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北门旁边的恒山酒肆是一座规模颇大的酒楼,占地足有三亩,由两栋呈‘L’型的建筑组成,皆为三层楼,可供数百人同时就餐,由于酒肆距离紫微宫较近,便成了官员们经常聚会的场所,尤其在中午,常常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官员相约来酒肆聚餐。[? ([网
这天中午,恒山酒肆和往常一样酒客满座,热闹异常,这时,大门口来了四名年轻的官员,正是褚遂良等人。
除了褚遂良、卢涵、许敬宗外,还有一名与他们同来的年轻官员,名叫赵嗣良,柳城郡人,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同样被分到鸿胪寺,和卢涵关系很好,由于他出身小户人家,没有任何后台背景,所以卢涵对他特别关照,今天也一同拉他来饮酒。
或许都是年轻人、而且又是同科进士的缘故,赵嗣良和褚、许二人一见如故,很快便熟悉起来。
四人走进酒肆,酒保连忙迎了上来,酒保天天和各种官员打交道,早就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通过官服、气质和举止便分辨出这四人是新科进士,刚进官场,便笑道:“祝贺四位进士郎荣授新官,小店有专门的登科酒,各位一定要来一壶!”
卢涵今年二十五岁,在四人中年纪最大,有一定官场经验,所以其他三人都以他马是瞻,他见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便有点担心地问道:“现在还有座位吗?”
“四位来得很巧,二楼靠窗处正好有一桌客人吃好离去,请随我来!”
四人听说居然有靠窗的位子,都心中欢喜,跟随酒保上了二楼,果然在靠窗处有一张方桌,下面铺有软席,正好可坐四人,酒保笑道:“来小店喝酒要想得到好位子,要么早来,要么晚来,四位来得稍晚,所以就有靠窗的位子了,请坐吧!”
酒保重新铺了席子,四人也不分座次,随意坐了下来,虽然他们随意而坐,但酒楼就餐也有一点规矩,那就是请客结帐的人一般都坐在东面,便于酒保区分,也不至于尴尬,所以卢涵便抢先在东位子上坐下,众人碍不过他的热情,只得笑道:“下次我们轮流请客!”
酒保先给他们拿来一壶登科酒,酒瓶通红,上写‘登科酒’三个字,褚遂良拿起酒壶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酒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新科进士,刚授新官?”
酒保笑道:“四位穿的都是簇新的官服,虽然每名官员有两套官服,但四位都同时穿新官服,所以我就知道四位的官服刚刚上身,而且从举止和官品来看,四位应该是今年新科进士,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就是状元郎褚公子!”酒保一指卢涵。
四人一怔,都大笑起来,卢涵摸着下巴笑道:“你为什么说我是褚公子?”
“因为使君的官品最高。”
北隋判断官品主要从三方面来看,先是看服色和腰带,三品以上官服是深紫色配金腰带,五品到四品的官服是浅紫色配银腰带,七品到六品的官服是深红色配绸带,七品以下官服是绯红色配革带。
其次是看腰带上镶嵌的佩玉,这主要是为了区别具体官品,官品越高,佩玉越多,一品高官是九块玉,九品小官则只有一块玉。
但腰带上的佩玉也分主玉加副玉,主玉是指腰部正中那块玉,也就是肚脐眼的位置处,其他玉则为副玉。
之所有有主玉和副玉之分,这主要是同一级官品还有正从的区别,比如卢涵是从六品官员,那他腰间绸带上就镶有四块玉,同时卢涵的主玉为圆形,这就表示他是从六品,假如卢涵的主玉为方形,那他就是正六品官员。
另外,如果是武将进京穿官服的话,则要穿骑服,也就是官服款式和文官不同,其他都颜色、腰带和佩玉一样,这是官场必备的常识,作为天天和官员打交道的店酒保当然也知道。
卢涵一笑,“我虽然是新科进士,但不是状元郎,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酒保略一沉吟,顿时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使君在科举之前就已是官员了。”
这是北隋的一条特殊规定,凡七品以下官员也可以参加科举,考中后可在正常进士授官基础上再升一级。
一般而言,科举前三名授正七品官,其余甲榜进士则授从七品官,乙榜进士则授从八品官,卢涵是甲榜最后一名,所以他应该授从七品,但他之前在军中出任参军从事,所以他考中科举甲榜后便被提了一级,为从六品,不过这种情况很罕见,一般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很难考上进士,卢涵是特殊情况。
卢涵又笑道:“其实你猜得不错,状元郎褚公子确实在我们中间,你猜猜是谁?”
酒保眼珠一转,立刻向褚遂良深深行一礼,“状元郎光临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按照小店规矩,今天中午这顿饭免费,四位尽管点酒菜。”
褚遂良腰间有三块玉,主玉为方形,他是正七品,许敬宗是科举第四名,虽然腰间也是三块玉,但主玉为圆形,他是从七品,酒保便轻易判断出谁是褚遂良,至于赵嗣良,他是乙榜进士,授从八品官职。
众人再次大笑,褚遂良点点头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四人点了七八个菜,又要了一壶好酒,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喝了几杯酒,赵嗣良叹道:“没想到一件官服就有那么多讲究,竟如此复杂。”
许敬宗道:“官场等级森严,官职设置当然会很复杂,其实除了职官,还有散官和爵位的区别,对我们而言,散官品阶才重要,那关系到我们的官宅和永业田,不过那是要看资历的,我们就慢慢熬吧!”
赵嗣良有些不解,“职官和散官不是同等的吗?比如我现在鸿胪寺典客署主簿,职官为从八品,散官也是从八品承务郎,难道职散不一样吗?”
“职散当然不一样!”
卢涵摇摇头道:“那是因我们刚刚入职当官,所以职官和散官才一样,等五年、十年以后就会不一样了,打个比方,十五年后你正常升为某寺少监,正五品官,散官为中散大夫,也是正五品,住的府宅和永业田都是五品的待遇,但因为你能力很强,天子破格提升你为正四品某部侍郎,俸禄也加上去了,但你的官宅和永业田却加不了,因为你的散官没上去。
为什么散官上不去?原因就是你的资历还不够,你要当官满二十年,你的散官才能升到正四品的正议大夫。
当官满三十年后,你可能因为背景后台等种种原因,职官还是四品侍郎,但你的散官就应该熬到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了。
职官看能力、后台和背景,散官则只看年限和资历,这是官场铁打的规矩,当然相国除外,除非你贪赃枉法,或者子婿犯罪,否则散官不会轻易被剥夺或者降阶,至于爵位,那是可以传给子孙的待遇,得靠上战场拼命才能得到,就不是我们这些书生能指望了。”
赵嗣良默默点头,他终于有点懂了,这时褚遂良笑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对了,卢兄,房子你帮我找到没有,一直借住在恩师府中,总觉得不方便。”
卢涵笑道:“你真是笨了,住在御史大夫府中,这种好事哪里去找,你还想搬出去。”
褚遂良挠了挠头,“总觉得不太方便。”
旁边许敬宗眨眨眼笑道:“是因为虞家女公子的缘故吧!”(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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