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猴道:“你是如何找出我来的?莫非是杀生尸海剑的妙用么?”
飞蝇指了指身上皮毛,不动声色。︾頂︾点︾小︾说,
金猴恍然大悟,说道:“你找到那母猴了?你可曾将它杀了?”语气波澜不起,竟全不担忧此事。
飞蝇说道:“她不知我来杀你,故而将皮毛赠我。”
金猴笑道:“早知如此,我便将它杀了,一时心慈手软,以至于有今日之灾。”
飞蝇说道:“金猴,你行径奸恶,丧心病狂,竟连自己母亲都不认了?很好,我如今杀你,也不算对不起她。”
金猴指着飞蝇,仰天大笑道:“飞蝇,你在凡间待得太久,牵扯太多,顾及亲情,才是真正的愚笨。你若要与我为难,我便将你世上亲朋好友,一个个儿找出来宰了。你纵然能敌得过我,却万万救不了这些蚂蚁小虫。”
飞蝇摇头道:“我知你所寻之事,那便是你心头之魔。你那天罡万千的伎俩再对我无用,无论你装作何人,我都会将你揪出来,若再想纵控凡人,享受作恶之乐,那便是痴心妄想。”
金猴听他胁迫,忽然沉默,过了片刻,说道:“走吧,此地太过狭小,容不下你我二人相斗。我将你送回冰雪神潭,让你醒醒脑子。”
飞蝇不答,金猴化作一道金光,腾云驾雾而去。而飞蝇也变作红电,如大鹏展翅般升空。
莫忧颤抖许久,方才强撑站起,她目睹心中最喜爱、最亲近之人,霎时变作此生最畏惧的魔头之一,怎能不丧魂落魄,心碎肠断?
她想起了太乙、觉远、玄夜、金猴,再想起那飞蝇,这一个个手段残忍、无所不能的魔鬼,只恨不得找一处隐秘之地,深深躲藏,待得世道平安,方才露面。
金猴一路往北,来到辽阔平地之上,飞蝇赶了上来,见金猴停步,便也谨慎以待。
两人既已说完了话,知道此战难避,那唯有以死相拼。金猴虽有无数妙计,万般手段,但对飞蝇却全数无用。而他也知飞蝇杀死其余山海门人的法门,有了防备,成竹在胸,绝不会重蹈旁人覆辙。
飞蝇双掌拍出,剑气如天海巨浪,席卷而至。金猴抖了抖身子,无数猴毛飞上半空,轰隆声中,化作雷电,将那剑气消了。
飞蝇掌法一变,红光如雨,劈头盖脸的压下。金猴手指一弹,空中金毛盘旋,金光万丈,盘旋如轮,挡住红光,再呼啸一声,金光变作棍棒形状,陨石般砸向飞蝇。飞蝇暴喝一声,剑意扩散出去,登时将金光消弭,于是变回猴毛,纷纷回到金猴身上。
金猴翻了个跟头,模样反而颇为欢快,说道:“以剑破邪?你以此法胜过血元?”
飞蝇说道:“你与血元皆是玩弄人心、漫无目的之徒,你更天生非人,为我剑意所克。金猴,你武功并不在我之下,但今日一战,你在劫难逃!”
金猴料知不错,他心魔所在,便是吞噬凡人之脑,为其喜怒之情所扰,至今沉迷其中,在飞蝇剑意之前,一应法术,皆无效用,唯有以武力取胜。他大喝一声,一拳打向飞蝇,飞蝇以魔音气壁阻挡,乒乓几声,地面尘土飞扬,直冲云霄。电光火石之间,金猴已至苍鹰身后,拳脚轮转,被苍鹰一一化解。两人过招之时,真气乱撞,闹得地陷山崩,云涌风啸,只在片刻,这方圆数里的旷野便面目全非。
两人武学心法皆玄妙入微,蛆蝇尸海剑感应如神,天罡万千变变幻无方,本当不相伯仲,但金猴仍受赵盛脑中情感所乱,稍受拖累,出手之际,意图显著,被飞蝇瞧出破绽,立时便已谬之千里。飞蝇长啸,再使出“凤凰”绝技,顷刻间应变又快了数倍,金猴大显狼狈,手脚紊乱,突然之间,他奋力上前,双手变得庞大如山,一招“泰山压顶”,将飞蝇身畔数十丈罩住。
飞蝇剑意茫茫,反托住那双大手,稍一运转,巨手消散,他趁势刺出红光,嗤嗤几声,金猴真气被破,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飞蝇追上,左手一招“象鼻蛇身功”,右手一招“鲲鹏万里”,阴阳妙化,生生不息,啪地一声,正中金猴膻中穴。
这两掌已使动飞蝇全力,金猴如落星般倒蹿出去,几声通天彻地的巨响,一座小山由此垮塌。
飞蝇身子一动,已然追上,只见那金猴从乱石堆中爬起,伤势极重,但稍稍一动,便已痊愈大半,他这天罡万千变的复原功夫,丝毫不逊于神农天香经。
金猴叹道:“飞蝇,你果然了得,内力胆识,皆比以往大有长进,可是因与其余门人生死相搏的缘故么?即便我未曾吞那赵盛脑袋,只怕也胜不了你了。”
飞蝇冷冷说道:“你何须多言?刚刚一掌,我已破了你那护体真气。如今强弱已分,你再难逃出我的手心。”
金猴忽然捧腹长笑,说道:“飞蝇,你瞧瞧我是谁?”
它身子一转,半蹲在地,身上毛发平复,化作衣衫,眨眼之间,飞蝇脸色惨白,心下惊骇,只见眼前这人面目凶煞,红光缭绕,不正是他自己么?
飞蝇怒道:“事到如今,你还玩这等把戏么?”手臂振动,数百道红光直刺过去。假飞蝇咧嘴一笑,双臂一合,嗡地一声,无数气墙横拦,正是魔音气壁功夫,将红光消去。飞蝇神情惊异无比,脑中只想:“他如何会我的独门绝学?威力竟不在我之下?”
尚在思索,假飞蝇挥舞双臂,也以红光剑芒反击过去,飞蝇登时慌乱,使出凤凰心法,身如电闪,一一避开,但那假飞蝇转眼已至苍鹰身后,左掌“象鼻蛇身”,右掌“鲲鹏万里”,猛然击中飞蝇后背。飞蝇猝不及防,口中鲜血狂喷,被假飞蝇打飞出去,也撞入山峰,此山就此崩塌。
飞蝇身子抖动,抹去嘴角鲜血,见那假飞蝇缓缓从天而降,笑道:“天罡万千变,岂能为常法所拘束?我与你过招越久,便与你越变越像,连你的心思秉性,亦被我学了过来。”
飞蝇问道:“你学了我的功夫?”
金猴手臂一抬,飞蝇只觉周身剑意笼罩,正是他先前用以取胜的功夫,金猴得意大笑道:“死到临头,你还不信?”
飞蝇沉思片刻,说道:“你以为骗得了我么?你哪有这等学功夫的本事?你承受我掌力,借用我内力,以之变化为我,可非顷刻间学会。”
金猴叹道:“我果然瞒不过你。待你那两掌之力在我体内消去,我又会变做原形。但你若再与我过招,我引导你体内真气,如此形状便可无穷无尽,连你心思都了然于心。到此地步,你等若与自己为敌,除非你能一招之内将我杀了,否则万万赢不了我。”
他一旦使出这等法门,无论遇上何人,至不济也可相持不下,只是需得硬撑敌手全力一击,任由敌人内力入体,此时便颇为凶险,但金猴身躯硬如铁石,本身功力又雄厚之至,因而似险实安。
飞蝇更不多言,手掌劈下,踏足拳出,使动剑气、剑芒、气壁、气缠,再与金猴苦斗,他知金猴所言不假,急于立时取胜,但又怎能在顷刻间击毙这古今罕见的强敌?那金猴变作他自己与他相斗,天赋、悟性、心境、内力皆与他一般无二,连那破邪的剑意也全无效用。飞蝇全力以赴,但再斗许久,始终只能不胜不败,若再久斗下去,只怕还会落于下风。
再斗数万招,两人各自负伤,金猴知此时已立于不败之地,稍有余裕,便感悟自身体内的飞蝇真气,忽觉有一丝异样,竟查知其中竟有极大的隐秘,他“咦”了一声,暗想:“这飞蝇仍藏有凌厉的杀手锏功夫?他为何迟迟不用?是了,他想要出其不意,来一招败中求胜,哈哈,果然甚是奸猾。”
他有意反打飞蝇个措手不及,使出魔音气壁,与飞蝇魔音气壁一撞,嗡嗡巨响,两人各自一晃。金猴潜运内力,搬运出那奇妙真气,蓦然间手掌中黑光暴盛,竟凝成一柄极庞大诡异的黑剑来。金猴暗喜,横剑斩出,刺中飞蝇胸口,飞蝇痛呼,急速退却,落在数丈之外,伤势极重,已然站立不稳。
金猴感到掌中黑剑极为暴躁,似能吞灭真气,威力极强,笑道:“若突如其来被你来这么一剑,那可真承受不起。这便是你除灭同门的功夫么?那可正好,今日便叫你自食其果,永世不得超生!”
飞蝇先前受伤过重,此刻又中了此招,支持不住,卧在地上,衰弱至极。金猴高兴起来,飞身上前,正要结果此人,但突然间,那手掌黑剑“虎”地蹿起,卷上金猴身躯,金猴蓦然大惊,急忙运真气抵挡,但只觉那真气发自体内,不断撕咬吞灭,金猴以自身内力镇压,却如投薪入火,愈不可抑,他曾与蒹葭有过交手,但这内力却比贪狼内力更为奸诈,一旦缠入丹田,几无可遏制。
金猴望着手中黑剑,它已变了模样,成了一只庞大丑陋的大苍蝇,嘴中伸出吸管,贪婪吸食金猴血肉。他历经无数王朝,尝遍人间苦难,自知必死,忽然间大彻大悟,全不萦绕于心,反而目视飞蝇,心生慈悲,朗声道:“原来自食其果的是我,飞蝇,你体内竟存着这等妖物么?这便是那古妖蛆蝇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你要杀尽山海门人,所以你能屡屡得手。可悲,可怜。可悲,可怜。”
飞蝇愣愣回望,心中无比绝望,但却全然无法思索。他隐约听见金猴的话,但却似牛听弹琴,不知其意。
金猴盘膝坐倒,昂首挺胸,片刻之后,已消散在那苍蝇腹中。但金猴体内真气借自飞蝇体内,他一旦死去,那苍蝇也全无凭依,不久便化作烟尘。
飞蝇痛苦的大叫,全无取胜的快意,反而深为畏惧,他身子剧烈痉挛,缓缓变回苍鹰模样,陷入昏迷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