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堤岸之外,西贡市中心的第一、第二郡也是众多来自福建、广东、客家及海南华侨聚居的地方,这两个郡区的华侨大多能说流利的越语,家境较好的能说流利的法语,兼受华文、法文和越文教育。著名的新街市及周围数条洋楼街段,几乎全是闽侨巨富黄仁轩先生的产业。
吴静晨是福建帮出任中华理事会的五位代表之一,与黄家关系非同一般,一个电话就盘下妹夫新居对面那栋属于黄家的二层法式洋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栋房子不是他住的,也不是给妹妹住的,更是不给妹妹提前添置的嫁妆,而是给妹夫的“新卫队”特别准备的。
他担心妹妹和妹夫的安全,刘家昌更担心,得知大少爷在平川派军队面前露过脸,坏了“七远”的好事,当即让林嘉生给远在侬区的王金贵和丁茂材电。
收编工作刚开始,王金贵回不来,于是回一份滞留在越南的老兄弟名单,让他尽快派人去联系。丁茂材一样回不来,建议他去精武会馆请几个艺高胆大的师傅。
他们回电要用侬区电台,为增强互信,密码本交给侬区的报务人员。
这么大事自然瞒不过黄亚生、张清贵和黄独清等侬区大佬,一听说李先生有危险,立即挑选十二个精锐,由一个身经百战的上尉率领,搭乘过去接伤员的第二条船赶到西贡。
精武会馆两个师傅,王金贵的六个**老兄弟,算上刚抵达的十三名侬族官兵,“新卫队”多达二十一人。
新家自然住不下,就算能住下也不方便,吴静晨干脆把他们安排到对面,就隔一条五米宽的马路,既能确保妹妹和妹夫的安全,同时又不张扬,不那么显眼。
阿成没回堤岸,摇身一变为“安全主管”。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安排四个兄弟伪装成小贩,在周边路口摆摊望风。其他人三班倒,一班在对面悄无声息警戒,剩下两班休息。
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且控制着几个制高点,就算黎文远派一个营来也能坚守到法军、**(越南**)或驻守在美国大使馆的海军6战队过来救援。毕竟这里住着一个美国公民,使馆有义务确保安德森教授安全。
一切走上正轨,暂时不用再东奔西跑,李为民深居简出,同未婚妻过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那种相敬如宾、绝不越雷池半步的浪漫生活。
前房主留下一架钢琴,现在成了吴莉君的最爱。
与远在巴黎的李为青一样,很小的时家里就请法国老师教她弹钢琴、跳舞、画画同时兼教法语,试图把她培养成一个贵族淑女。
十根雪白的手指惊人灵活,弹奏时全身心投入,包含深情。
这一曲《卡农》李为民百听不厌,喜欢它的旋律,每次听到时总是能联想到一些很美的画面,比如两人一起看流星雨,一起坐观光大巴,一起淋雨,甚至婚礼。
更喜欢它优美、浪漫又纯净的意境,每当心烦时听一听,总是能慢慢沉静下来,然后心平气和想办法解决那些头疼的问题,一些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阿成知道他这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小心翼翼爬上楼梯,凑到耳边低语道:“少爷,钱先生到了,正在楼下。弟兄们留意过,没人跟踪。”
李为民从空灵境界一下子回到现实,朝弹得正投入、正陶醉的未婚妻笑了笑,起身道:“这么快就到了,请,快请钱先生上来。”
“是。”
这地方真难找,在美国使馆附近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进来的路口。
钱新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在阿成示意下提着公文包快步跑上二楼,李为民一边招呼他坐,一边笑问道:“钱先生,考察团出了?”
“出了,早上从码头出的,不把他们送走我能过来?”
安置几十万北方同胞,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第一个就是为几十个安置点选址。李为民不可能亲力亲为,钱新霖要掌好西堤华侨青年联合会的舵,一样不能轻易离开,只能委托给信得过的人。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夹着照片的材料,介绍道:“李先生,这几位全是当年同我一起给党部、军统或战略情报局做事的人。跟你二叔、小姑全认识,老姜和老云跟你二叔是同学。知根知底,又是生死交情,非常可靠,由他们带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个华文报纸编辑,一个记者,一个医生,四个老师,一个开书店的,全知识分子,全文化人。也只有他们才能跟学生打成一团,同样的事让自己个富家大少做,真不如他们来得方便。
李为民一份一份认真看完,放下材料问:“钱先生,他们认不认同我们的主张?”
钱新霖微微点了下头,感慨万千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和我一样经历过那么多事,参加过那么多次运动,从事过那么危险的活动。一次次油然而生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都很迷茫,比学生们更容易接受新主张。毕竟年龄大了,经历和阅历在那儿,想稳妥一点,温和一点,不想再死那么多人。”
当年那帮热血青年能活到现在几乎都是人精,有他们照看,联合会既不会被哪一边拉拢,更不会被吴廷瑈展成特务组织。
李为民终于放下心,陈妈沏完茶走出客厅,他若有所思地问:“钱先生,你对我们帮几位纺织厂老板从北边拆运机器怎么看?”
这件事在电话里征求过意见,事实上钱新霖就是为此来的,他喝了一小口茶,抽丝剥茧地分析道:“从关于日内瓦谈判进展的新闻上看,法军撤出北边已成定居,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战俘问题,估计越盟会以此提出一系列条件。其中肯定包括保持几个大城市公共设施完好,撤离之前不许搞破坏。”
“谁都希望接受一个完好无损的城市,换作我也会提出同样要求。”
“所以这件事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引起法方干预。我认为应该在法律上做做文章,当局有保护个人财产的法律条款。我们可以请几个法国律师,就这一问题先与法方沟通,以其之矛攻其之盾,甚至可以请**官界定一下哪些是个人财产,哪些属于公共设施。”
个人花钱买的不就是受法律保护的个人财产吗?
姜终究是老的辣,他考虑得显然不仅仅是稳妥,而是想拆运更多机器,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往南边搬更多工厂。
李为民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有意思,不禁笑道:“钱先生,看来我们应该跟那些在北边投资实业的法国朋友谈谈,他们的工厂既带不走,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搬,与其让之前的投资打水漂,不如便宜点卖给我们。”
那么多人失业,接下来会有更多人需要工作,钱新霖就是这么想的,心照不宣地笑道:“这么一来法官那边就更好说话了。”
法国人当然会帮法国人,涉及那么多本国商人利益,远征军司令部必须有所考虑。
李为民笑了笑,端起杯子道:“光有机器没人也不行,谈的时候要把人算进去,尤其那些法国技术和管理人员,至少要等新厂投产运营后才能回欧洲。”
“当务之急是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逃到西贡的不仅有穷人,同样有很多找不到投资机会的富人,更不用说还有中华理事会那些一个比一个精明的理事了。
富贵险中求,只要有人带头,接下来就好办。
李为民再次权衡了一番,胸有成竹地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钱先生,你放心吧,只要我们能保证把机器拆运过来,有的是人愿意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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