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f.萨默维尔海军中将站在皇家方舟号航母高大的舰桥上,忧心忡忡的看着甲板上那队笨拙丑陋的双翼机。甲板机务人员正在给这些飞机做着起飞前的最后准备。
穿着白色工作服和橙色救生衣的弹药手趴在甲板上再次检查了鱼雷挂架的保险螺栓,随后对着机舱里的投弹手伸出了大拇指。
“在此之前,我们从未使用航母攻击过军用港口,这些飞机速度太慢,很容易受到防空炮火的袭击,长官。”航母舰长斯考特海军中校站在萨默维尔的身后低声的说道。
“这是战时内阁的命令,皇家海军必须服从。”萨默维尔微微偏了偏头,阻止部下继续讨论此事,这一路上类似的言论他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此次战斗,从舰队编组一直到计划制定,据说从头至尾只用了两天时间,完全打破了皇家海军一贯的作战程序,在一些老牌海军将领眼里,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但是这个计划的背后站着的是丘吉尔,是战争部,是整个战时内阁。没有人,没有一个英国人能够有勇气对这些人说不。
当英国在这场战争泥沼之中越陷越深,到了可能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英国政客们的智慧似乎在灭国危机中获得了升华,他们利用他们丰富的政治经验以及法律技巧,将整个英国的权力迅速的集中到了一小撮精英政客手里,这一届的英国政府获得了英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权力。
随着帝国国防法制定与通过,战时内阁与首相,获得了能够对任何英国公民以及居住在英国领土上的外国人予取予求甚至随意决定其生死的绝对权力。
因为每个英国公民都是向国王发誓效忠的。国防法明确规定了,当英王陛下为了维护公共安全、保卫国土、维护公共秩序、或有效的进行英王陛下可能参与的任何战争,或为了维护公众生活不可缺少的供应或劳役,英王陛下的臣民应该将他们自身,他们的劳务。他们的财产交由英王陛下处置。英国国王获得了随意征用英国国土内任何人员物资工矿企业,支配每一个臣民的财产,以及对每一个英国人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作为国王的首席大臣,实际上的国家领导人,英国首相同时也获得了同样的权力,只要是他与他的战时内阁决议通过,从唐宁街和战争部发布的任何一项命令,都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哪怕这条命令有多么荒谬与不合理。
什么叫独裁,这才叫真正的独裁。但是却又那么正义凌然、冠冕堂皇、合理合法,英国蛮子的政治智慧在此时发挥的堪称淋漓尽致。
当希特勒还在与自己的将军以及财阀们斗智斗勇相互扯着皮,墨索里尼还在和一堆保王党以及大小贵族们纠缠不休互撬墙角忙的不亦乐乎,东条还在挠着光头平衡少壮与元老、陆军和海军、天皇与财阀之间的各种矛盾时,号称民主政治的典范,自由世界的基石,堂堂的大英帝国首相,却成了一个比以上各位更加实至名归的独裁者。
在原本的历史中,丘吉尔在整个二战期间呼风唤雨不可一世。靠的就是战时内阁依靠国防法攫取的权力,他可以随意插手任何一项他认为对战争有利的工作,随意征用土地和厂矿物资,随意调动资金。征用人员,命令工厂生产他想要的装备,命令警察逮捕任何一个他认为的危险分子,随意赦免罪犯。随意下达枪决命令,除了英国国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国王也无权对其进行干涉。
最终,当战争结束,国防法相关条文失效,丘吉尔立即被扔下了神坛,不但被踢出了政府,甚至最终被踢出了政坛。丘吉尔愤怒的咒骂英国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英国人为何会如此寡恩薄义,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丘吉尔不是圣人,他所作的每一个愚蠢荒谬的决定英国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言而已。
举个真实的例子,二战中英国人在公园里用面包片喂鸟都会被逮捕并罚款,因为丘吉尔下令不能用人可以吃的食品喂养动物,喂宠物只能用废弃的残渣,连日本人都没能玩到如此的丧心病狂。
当萨默维尔被丘吉尔叫到唐宁街街口他那个半地下掩蔽部的时候,指挥整支舰队都游刃有余的萨默维尔竟然紧张的额头冒汗,虽然其中也有地下室通风不良的原因,但是他确实在丘吉尔面前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压力。
此时的丘吉尔已经和他刚接过首相权柄建立战时内阁一脸意气风发的时候如同两个人一般。由于长时间在地下办公,他的皮肤略显苍白,酗酒和雪茄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原本圆润紧绷的脸颊两侧,已经有些松弛下垂,脖子上出现了明显的褶皱,巨大的眼袋,眼角与鼻翼间呈现不健康的灰蓝色,只有那耸起的眉峰下的双眼依然还保持着他的锐利坚韧。
“萨默维尔中将,你现在已经被任命为h舰队的司令官,这是你的委任书。”丘吉尔没有任何客套,直接了当的把一份文件放到了桌上。
萨默维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完全不合规矩,违反了皇家海军的传统,这种任命应该由海军司令部下达,而不是政府首相。但是,这是战争时期,丘吉尔有随意任命、解除、晋升、降职、开除任何一个英**官的权力。
“你现在就坐飞机去普利茅斯,你的舰队在那里等着你。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亚历山大向我推荐了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和海军大臣失望。这是作战计划书,你可以先看一下。”丘吉尔推过一个文件夹,随后把雪茄架在了烟灰碟边,打开桌上的水晶瓶,倒了一杯威士忌,摊开手向萨默维尔示意。
“啊,谢谢首相。抱歉,我工作时不喝酒。”萨默维尔恭敬的欠身表示谢意。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已经连续工作三十二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全都要靠这些东西顶着。”丘吉尔也不客气,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萨默维尔将军,现在已经是英国的生死存亡之际,德国人正在集结他们的运输船与部队,登陆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丘吉尔轻轻的放下酒杯,重新拿起了雪茄。
“我已经获得了确切的消息,法国已经与德国私下媾和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在表演。法国人已经背叛了我们,他们已经不可信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法国的舰队,这可是一支足以扭转整个战争态势的海上力量,一旦德国得到了这些战舰,他们就能从总体实力上压制住皇家海军,对英国来说,这就是灾难。”
“但是首相阁下,我看了这份计划。我们从未进行过类似的尝试,虽然我指挥过舰队,但是从未接触过航母战术。另外,飞机对战舰进行鱼雷攻击。我们只是进行过一些演习和实验,虽然效果看上去不错,但是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我很怀疑攻击的效果。如果达不到计划里预期的结果。我们将面对一支被激怒的舰队,那里有两条战列舰和两艘巡洋舰,凭借我们现有的舰艇火力。我们很难对其进行追加打击。所以,我觉得这项计划有些冒险。”萨莫维尔犹豫地说道。
“这是战争部制定的计划,是我亲自下达的命令,将军,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如果你不愿意执行,请立即提出来,那么我可以换别人来。”丘吉尔沉下了脸,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不,首相阁下,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当然会服从您的命令,请您放心。”萨默维尔连忙用力的点头表示肯定。
“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丘吉尔换上了和蔼的面容,他拍着桌面说道。“这项计划是扭转目前不利态势的关键。我们必须避免陷入前面我所说的那种境遇,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我也知道,凭借我们现在的兵力,想要彻底解除法国海军的武装,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实力上都难以办到。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去削弱他,将威胁降低到我们可以承受的地步。
你也知道,德国人已经集中起了力量,他们在加莱一带集中了数百上千条各种船舶,他们的海军已经冲进了北海,他们的空军正在英国上空肆虐,他们轰炸着我们的城市和工厂。现在,他们的陆军马上就要登上我们神圣的岛屿,我们家园将会被焚烧,我们的妇孺将会被屠杀,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能够守住我们最后一道防线的,只有依靠皇家海军了,我相信皇家海军也不会让我失望,如同数百年来英国遭遇过的无数次危机时那样,皇家海军将再次主导战争的胜负。
德国已经集中起了他们的海军力量,在局部地区占据了上风。所以,我们也必须集中起我们所有的海军力量,守卫住我们的海峡。
我决定把地中海舰队中的大部分舰艇调回本土,在地中海里他们只能无所事事,我们的陆军和空军有足够的能力守卫住埃及和苏伊士运河,更多的殖民地部队正在集结之中。地中海舰队除了威慑意大利人之外,只能白白的空耗力量,而大英帝国现在正需要这些力量。
当然,我们也不是轻易的放弃了地中海,我会在那里保留一支小型舰队显示我们的存在。当英国的危机过去,我们还是要回到地中海去的。为了避免地中海舰队在撤回本土途中遭到法国舰队的阻挠和骚扰,我们必须对法国在非洲殖民地的驻留战舰进行打击,就算不能击沉也至少让他们受伤,至少可以让他们在几个月内不会给我们找麻烦。我们掌握着直布罗陀,等到解决掉德国登陆的威胁,我们随时可以回到地中海去。
等到明年,我们将会得到四条崭新的航母,两条最新型的战列舰。我们将从美国获得更多的驱逐舰和运输船,飞机和坦克和大炮。德国将不能再威胁到我们,等到那时候,就该轮到我们反攻了。要知道,当年在布尔战争时。。。。”
萨默维尔已经不记得丘吉尔的长篇大论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反正后面是一堆忆过往谈未来,最终听到的几乎就是胡言乱语了。“应该是威士忌的缘故。”萨默维尔走出掩蔽所时这样想到。
“将军,时间到了,可以命令飞机起飞了!”斯考特中校的声音将萨默维尔从回忆里唤回了现实。
萨默维尔低头看了看腕表,点头回答:“命令他们起飞吧。”。
准备的电铃响起,甲板上的飞行指挥向着舰桥望去,看到起飞信号灯开始闪烁,他连忙挥下了手里的指挥旗。
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箭鱼鱼雷机驾驶员向前推动油门杆,飞机发动机开始疯狂咆哮,飞行员紧盯着转速表,到达起飞转速后松开了刹车,庞大的双翼鱼雷机开始在甲板上飞驰,在距离舰艏还有五六米的地方,机轮离开了甲板,飞机向着左侧转弯,歪着机身开始缓慢的爬升。
起飞程序周而复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海军818和806航空队的飞行员经过了两年的艰苦训练,已经非常熟悉自己所驾驶的这种双翼机,整场起飞过程毫无瑕疵,出乎意料的顺利。
机群在航母上空一圈一圈的作着环绕飞行,等待最后一架箭鱼起飞加入编队后,机群开始转向,四十八架箭鱼鱼雷机排列成四个整齐的倒v型编队,向着黑暗中的非洲海岸飞去。
萨默维尔默默地站在舰桥边的瞭望台上望着远去的机群,排列整齐的红绿色航行灯在漆黑的夜空中忽隐忽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海线边缘的夜色之中,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过身走进了舰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