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上元之会(三)

目录:锦衣王侯| 作者:黄梁生| 类别:都市言情

    以杨承祖的见识和信息量,要想说服俞大猷这么一个本性淳良的好青年,并不费什么力气。何况对方确实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之所以不肯让师弟留下当护院,实际上还是对于眼下的豪门巨室看不上眼。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是武人最理想的出路,只有当这条路死活走不通时,才会想着去闯江湖,做游侠。豪门巨室的护院,论起生活水平,比起江湖上大多数侠客都要好的多。可是既然吃这碗饭,难免就要为自己效力的主家出头,帮着他们对付那些抗租的佃户,或是闹佃的农人。

    俞大猷对于这些乡绅地主侵占田地,或是逼的手下佃户妻离子散的事见的多了,心中很是厌恶。即使与杨承祖当初有一面之交,而且观感不错,但还是把他归类于这种豪门之列。师弟给他护院,早晚还是要为虎作伥。

    可是当杨承祖介绍了杨记与朝廷的关系,以及将来在杨记表现出色,可以直接做官的的情况后,俞大猷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差使。对比起来,武科也未必就好到哪去。

    与文进士不同,武进士地位极低,除非自己有关系,否则在兵部那等一个官职,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像他们这种全靠自己武艺出来打拼的,怕是蹉跎上十几二十年也是有的。

    而且明朝的武科,并不是普通人鱼跃龙门的途径,只是体制之内的武人,升迁的通道之一。只有世袭的武官,才有资格考武举,普通百姓任你武功盖世,也没资格去考武状元。

    俞大猷本人出身倒是不低,他是军户之家世袭百户,还曾经学过易学,算是文武双全那一类,不一定要从阶层做起。可是几个师弟都是平民考不了武科,如果跟自己离开,也未必就有个好出路。再者新军这个前途,也确实有足够多的吸引力,如果在杨记工作几年,然后进入新军里做军官,即使是恩师,也只会赞成。

    他是耿直,但不是愚蠢,既然不是做欺压无辜的打手,那么给大人物做护卫其实也不算什么坏的前途。杨承祖又介绍了杨记成立的目的,以及背后的关系,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也让俞大猷受宠若惊。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三品大员,自己只是个还没袭职的武官,都不能算做体制中人。就算有当初那点关系,现在肯拿出这个态度,也绝对是拿自己当人看。

    正在这时,红牡丹走进来禀报,说是酒楼那边出了点问题,来了些来历不明的人意图放火。今晚上酒楼正式开张,贴子已经撒出去,该请的人也都请到了,若是这个时候酒楼被烧,杨记的脸也就丢到了家。

    杨承祖这边好在有所防范,护院派的多,两下交手之后,总算是把歹人制住,不过这边也有两个护卫受伤。听了伤者的名字,俞大猷面色一变“这两人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师弟。”

    “有这等事?”杨承祖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吩咐着红牡丹“牡丹姐,去请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必须保证两位师傅不落下什么病。另外按杨记因公负伤,英勇保护财产的标准发给奖金。俞少侠,这事看来真是有些对不住,我这商号看来是挡了一些人的路,他们容不得我。让你的师弟在我这当护院,也要受牵连,你把他们的名字给我,我这就让剩下的人跟你离开。”

    俞大猷却摇了摇头“不,杨将军好意,草民心领了。他们是走是留,要他们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不过到底是谁派人放火,打伤我的师弟,还请杨将军示下。我门中子弟,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他不是一个喜欢探听消息的人,也不知道事实上是杨记这边先去谢家那边烧了个米仓,只以为是谢家为人霸道,不许别人跟自己抢生意。李良钦有几个做行商的朋友,这里面也有人吃过谢家的苦头,是以说好感,肯定谈不上。

    相反,杨承祖给了俞大猷及其同门一个好的前程,对这一行人的表现,也可以当的起礼贤下士。从情感的天平上,也就产生了倾斜,即使自己不在杨府当护卫,这个场子总是要找回来。是以,今天晚上的宴会,俞大猷主动请缨,要了一个名额。

    杨记酒楼开张的场面弄的很大,教坊司所有当红的花魁,全都请来进行表演。一场未遂的纵火并没有打消人们的热情,反倒是让人更加佩服杨记背后深厚的实力。即使为了看一场热闹,这个酒局也是要来,更别说,将来在生意场上,说不定还真有用的着这些人的地方。

    作为东家,杨承祖来的甚早,那些花魁娘子们还想要去拉拉关系,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与这位大贵人发生点什么。还有的则是已经有了相好,可是又得支应场面,心里则祈祷着不要被这个强人看上。可是等一到了包厢里,所有人的心思都凉了下去。

    一个身段婀娜,面罩白纱身上佩剑的女子,在后面站着,似乎是充当护卫。房间里另外几个女人,则全都漂亮的不像话,虽然年纪可能大了几岁,但举止雍容,气度不凡,一看就知是见过大场面,侍奉过大人物的。

    虽然不知是哪一路的同行前辈杀到南京抢码头,但是只看这些人的样貌气质,这几个花魁心里就有点含糊。再看她们和杨承祖的热络劲头,似乎也没了别人插手进去的空间,也就只好行个礼,打个招呼,接着就出去表演。

    有一个名叫凌妙思的女子边往外走边想着什么,忽然对身边一个要好的花魁说道:“刚才那几个女人中有两个看着面熟,怎么好象是在哪见过?不过不是现在,好象是先帝幸南京那次,我被叫去为万岁表演,好象在天子身边见过她,怎么又跑这来了?”

    房间内,杜氏等几个豹房的女人,仿佛是出笼的金丝雀,充分享受着难得的自由与放纵。那些勋贵中人知道她们的来历后,倒也没人过去勾搭,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女人招惹上可能会有麻烦,还是不碰为好。再者他们的审美观比较符合当代,喜欢的还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像这些女人的年纪,终归大了些。

    这些女人的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在杨承祖身边,仿佛是说闲话,但是有意无意的在展露着自己的某些长处。在豹房里出来的女人,若是学不会邀宠,岂不是白混了?

    就在杨承祖颇有些后悔,把她们带出来,反倒是给自己惹事的时候,这间酒楼的掌柜从外面派进来禀报着:几位贵客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