援,现在右北平的具体情况如何刘澜并不了解,没有掌握那里的最新情报,不过最近关于公孙瓒的消息则是在临易河土丘之上修筑的营垒已经防住了麴义数波进攻,以公孙瓒的能力,如果一心防守的话,麴义想要突破临易河并不会太轻松,他相信,公孙瓒一定能等到徐晃抵达。
而青州的臧霸也如愿从高览手中接收了青州除平原的全部郡县,再一次刘澜控制范围恢复到了战前,这一仗,徐州之战可以说刘澜并没有获得实质上的收获,除了收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丰县以及吕布帐下的降兵降将。
虽然刘澜对他们十分感兴趣,可扩充地盘对他来讲吸引力同样很大,对刘澜来说,他与这个时代人的不同一点在于他并不看重土地更为肥沃的冀州人文更为浓郁的中原大地,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南方,对现在的大汉朝来说,还属于蛮荒之处的更南方!
如果可能不与曹操开战的话,他到更愿意在南方大展拳脚,首先别忘了今次一直蠢蠢欲动的孙策,到最后刘澜都纳闷他为何没有出兵丹阳,这让他大为不解,可正因如此,这个危险趁其尚未壮大之前,应尽快解决。
类似曹操的情况,刘澜肯定不允许发生,其实刘澜也没有消灭曹操的可能,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刘澜将目光投到了南方,若没有孙策,他一定会选择入吴郡也就是今日的浙江,但因为孙策,他只能放弃先攻吴郡的想法,转到西进,进攻孙策屯兵处柴桑,而最终目的则是夺取豫章,也就是今日的江西,待将孙策彻底消灭掉,然后转战吴郡然后再下会稽。
待拿下整个南方之后,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更有了战略纵深,便是他与曹操袁氏争雄之时,那时他相信再与曹操交手他就不会像现在顾虑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