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范府的新年势必要比往年更加热闹,因为范宝凤和玄麟太子的婚期定在了大年初六。n∈n∈,
当日,庐州锦绣满城,鲜花如雨,范宝凤凤冠霞帔,左拥右戴地登上了从王宫抬来的那顶鲜艳生辉的花轿,随骑着高头大马的玄麟太子一道回王宫。
彩带招展,锣鼓喧天。
姜仲站在范府大门门前的人群中,看着轿子越走越远,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对两个刚过十五岁的少年少女来说,结婚会不会有点早了?
旁边的范宝通叹了一口气,道:“从此之后,大姐就要住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姜仲点了点头。
范府为时九天的喜宴也就此正式拉开帷幕。
因是新年,姜仲在朋来楼的说书暂且断了几天,后来韩三娘禁不住客人每日去催,只好派人去范府问姜仲归期,姜仲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了正月初八,这个日子出来之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庐州城。
在这个时代,说书算不上一项体面的工作,虽然是与文字相关,虽然书中也常常有一些好诗句,但本质上,它的内容还是属于传奇、野谈,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说。
儒略大6的展至今,固有的生物链仍旧是文章大于诗词,诗词大于戏文,戏文大于话本小说。
但,姜仲说书这件事意义有所不同,不论是对普通百姓来说,还是对那些文人学士,乃至于方诩、陈通这些鸿儒大家来说,“姜仲说书”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不会像他表面上那样浅显,乃是“必有深意”。
人的名气到了一定程度,打时间都变得不同寻常了。
于是5126年的正月初八,《三国演义》再次在朋来客栈开讲,相比于当初开坛,这次回归引的动静更大。特别是一些盗印的本子开始流传之后,大家对这样的三国的后续故事越期待。
略过一些细枝末节的战争后,这一日刚好讲到“刘玄德三顾茅庐”的故事,到这里。诸葛亮终于正式出场。
仅以《三国演义》这个故事而言,诸葛亮的出场可以看作是全书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实际上,对很多读者以及后来的影视观众来说,《三国演义》整个故事最精彩的部分也集中在有诸葛亮存在的那些情节上。
《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是完美的化身。是“近妖”的完人。
儒略大6的诸葛亮竟然拥有和小说里近似的地位,他统军治国谨遵圣道,刘备驾崩之后,更以一篇传世的《出师表》一举封鸿儒,成为后世良臣、士子共同的楷模,因此姜仲说到诸葛亮的故事时,顿时博得满堂喝彩,“三顾茅庐”的桥段也引了场内文人们的强烈共鸣。
初八“三顾茅庐”的故事照例很快在十国传开,文人们听到这里,开始猜测姜仲杜撰这个桥段的意义。大多还是认为他这是期待贤君、以孔明自况的心思。
“陈卿有孔明之才,皇儿切记要有刘玄德如鱼得水的胸怀。”
当太监把今日的故事传回来之后,梁帝欣慰地教导起玄麟太子。
玄麟太子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梁帝好奇问:“怎么,看皇儿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为难之处?”
玄麟太子道:“回父皇,皇儿总觉得陈先生并非有意做一个臣子,即便是当初答应做皇儿的太傅,也不过是大隐隐于市的意思。而且,而且……”
梁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皇儿,你敬重小陈先生。朕心里知道,但是你以后要承继大统,统治大梁,身边自然需要能臣辅佐,小陈先生胸中有丘壑,又心怀大志。是一位合适的人选。”
“开始父皇……”
梁帝摆手道:“倘若是以前,朕也觉得你未必驾驭得了陈人中,毕竟他一颗文胆在身,绝非久居人心之人,最终的抉择多半会像方大家那样,隐居山林,专心学问,成为人族共同仰望的大家,不过,既然如今他的文胆已碎,且再无恢复之望,那皇儿也不用再有这些顾虑,便是他以后成了你的臣子,你也仍旧可以以师礼待之。”
梁玄麟只好点点头,更多的话已经不适合多说,坦白来讲,跟姜仲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仅没办法把对方当做臣子,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跟班,那种关系,绝不是他登基之后就能有所改变的。
“三顾茅庐”之后,整个大6都在讨论君臣之义,诸葛初用兵及火烧新野之后,十国又开始讨论用兵的问题。
姜仲说书之前,儒略大6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不论江湖朝野,都在讨论一个人编撰的故事,连陈通和宇堂太子的太傅都开始拿《三国演义》中的故事作为教育的例子,而曹操治军、诸葛亮用兵,以及其他谋士的各类计策都渐渐成为各**队中的热门话题。
“此人决不可留!”
“此人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安?”
“兵法治世韬略以传奇故事而出,陈人中表面是说三国,其实是在教育和提醒整个人族。”
……
到了儒略历5126年,朋来客栈几乎成为人族最关注的地方之一,人们为了现场听一听三国,不惜远赴千里,不惜重金在朋来客栈租一间房子,不惜提前一夜在朋来客栈门前排队等待。
“三国”的魅力,原本就在于不管过了多少年,关于那个时代的故事照样还能掀起万人空巷的热潮。
今年的上元节诗会,也因为姜仲的说书,基本搁浅了,因为姜仲文胆为陈通所破的消息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且《三国演义》也说得正精彩,因此也没有人那么不识趣,会去要求姜仲暂停一日,跟大家举办一场诗会。
不过,范府内几位姑娘开始有些技痒,一起商量着重起诗社,孟剑娥道:“一起起诗社时,尚在秋日,当时万物萧索,寂寂寥寥的,不显生机,如今过了元宵节,转眼要入春,万物更新,咱们这诗社应该做得生趣一些才是。”
董诗音赞同道:“娥儿说的很是,我见近几日,后园梅花开得正好,不如咱们诗社也改作梅花社,岂不是应景?”
众人都道如此甚好,然后又一起商量着定韵作诗,范宝珠忽道:“既是起社作诗,怎能少得了小陈先生?”
其他几个女孩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范宝檀道:“小陈先生这些时日都在杜撰他那个《三国演义》,恐怕是没有时间跟我们起诗社,再说小陈先生是诗中行家,把他叫了来,我们反而拘束了,倒不敢做。”
庄玉雅道:“我看这样,我们既然起了诗社,总不能放着一个诗仙在那里当做视而不见,不如我们先联句斗上一场,待落第的,就罚她去朱阁找小陈先生要一诗来如何?”
“这主意最好,小陈先生如今虽说懒得作诗,那日在朋来楼可还是念了一,可见他不是真的不作诗了。”
众人议定,便拈阄为序,董诗音抓到句,想了想,道:“何处梅花笛?”
庄玉雅笑了笑,道:“以问开句,董妹妹这次倒没为难大家。”然后接道:“谁家碧玉箫。”接着出了一句:“虎搏山岗颤。”
孟剑娥忙抢道:“龙斗阵云销。”然后也出了一句:“野岸回孤棹。”
一时间,几个姑娘斗到一处,谁也不让谁,联到后来,几乎是在抢对,孟剑娥素有急才,且争强好胜,最后更是以一敌二,单对董诗音和庄玉雅,几人大约联了半柱香的时间,庄玉雅终于停住,笑道:“这哪里是联诗,分明是抢命,再这么联下去,估计什么句子都要生搬硬套上来,反而不美,今日且到这里,这场算我和董妹妹输,我去朱阁找小陈先生要诗便是。”
孟剑娥刚才一味想着赢,却忘了她们赌的是谁输谁去朱阁,看到庄玉雅起身去朱阁,心中莫名有些后悔了。
范宝珠心直口快,道:“去朱阁找小陈先生要诗,说是罚她,不如说是赏,如今整个大6,多少人等着要见小陈先生。”
董诗音笑道:“小陈先生就住在自己家里,宝珠想见便去见呗。”
范宝珠脸一红,扑过去抓董诗音,董诗音笑着逃开。
范宝檀道:“董妹妹这张嘴真是不饶人的,珠儿的意思无非是说小陈先生现在说他的三国,吸引了大家,现在大家想见他,不过是为了听后面的故事,偏被你这般曲解了。”
董诗音这时已被范宝珠抓住,边叫着救命边道:“诗音错了,忘记珠儿也是爱听三国的了,珠儿饶了诗音这一回吧。”
刚闹了一会,只见庄玉雅已经面露深思地回来,范宝珠和董诗音忙停止打闹,迎了上去,问:“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小陈先生还是不愿意写诗吗?”
庄玉雅苦笑摇了摇头,然后翻出手,把一张宣纸摆出,道:“小陈先生听闻我们开社,很是支持,听说我去要诗,二话没说,就写了一,你们看看再说。”
孟剑娥拿过诗稿,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念罢,也不称赞,呆了良久,喃喃道:“这诗也只有他写得出了。”
董诗音点了点头,道:“若是当初,只这诗,便要引得后园梅花香气四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