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虚飞,寒暑相转,仿佛瞬息之间,又是两年晃过。
江西安仁县月湖之畔,月上柳枝头,花灯染红楼,街上行人渐少,愈发冷清,然而漆黑之中,有一对青年男女静坐湖畔草丛中,相隔颇远,各自不语,似互有芥蒂,心生隔阂的小情人。
那少年等候许久,咳嗽一声,说道:“秋香师妹,不知李伯伯他们何时到来”
那少女自是香儿,她见少年说的客气,也不能闷不吭声,微笑道:“狄江师兄,你这话我可答不上来,我听到消息,知潮头帮、吴江帮等五大湖匪帮派在此齐聚,各携兵刃,鬼鬼祟祟,似要不利于咱们江龙帮此地兄弟,这才抢先赶来,李伯伯本欲来此见燕然哥哥、若兰姐姐,可不是为这些小事亲临。”
这少年正是狄江,他是归燕然的徒儿,当年在帝台山下,他对苍鹰与李若兰心生误会,以为他二人有染,故对苍鹰颇为憎恨,但后来归燕然回山之后,对苍鹰赞不绝口,说他在泰山上大显身手,救了众人性命,狄江这才稍有改观。而苍鹰尔后数年不至帝台山,他也渐渐淡忘那荒唐念头,对谁也不提起。
狄江点头道:“这五大帮派素来互不对付,彼此龃龉不断,怎地突然联手办事只怕幕后之人绝不简单,我也得到讯息,故而先来一步,师父师娘不知此事,因而落后我一天行程。香儿姑娘,待会儿咱们静观其变,莫要鲁莽动手,若实在迫不得已,便由我狄江替姑娘打发。”
香儿秀眉一蹙,心想:“此人好生狂妄听他意思,莫非真以为功夫比我厉害”当即笑道:“既然敌人难缠,那狄江师兄还是悠着点儿吧,小妹这几年又练了几套厉害功夫,正要请师兄品评品评。若那五大帮派来意不善,师兄务必袖手旁观。”
狄江心气极高,听香儿这般一说,稍稍生气。道:“这等真刀真枪的厮杀,自来是咱们男儿的行当,师妹娇嫩瘦小,只怕经不起揍,还是躲在一旁。由在下代劳吧。”
香儿怒道:“当年在帝台山上,我饶你一回,你还真翘尾巴了你嫌我是女人,斗不过你么要不咱俩先打上一架”
狄江摇头道:“我不敢欺负师妹,还是不比为妙。”
香儿喊道:“臭小子,还敢嘴硬”以掌做剑,朝狄江脖子劈去,狄江一侧身子,弹指而出,点向香儿数处要x。香儿见他招式巧妙,身手极快,顿起争强之心,喊道:“好,这是逍遥宫瞬柔掌”手掌回缩,霎时也使出“瞬柔掌”来,一招“月桂春竹”,左右开弓,切向狄江四满,中柱x。手法也千变万化,转瞬间攻势汹涌。
狄江挡下几招,见她掌力极强,自己稍有避让。竟被她震的呼吸急促,处于下风,虽觉惊讶,却也佩服,又不敢与她以蛮力互拼,伤了和气。当即轻呼一声,一招旋踢,与香儿掌缘一触,两人各自一晃,狄江连退数丈,摆手道:“师妹,我甘拜下风,不敢再与你动手啦。”
香儿见他轻身功夫极是了得,倒退之际,身形翩翩,身手绝不在自己之下,也心生敬意,哈哈笑道:“你这人倒也机灵,算啦,不打啦,咱们暂且握手言和,等今天忙完正事,咱俩再分出高下。”
狄江见香儿容貌秀美,身形婀娜,举止英姿飒爽,自起友善之意,说道:“我是万万敌不过师妹,何必再行动手我认输便是。”
香儿揶揄道:“你这人先前也有些傲气,虽惹人讨厌,但也算是一位好汉,怎地眼下窝囊起来了你口是心非,可是存心戏弄于我”
狄江见她似笑非笑,知她在开玩笑,他虽平素端庄有礼,但毕竟少年心思活跃,也想逗逗她,肃容道:“姑娘身为女子,与我相斗,大占便宜,我自然不是敌手了。”
香儿奇道:“为何我是女子,反而占优”
狄江道:“师妹胸前腿边臀后诸般x道,我是万万不敢碰的,这般束手束脚,岂能敌得过你”
香儿登时羞红了脸,嗔道:“油嘴滑舌,我不理你啦。”转过头去,果然又不言语,她以往听惯苍鹰与雪冰寒的市井之言,本习以为常,但轮到自己被旁人调侃,却也暗自害羞,心情不宁。
狄江以为她生气,大为后悔,暗骂道:“狄江啊狄江,你以燕然师父为楷模,自来严守礼节,怎地今日竟说出疯言疯语来若师妹她向旁人提及,我这张脸还往哪儿搁”霎时忐忑不安,不知所措,见香儿不来看他,他自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等了许久,岸上远远走来数十个人影,两人内力不凡,感知敏锐,顿时知觉,各自往暗处一藏,小心戒备。香儿从苍鹰那儿学了传音之术,说道:“咱们先看看来人是谁即便是安仁分舵的兄弟,咱们也莫出声。”
狄江肃然起敬,心想:“她居然会传音入密的功夫我向师父学了许久,却没摸着门道。她功力未必在我之上,但这等奇妙用处,我却远远不及她了。”朝她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香儿嘻嘻一笑,眨了眨眼,心下甚喜。
那来人有老有少,果然是江龙帮的打扮。狄江知归燕然曾身为他岳父麾下江浔八友之一,逍遥宫与江龙帮同仇敌忾,共同进退,这些年他也没少同江龙帮好汉打交道,见有些人十分眼熟,轻易便认了出来。
香儿又传音说道:“那儿有几艘船来啦你瞧。”
狄江见湖面上有几艘大帆船随风驶来,靠岸之后,船上皆走出二十多人,五艘船人手汇集,共有一百二十来人,声势极为隆重。
安仁分舵中有一壮年汉子走上前去,拱手道:“诸位可是潮头帮、吴江帮、船篷帮、白鱼帮、钓竿帮的豪杰”
那些人皆面露惊诧之色,一矮小壮实的汉子走上前来,身穿短褂短裤,说道:“前方可是波斯明教中人”
香儿与狄江皆想:“波斯明教这五大湖帮今日联手,原来要是与波斯明教作对不是与咱们江龙帮为难那今天可白来一趟了。”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他们与波斯明教联手,想要与江龙帮较量,反正已经来了,索性旁观到底。
安仁分舵那汉子松了口气,摇头道:“咱们是江龙帮的,与那什么波斯明教可扯不上关系,只不过诸位来咱们月湖作客,为何却不让咱们得知也不让咱们好生招待招待,结交结交。”
那矮小汉子尚未答话,身后又跳出一位精瘦汉子,大声道:“江龙帮管得也太宽啦,大伙儿来此摸鱼划船,碍你们何事你们又非鞑子鹰犬,这月湖也非你们开凿”
矮小汉子急道:“谢老鳖,你少说几句吧咱们与正主儿尚未碰头,岂能再结仇家江龙帮势力不凡,与鞑子对着干,咱们与人家好言好语,说不定人家还能帮咱们一把。”
那谢老鳖气的脸上肌r抽动,愣了片刻,说道:“你便是怕了那江浔八友么”
有一银发老者上前说道:“苏虾儿说的不错,人家江浔八友恩德遍播天下,最是够朋友,够义气。咱们的对头不简单,既然江龙帮兄弟在此,咱们求他们帮个忙,有何不可”
安仁分舵的舵主叫白同,闻言倍感得意,说道:“这位莫非是白鱼帮的白大刀白帮主咱俩可是本家,你有何难处,何不对咱们说说江浔八友虽不在此,但我白同连身边这四十位兄弟,各个儿义气深重,绝不会置之不理。”
那老者正是白大刀,他哈哈一笑,说道:“好,白同舵主快人快语,果然够爽快。咱们五大湖帮从江南赶来,便是要与波斯明教的恶徒在此算算总账。”
白同也不问他们如何结怨,一拍大腿,骂道:“这波斯明教的鬼佬,各个儿都不是好东西莫非他们竟藏在咱们安仁若被老子见到,当街便捅他个肠穿肚烂。”
白大刀叹道:“白舵主,这些波斯鬼子,行事诡异的紧,邪门的紧,难以对付,否则咱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啦。这一年多来,他们先在太湖、西湖旁定居,不分昼夜,宣讲教义,咱们这些本地佬中,有不少兄弟脑子不好使,被他们迷得晕晕乎乎,叛帮逃走,入了他们明教。”
白同怒道:“这些洋人竟如此没规没距他们说话咕噜咕噜的,谁都听不懂,莫非是勾人魂魄的咒语”
白大刀摇头道:“最可恨的便是那些洋人当中,竟有咱们汉人做走狗,说起话来,那可当真利索。白老弟,你也清楚,似咱们这等帮派,如有人叛走,那可是非杀不可的大罪。一个月前,咱们几个帮派头头上门要人,与他们明教打了一架,唉,说来惭愧,咱们可给汉人丢脸,没能打赢,当时只能罢斗,另行约定时日地方,来此了结仇怨。”
白同等人义愤填膺,登时将明教中人一通痛骂,五大湖帮与安仁分舵一拍即合,发誓共同进退,一道会会那些明教魔头。
众人商议妥当,白同说道:“不知咱们何时要与鬼佬干架那些狗东西”正要张嘴辱骂,黑夜中忽然银光一闪,钻入白同嘴中,他双目睁得滚圆,身子巨震,倒地缩身而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