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低声道:“苏临仙,苏临仙?果然是天仙降临,美不胜收。”
他喃喃自语,语音极轻,但苏临仙已然听见,娇笑一声,面泛羞红。苍鹰还欲追问,但包德尔忽然一巴掌拍了过来,苍鹰急忙抱头躲闪,摔倒在地,模样甚是狼狈。
他尚未起身,只听包德尔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临仙姑娘无礼?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斩掉你的舌头,再多看一眼,我挖掉你的眼睛!你这猪狗不如的汉人,离临仙姑娘远远的!”
苍鹰胡乱嘟囔几句,灰溜溜回到席间,众人见他可怜,同情之下,出言安慰,心底却纷纷嘲笑他自不量力,色.欲攻心。苍鹰似乎颜面无光,神色懊恼,也不答话。
雪冰寒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可瞧清那幽舟贞女的模样了?”她知苍鹰绝非好.色荒唐之人,此番做作,必有深意。
苍鹰叹道:“她与我以往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我似曾在海岛上见过这位姑娘。”
雪冰寒奇道:“真的?不错,你去过靖海王那座仙岛。啊,我知道了,你准是对那位姑娘念念不忘,将她放在心上了,对么?”
苍鹰说道:“与那位姑娘结缘的并非是我,而是燕然。但岛上生了那般惨事,我义弟迫于无奈,只能与她分手。”
雪冰寒问道:“什么惨事?莫非是靖海王从中作梗,将她捉走了?”
苍鹰摇头道:“她死了。”
雪冰寒倒抽一口凉气,朝幽舟贞女望去,只感背脊凉,不寒而栗,她死命压低声音,深怕被幽舟贞女听见半点声响,问道:“你可吃的准么?那位姑娘死了。可眼前这位不是活蹦乱跳的活人么?”雪冰寒虽然看似胆大顽皮,独闯江湖,丝毫不怵,实则最怕鬼魂妖孽。当年飞蝇为了治她伤势,喂她吃下数百颗血肉炼制的内丹石块,她从此便战战兢兢,心惊胆颤,总觉得有冤魂要找她索命复仇。
苍鹰说道:“那位姑娘与这位苏临仙姑娘容貌略有不同,不如她这般美貌,但那位姑娘也姓苏。五官脸型,也有八成相似。”
雪冰寒连声道:“一定是你弄错了,弄错了,说不定那位惨死的姑娘还有亲戚,嗯,这位就是她的姐姐或妹妹。”心下却想:“苏临仙?这名字好是好听,但其实颇为俗气,也太过狂妄,还不如叫苏小花。苏芙蓉来的直白。”这般自行宽慰,倒也不怎么害怕了。
桌上那老者见这丑道姑与恶土匪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这时周瀚海与韩霏依照岳阳风俗,四处走动敬酒。来到近处。老者有意讨好,大笑道:“韩老弟这位女婿,当真是第一等的人品才干,而他的闺女。也是一等一的美貌,果然是天造之和,万分般配。韩老弟好福气,好福气啊!”
身旁一位胖子问道:“不知老哥尊姓大名?怎地与韩老爷子如此熟悉?”
老者笑道:“我姓包,叫包添金,是韩老弟的邻居。韩老弟本住在北方,几年前回到岳阳,与我第一个结交。我本想为我那儿子与韩老弟说亲,但见了韩霏侄女的容色,深知我那不成器的孩儿配不上她,当即作罢,连想都不敢想。”
他说得十分响亮,左右桌上都有耳闻。韩霏虽然罩着大红头巾,但听他夸赞自己与夫君,心中快活,愈高兴,周瀚海也对这包老头大有好感。众宾客都不曾见过韩霏容颜,听包老者将她夸上了天,无不心痒难搔,恨不得见上韩霏一面。
那胖子问道:“这新娘子自然漂亮,但不知与那位幽舟贞女相比,谁又更美一些?”
包添金听他这般问,颇感为难,两方都不敢得罪,却也不能不答,开动脑筋,苦思片刻,说道:“一般美,一般美,都是人间罕见的丽色,唉,我老人家老眼昏花,也瞧不出谁更美一些。”
苏临仙在一旁听了,突然皱眉,她自诩美艳天下无双,颇以此为傲,此时听包添金将韩霏与自己并列,心生不满,便要一瞧究竟,当即说道:“真的?那这新娘子的相貌,我倒不可不瞧瞧了。”蓦然闪动,来到韩霏身边,伸手朝她脸上红布抓去。
周瀚海见她出手快极,招式灵动,左手拦在妻子身前,右手五指连颤,点向苏临仙手臂诸般要穴,出招如风,变幻不定。苏临仙变抓为掌,与周瀚海手掌相抵,一牵一引,想要将他推开。
周瀚海与她肌肤相触,只觉温暖柔滑,极为舒服,又见她难描难画的容貌,一时心软,不忍出力,骤然间感到敌手内力狂涌而至,周瀚海料不到这苏临仙内力深厚至极,急忙运功抵挡,但毕竟稍慢一步,浑身巨震,闷哼一声,竟被苏临仙击退三步。苏临仙轻叱一声,手指一挑,将红布揭开,朝韩霏望了一眼,见她虽然姿色非凡,但毕竟差了自己一筹,格格娇笑一声,又将红布罩回,说道:“新娘子果然好美!”轻轻一步,又回到了座位之中。
他们两人交手不过弹指一瞬,但顷刻间内变招迎敌,比拼内力,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当真是武林中罕见罕闻的绝技,而苏临仙招式挥洒自如,来去如轻云拂空,果真似临凡真仙,美不可言。众人瞧得目瞪口呆,红布揭开之时,竟忘了去瞧新娘子的俏脸,只顾着看那苏临仙的绝世风华。呆了半饷,这才山呼海啸般鼓噪起来。
韩霏受此侮辱,又羞又怕,娇躯抖动,低声道:“瀚海哥,我....我....”满腔委屈,只想听丈夫安慰,谁知周瀚海只是“嗯”了一声,竟心不在焉。她突然担心起来,掀起红布一角,朝周瀚海望去,只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苏临仙,眸中倾慕之色,显而易见,而周遭男人,也各个儿都是如此。她顷刻间如遭雷亟,身子一晃,勉勉强强站直,但心中风雨飘摇,苦不堪言。
苏临仙见周瀚海望着自己,笑道:“周小哥好高的功夫,内力震得人家手心麻呢。”
周瀚海回过神来,忙道:“是在下功夫比不及,输给姑娘一招,心服口服,惭愧惭愧。”
他自幼在韩琼抚养下长大,十八岁后奉养父之命,外出行走江湖,一路往西域进,他武功高强,又没碰上过真正的高手,除了章斧山之外,一路走来,罕有人敌得住他三招两式。以他如此功夫,堂堂相貌,那些侠武之女,风尘之妇,瞧见他都颇为欢喜,而他生性风流,自也来者不拒,结下过不少一夜姻缘。
后来他结识了宋朝小皇帝赵盛,前往金帐汗国,那儿民风豪放,女子容貌奇异,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他更是如鱼得水,时时寻.欢作乐。他与女子结交之时,明明武功远胜,却要小心戏耍,将对方逗弄得无可奈何,这才故意输上一招,讨对方欢心。以此妙招行事,往往马到功成,无往不利。
他回到中原之后,得知养父已经来到岳阳,急忙上门拜见,与一家人重逢,见到昔日幼小可爱的妹妹,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恰似出水芙蓉,不由得又惊又喜。他此时已回复周姓,心动之下,便大胆向韩琼提亲,本以为韩琼定要火,谁知养父竟一口答应下来。他喜出望外,心花怒放,又听说韩琼在岳阳中有五位仇敌,为了加倍讨好养父,这才接连出手,将仇人斩,献给韩琼一份大礼。
此时与苏临仙对敌,这女子武艺高,自己一时相让,确实输了半招,他惊讶之余,登时涌起崇拜亲近之情,一时迷糊,心中隐隐想道:“这女子天仙般的人才,方是我的良配。”因此韩霏向他撒娇,他茫然之下,竟置之不理,而自承不敌,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苏临仙笑道:“你也别谦虚啦,你故意让我,我这才侥幸取胜,若非如此,我哪儿有本事掀起你家娘子的头巾呢?”
韩霏心中气苦,忍不住问道:“瀚海哥,你真的...真的是有意让她?”
周瀚海鬼迷心窍,没听清韩霏说什么,也不否认,竟来了个默然不语。
韩琼在一旁瞧得大怒,哼了一声,但见这女子与蒙古千户为伴,明着也不能得罪,立即大声道:“没事,没事!年轻女子嬉戏打闹,司空见惯,大伙儿继续喝酒,图个高兴热闹!”
众人登时醒悟过来,纷纷坐下,继续狂饮畅谈,周瀚海深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有娇妻相伴,回头搂住韩霏纤腰,在她小手上轻轻一吻,笑道:“霏霏,短短一刹,大伙儿没瞧见你模样,也不打紧。”
韩霏对他由衷崇拜爱慕,情深难述,见他回心转意,登时又开心起来,喜极而泣,说道:“大哥,你可千万莫要离开霏霏。”
周瀚海虽喜欢拈花惹草,但并非凉薄之人,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怜惜心疼,紧了紧她腰间双臂,笑道:“咱们已经成亲啦,我还能离得开你么?”
那边包德尔见苏临仙身手了得,又是不住恭维赞美,苏临仙轻笑几声,颇为得意,谈笑声传入周瀚海耳中,他频频朝苏临仙望去,每瞧一眼,都觉得自己贸然成亲,未免太过鲁莽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