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激战正酣,杀声如雷,兵刃交鸣,蒙将军一时难辨战局,一转眼,却见一少年士兵抱着头盔,茫然奔走,张嘴叫喊,却不知在喊些什么。蒙将军大发雷霆,上前抓住少年,在他耳畔大喊道:“人人都在舍命杀敌,你这胆小怕事之辈,若再不冲上,我一刀取你小命!”
那少年大喊道:“将军,大伙儿都走错方位了。该跟着苍鹰大侠,而非各自为战。”
这逍遥宫之军远不及昔日扬州李庭芝的兵马,也从未与苍鹰并肩作战,彼此毫无默契,苍鹰冲杀起来,只有几人偶然跟上,其余则自顾不暇。那蒙将军闻言一愣,问道:“战局如此之乱,苍鹰大侠到了何处?”
那少年道:“好,将军跟着我吧!别再犯蠢啦。”手脚并爬,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蒙将军本以为这少年狡辩撒谎,不想理会,但突然有敌人疾奔而来,转眼已成合围之势,蒙将军知不可逗留,偏生那少年逃走路上甚是太平,他无可奈何,只得率亲兵跟随。那少年等他们靠近,左躲右闪,连滚带爬,竟避开重重敌人,不多时便见到苍鹰身影,只见他带着数十人穿梭激斗,所到之处,敌人全无还手之力。
蒙将军瞧出好处,喊道:“跟着苍鹰大侠。”
苍鹰见状大喜,暗道:“这蒙将军也算机灵,知道来找老子。”暴喝一声:“跟我来!”一马当先。长剑纵横,杀敌如麻。引众人深入敌群,所到之处,皆是敌人将合为合,欲走还留之处,转眼便接连解围,将眼前敌人分割成团。
忽然间。有一员大将纵马而来。转方天画戟,朝蒙将军脑袋劈下,他身旁亲兵一起迎上抵挡,被那大将抡圆了战戟,当前一人当即身首异处,另三人吓破了胆,竟往两旁跌开。蒙将军“啊”地一声,举盾在前,抽斧横栏。但大将一抖缰绳,已绕到蒙将军身后,蒙将军转身不及,脑中一懵。想道:“老子性命不保!”
只听那大将痛骂一声,战马往前一扑,跪倒在地,蒙将军一瞧,却见那少年士兵跪在地上,恰好绊了战马一跤,只是这元军战马何等神骏?怎会被这少年所扰?蒙将军尚未回神。那大将腾空而起,战戟划过一道圆弧,霎时又杀死数人,使一招“北雁南飞”,戟尖刺向蒙将军胸口,蒙将军接了一招,只觉敌人内力浑厚,手脚一麻,斧盾同时脱手。
蒙将军又觉死到临头,头皮发麻,这时苍鹰赶到,长剑一挑,刺向那大将咽喉,那大将喊道:“好鬼鹰!”一转战戟,已然挡住。苍鹰喊道:“阁下可是‘蓝泽铁戟’蓝晨?居然也投降鞑子?”蒙将军暗想:“这人便是蓝泽派的掌门人?果然功夫非凡,苍鹰不知能否可胜?”
那蓝晨喊道:“不错,正要誓死效命....”话说一半,眼前剑光一闪,脑袋被从中剖开,霎时毙命。蒙将军见苍鹰一招取胜,打从心眼儿里叫好起来。
苍鹰捡起那方天画戟,笑道:“这可比长剑管用!”拉起那少年,说道:“你跟着我,见机行事。”
那少年喊道:“好苍鹰大侠,你功夫果然天下第一。”
苍鹰笑道:“别说废话。”
那少年又道:“但我十年之后,必要胜你。”语气发颤,当真心惊肉跳,但言下之意却极有志向。
苍鹰愣了愣,说道:“让你别说废话。”两人领头,众人跟随,苍鹰绕开一个圈子,众元军纷纷追来,那少年忽然喊了一声,反而迎上,来到近处,登时抱头滚倒,竟是窝囊至极。跟着他的逍遥宫士兵大喊倒霉,只得接战,过不了片刻,苍鹰从后杀到,两下合围,竟将敌人歼灭。他哈哈大笑,将那少年扶起,问道:“你怎知我的心思?”
那少年吓得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小声说道:“若不能料你心思,将来怎做这天下第一高手?”他模样可笑可怜,但偏偏嘴硬得很。
苍鹰奇道:“就你这熊样,怎能做天下第一高手?”
少年哆嗦两下,脸色登时缓和,苍鹰怒道:“你小子可是尿了?”少年惨然道:“我裤裆虽湿,却非尿黄,乃是汗水罢了。”
苍鹰拽着这少年天南海北的狂奔,一边斗嘴,一边出剑,不知不觉间已来到那投石炮车之处,苍鹰火剑劈下,炮车霎时虎虎燃烧起来。元军大骇,只得后撤。苍鹰问道:“你怀中可有火折火石?”
那少年见苍鹰笑吟吟的,登时醒悟,喊道:“不要,不要!”
苍鹰喊道:“死不了的!”将那少年往天上一抛,那少年哇哇乱叫,竟轻轻落在箭塔左近,他慌忙站起,手忙脚乱的点燃火折,往箭塔上点去,一旁守卫怒道:“好贼子!”杀了过来。
那少年吓得魂飞魄散,身法如泥鳅一般,在箭塔缝隙间钻来钻去,一通胡闹,一团大火蔓延开来。元军一瞧,无法可想,只得跑开,那少年趁乱也逃了出来,垮剌剌几声,箭塔摔落,四下巨震。那少年伏在地上,手脚皆被木屑擦伤,害怕至极,索性装死。
这元军远非蒙人精锐,战力相差之远,不可以道里相计,一见这等乱象,士气狂落,如群龙无首,竟有溃散之势。苍鹰率军反复冲杀,元军如见鬼魅,心胆俱裂,飞也似的逃往远处,苍鹰说道:“穷寇莫追!”止住众军,蒙将军喜得连连搓手,喊道:“苍鹰大侠,苍鹰将军,我可真服了你啦。”
苍鹰匆匆点了人数,死伤不过百人,稍觉宽心,暗想:“若非莫名间跑出来一奇怪少年,此战未必能如此顺利。那少年又是什么人?”一瞥眼,只见那少年趴在地上,偷抬眼瞧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少年立时闭眼。
苍鹰沉声道:“倒在地上的兄弟,伤势太重,救不回来,咱们给他们个爽快吧!”
蒙将军吃了一惊,正不知所措,那少年猛然抬头,骇然道:“好苍鹰....那个...那个大侠,你胆敢吓我,可当真把人吓死了。”
苍鹰说道:“你知道我在吓你,那又何惧之有?”将那少年扶起,见他落地之处甚是精准,避开大片木块,是以伤势极轻,再看周围,再无其余完好之处,这少年躲闪功夫之奇,绝不在蛆蝇尸海剑之下。苍鹰心生敬意,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站直身子,苍鹰见他细胳膊细腿,极为瘦弱,脸色惨白,全不似练武材料,只听少年说道:“我叫赤蝇,此刻虽籍籍无名,但将来必将练成盖世神功,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苍鹰只觉这名字古怪至极,揶揄道:“赤蝇?可是淫·贼之淫?”
”
少年满脸不屑,说道:“你学问差劲,我也不来怪你,乃是赤红之赤,蝇虫之蝇。”
苍鹰奇道:“淫·虫之淫?与淫·贼之淫又有何分别了?”
少年怒道:“枉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这等无知!老....老子,不...小子是那个蚊虫.....”有心指点这蠢蛋迷津,但他被撞得晕晕乎乎,脑子一时不清,也不知该如何阐明。
苍鹰笑道:“好,好,赤蝇小兄弟,我岂会不知你姓名?老子以往也叫苍蝇,咱俩都是虫子,也算的上是一家之亲。”
少年这才高兴起来,突然跪倒在地,喊道:“苍鹰大侠在上,赤蝇我仰慕你多时,只求你收我为徒,传我功夫,好助我将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将来拳劈华山,脚踢少林,称霸江湖,光复大宋,替苍鹰大侠好好长脸。”这几句话说的晦涩万分,似乎要给自己鼓劲儿,方才勉强说出口的。
苍鹰本就喜爱这少年滑稽脾性,又见他心法甚是奇特,老毛病发作,暗想:“老子只收女徒,难免惹人闲话,不如收个男徒儿,让陶蛇、赵风那几个老家伙不能再借此取笑。”当即说道:“甚好,甚好,你起来吧,赤蝇,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赤蝇万料不到如此顺当,一脸懵然,愣了半晌,方才喜出望外,流泪道:“启禀师父,我今年十七岁啦。扬州破城那年,我才三岁大呢,你们铜马七将,各个儿都是英雄,只可惜....可惜....”
苍鹰心中一凛,问道:“你....你也曾在扬州?”
赤蝇说道:“是啊,那年鞑子破城,我父亲乃是巍山统领麾下兵...那个大将,曾随师父你一道作战呢。”
苍鹰心中乱作一团,问道:“那你可曾练过什么功夫没有?”顿了顿,问道:“便是在扬州城中,有人传你功夫么?”
赤蝇垂泪道:“我爹爹练过那位周行天大侠传的扬名洲海功,扬州破城之前,他便已不知去向了,但他临走之前,将那功夫写成书册,藏在后院土里,我被舅舅收留,尔后舅舅被蒙古人捉了当奴仆,没多久便又死了。我当了几年小奴,每得空闲,便偷偷练那扬名洲海功....”
苍鹰心生内疚,暗想:“如此说来,他爹爹也想必死在我....飞蝇剑气之下了。周行天那扬名洲海功诱人走上邪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徒儿体内....”担忧起来,在赤蝇脉搏上一探,只觉经脉之中有一丝微弱真气,但极为纯正,并未逆乱,正是蛆蝇尸海剑的入门功夫。这赤蝇天资卓绝,竟自行纠正谬误,将扬名周海功的邪气化解,转为益助,也难怪他对这功夫运用之妙,远远胜过迫雨、李书秀等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