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驶向孤岛,见礁石伏于水下,巉岩乱堆异出,黑夜之中,暗月之下,也分不清是云是岛。莫忧令人放下一艘小船,自己无声无息的落在小船上,有如浮萍飘叶,船身连晃都不晃。
苍鹰与归燕然不约而同的想:“好轻功!”
齐耳勒与依米亚又点了二十位好手,与他们一道潜入水中,先于莫忧朝岛上游去。莫忧等了一会儿,这才扳动木浆,小舟破水而前。苍鹰朝归燕然招了招手,两人一同落水,也是悄然无声。他们紧跟着莫忧的小舟,以极轻微的动作游水,不让她稍有察觉。
上了小岛,众元兵找了一处山坡躲了起来,莫忧将船停靠在岸边,缓步走到元兵身后。这小岛不过二里方圆,无山少树,除了一些乱石之外,再无遮挡之物。莫忧抬头,见到一棵大树就在头顶,枝叶浓密,便于藏身,他心下一喜,默然片刻,齐耳勒与依米亚同时点头,莫忧如红霞般蹿升上树,引入密叶之中。
苍鹰与归燕然正爬在岸上,苍鹰见此景象,心中微惊,传音说道:“这莫忧也会传音入密之术,他刚刚以此道向元兵传令呢。”
归燕然奇道:“我听师父说这门功夫极难,怎地现下人人都会?”
苍鹰摇头道:“我在北方之时,江湖上习得传音入密之人寥寥无几,谁知来到南边,却接二连三的碰上,莫非这南边藏龙卧虎。武道更胜北方么?”
两人感叹一番,有心查勘岛上情形,于是静静潜回水中。如游鱼般淌水片刻,来到小岛另一侧,此处离那些逍遥宫教徒较近,两人找一处岩石躲起,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只见岛上确有二十个汉子,人人手持火把。神情肃穆,又似乎有些伤心。在他们身前立着四根木柱,柱子上绑着三男一女。垂首昏迷,木柱下方堆着柴薪,瞧架势十分凶险。那女子约莫三十五岁年纪,有几分姿色。而那三个男子皆十五、六岁。
当先的一位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服坛主,你说万里遥兄弟会来么?”
他话音未落,身旁又一位汉子怒道:“此人犯下这等大罪,你还叫他兄弟?”
一位身穿褐色直裰的老者说道:“咱们捉了他的老婆儿子,他这等性子,岂会不来?唉,万里遥武功天赋皆出类拔萃,这几年来与大伙儿朝夕相处。义气深重,人人敬服。张兄弟一时改不了口,也并不是什么大错。”
那动怒汉子闻言哼了一声,说道:“他做出这等事情,我想起以往叫他兄弟,恨不得挖出自己的舌头。”
众人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又有人问道:“坛主,魏大哥带着那几位兄弟在外守着,怎地没半点消息,会不会遇上了什么敌人?”
服坛主沉吟片刻,说道:“魏兄弟武艺虽高,但为人鲁莽暴躁,希望他不要胡乱惹事,伤了无辜才好。”
苍鹰与归燕然对视一眼,苍鹰心道:“原来先前那些刺客的行动,并非这位坛主授意,如此说来,莫忧倒未必定要与他们生死相搏。”
归燕然眼尖,见树上莫忧双目闪动,正朝自己这边凝视,显然已有所察觉。他拉了拉苍鹰,指了指莫忧,苍鹰立时醒悟,苦笑一声,抱了抱拳,当做谢罪。他知道莫忧离的太远,未必能听见逍遥宫众人所言,是以连连摇手,示意莫忧莫要动手。
就在此时,柱子上的女子微微抖动,醒了过来,她见到身边景象,骇然万分,嚷道:“服坛主,这....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把我和我儿子绑起来?我们哪儿得罪你了?”
服坛主长叹一声,说道:“阿周,我骗你到此,实在有些对不起你。但咱们实在找不到万里遥的下落,只能将你们擒住,引他出来伏诛。”
那阿周尖叫一声,喊道:“伏诛?什么伏诛?孩子他爹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服坛主神色悲痛欲绝,那些逍遥宫信徒也各个儿如此,服坛主说道:“你知道咱们与万里遥一同居住的渔村么?村里一共有两百多口人,平时其乐融融,和睦的不得了。”
阿周听他语气阴森,更加害怕,但依旧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他曾写信提起,他说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你们大伙儿留在那里,日子过得平淡快乐,也没有元兵惊扰。”
服坛主尚未答话,那位怒汉突然吼道:“那个猪狗不如的万里遥,他趁我们外出的时候,突施毒手,杀了村子里一百多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我的阿梅,阿梅....”他说到此处,哀伤难抑,虎目含泪,竟难以再说下去。
阿周发出尖叫,大声道:“大哥他绝不会这么做!他的为人如何,我心里清清楚楚!陈阿东,你血口喷人,陷害我的大哥!”
服坛主拍了拍陈阿东的肩膀,让他莫要激动,自个儿声音萧索,说道:“村里有十多人幸存下来,各个儿指认是万里遥下的杀手。而他又不见踪迹,你说这件事,咱们又该如何推断?”
阿周咬咬牙,泪流不止,颤声道:“那你们打算杀了我们母子,替村里人报仇么?”
服坛主摇头道:“咱们逍遥宫的人,绝不会做这等卑鄙无耻之事,今天把你们绑在此处,便是为了装腔作势,诱他出来,逼他就范罢了。”说罢他遥遥出指,四股劲风飞出,嗤嗤声响,封住四人穴道。
苍鹰心想:“好家伙,这一手凌空点穴可不简单。瞧这人的手法,似是茅山宗室派的空空指,而且功力深厚,此人姓服,应当是宗室派的服如海。他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算得上一位响当当的大高手,想不到此人也是逍遥宫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海角渔村?”
忽然之间,只听远方江面上传来一声吼声,那吼声好生诡异,音尖如笛,凄然如枭,穿破海浪,令人毛骨悚然。众人听闻此生,无不心生颤栗,手脚猛然哆嗦起来,那些元兵之中有人内力稍弱,被吼声一催,双脚发软,扑通扑通,接连摔倒在地。
逍遥宫众信徒立时惊觉,纷纷喊道:“什么人?快给我出来!”
莫忧暗骂一声,从树上跃下地,站在服坛主面前,那些元兵一齐从石头后走出,捏紧兵器,挡在莫忧前头。
服坛主见莫忧容颜美貌至极,显然是位汉人,但却隐然是这群元兵首领,不禁吃了一惊。他一挥手,止住众人喧闹,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夤夜前来荒岛,有何贵干?”
莫忧闻言大笑,随即脸色一沉,说道:“你们这些妖人恶徒,先前派人上咱们船上杀人,险些害了咱们一船人的性命,我来找你,便是为那些死去兄弟报仇!”
服坛主身子一颤,露出震惊之色,问道:“上船杀人?那些人呢?他们现在何处?”他知道那群兄弟武功强悍,又能化身异兽,当真动手,残暴无比,等闲无法阻挡,此刻不见他们人影,心头未免不安。
莫忧笑道:“他们太过放肆,被我全数杀死,抛入江中喂鱼了。临死之前,他们供出你们所在,我这才来此找你们算账!”
逍遥宫众人闻言暴怒,一个个儿身子膨胀起来,化身凶猛怪物,望着莫忧众人虎视眈眈,双目如火球一般,元兵见到这等景象,饶是他们勇猛过人,也吓得心惊肉跳,瑟瑟发抖。莫忧一抬手,掌心出现一柄红剑,好整以暇的望着敌人。
服坛主喝道:“住手!此事咱们理亏在先,双方各有损伤,岂能不遵教规,随意杀戮?那又有土匪路霸有什么分别?”
那位张兄弟粗声吼道:“坛主,这些可是鞑子!残害天下黎民百姓的鞑子!而且他们又见到我们这般模样,岂能容他们活命?”
服坛主犹豫不决,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事出无奈,这就动手吧!”
元兵与教徒同时大喊,冲上前杀作一团。元兵摆出阵势,弩箭激射,长矛突刺,盾牌抵挡,齐耳勒与依米亚合力出击,但依旧难挡逍遥宫怪物们的猛冲,片刻之间,险象环生,不少元兵当即横尸就地,而怪物们仅稍受轻伤。
莫忧一声呼啸,挺剑朝服坛主刺来,服坛主见他来势奇快,剑法精妙无比,大惊之下,手指连颤,指力飞向莫忧穴位,莫忧将手掌横前,一股劈空掌力飞出,将指力全数挡住。他借着势头,落到服坛主面前,接连出招,如同长虹贯日,星河连天,将服坛主逼迫得手忙脚乱。
苍鹰心想:“这莫忧内力招式,无不远胜那服坛主,仅比迫雨、九婴稍逊一筹,与鬼剑门四鬼差不离。他小小年纪,哪儿练成如此高的功夫?”按理来说,这服坛主万万不是莫忧对手,十招之内便会落败,但不知为何,莫忧神情着实困倦,数招之后,出手渐渐缓慢。
那服坛主找到空隙,后退半步,仰天高叫,身躯胀大,变作半人青狼模样,刹那间力道陡增,速度超凡,猛扑上去,与莫忧一时杀的难分难解。莫忧打起精神,咬牙猛攻,但此时振作已有些晚了,服坛主变化之后,内力鼓荡,皮粗肉厚,与她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这两人陷入僵持,胜负未决,但就在一旁,元兵已经被杀死大半,仅剩下少数几人与齐耳勒、依米亚并肩作战,众人尽皆负伤,局面惊险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