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登徒弟子中再次响起一阵剧烈的喧哗,比之前听到陵乐对顾长风的评价时还要火爆。毕竟这件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身就已太火爆了。
毒害同门!
极乐散!
邪魔奸细!
这些词语如一根根锋利无比的针,狠狠地扎进了登徒弟子们的心中。
刘子常虽然也是年轻人,但却是登徒派的老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别说那些晚入门的师弟师妹,就算是那些威望要比他高些的同门都称呼他为师兄。整个门派中,也只有顾长风唐一萍天门恭寥寥数人才会叫他师弟。
他是有威望并且有影响力的。而这样一个人居然和上面三个词语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从执法长老口中说出来的。
对登徒弟子们而言,这太震撼了。
甚至无法接受!
刘师兄,你要排挤顾师兄可以,你要给顾师兄穿小鞋也行,但是你不能和邪魔扯上关系,并且对同门投毒下狠手!
这种性质上的改变,任何人都不能接受。
所有人都看着刘子常,目光各异,但大都饱含着愤怒,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说法。
顾长风看着刘子常,面色平静。
万一看着刘子常,嘴角微翘,充满了戏谑。
天门恭也看着刘子常,神色有些不安。
而刘子常自己,面对执法长老如雷般的质问,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脑海里在飞速的旋转。
下一刻,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执法长老面前果断的跪下,沉声道:“长老,我冤枉!”
执法长老厉声道:“有冤可以申,实话实说!”
“是!”
“你现在喊冤,难道这极乐散不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但我不知道这就是极乐散!”刘子常不愧是心思聪颖之人,很短暂的片刻便在心中有了主意,回答起来毫不犹豫。
他承认自己害了顾长风,但却和极乐散撇清了关系,这样一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执法长老问道:“不知道?那你这极乐散是哪来的?”
“上次出去做任务的时候顺便买的。是在一个卖老鼠药的生意人手上,我权当是灭鼠粉了。而且我担心人吸入后会有什么问题,还特意问过那人,那人告诉我,这个对人体不会致命,只会让人拉肚子。”刘子常回答的很荒谬,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执法长老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毒害顾长风?”
“我……”刘子常有些哽咽,朝顾长风望了过去,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因为我恨他!”
刘子常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我恨他为什么一进门派就是真传,而我从小就在门派长大,为什么永远都只能是内门!我曾经以为,在大师兄之后,我会是门派的第二个真传弟子,后来门派里出现了一个叫唐一萍的女孩。我原本不服,但那女孩性格坚毅,对剑道有炙热的追求,的确是不弱于大师兄的人才。所以我认了。我想,若是真的被她比了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但偏偏,第二个成为真传弟子的,不是她,也不是我,居然是一个新来的小屁孩!”
“不能忍,我不能忍!”
刘子常指着顾长风,像发疯似得喝道:“他凭什么?就凭他是掌门的徒弟吗!?所以我想要整治他!我想要让他难受!”
听到这里,许多弟子们都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不可置疑,刘子常的这个理由毫无争议。对顾长风的真传位置不满,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在两个多月前,除了唐一萍南宫烈当夏这三个人外,没有谁不对顾长风质疑的。虽然随着高冲斗剑败给了顾长风,以及顾长风做出了一系列提升知名度的事,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这个真传师兄,但终归还是有一部分人依然对顾长风很愤怒。
弟子们都知道,刘子常便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这些,弟子们对刘子常做出的事情也没那么愤怒了,毕竟只要不是勾结邪魔,只是做出点恶作剧的事,那都是可以原谅的。
天门恭望向刘子常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些,只是听见了他刚才话里提到的一个名字,便在内门弟子中张望,却发现那个人居然没有到场。
“师妹去哪了?”他有些疑惑的想。
而就在弟子们对刘子常饱含同情之时,顾长风却冷冷一笑,轻声道:“演,继续演,这么会演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
万一也冷笑道:“这种德性的人要是在我万晓堂,早就被我打得半死拖出去喂狗了。”
“你黑-社-会啊!”顾长风瞥了万一一眼。
顾长风以为万一会回自己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哪知他居然双手抱胸,极为认真的说道:“做人做事,要以大局为重。只知道靠小聪明,别说成不了事,就连人样都不会有。”
顾长风用仰慕的眼神盯着万一,赞道:“万大公子好格局!”
对顾长风的赞美万一欣然接受,问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顾长风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说道:“任凭执法长老处置,我不做落井下石之事。”
“糊涂!”万一白了顾长风一眼,看着不远处的刘子常说道:“像这种耍小聪明的人,若是这次从轻发落,他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感恩,只会认为是靠自己的智慧换得的生机。此事平息之后,他还会继续用他的小聪明来害你。”
顾长风请教:“那依你的意思是要怎样?”
万一毫不客气的说道:“当然是能弄死就弄死,最不济也要挑断手筋脚筋,或者把他打成白痴,整的他以后没有害人的机会。”
上午的气候清冷,偶有秋风到访登徒派上空,吹落一片片树叶,在地面上点缀出一些些金黄。
一片黄叶从顾长风和万一的视线中飘落,望着万一的眼睛,看着他嘴中说出关乎生命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后背有些发凉。他忽然觉得,万一对待这种事情的态度和某个漂亮的男人很像。
那个人曾经教过他杀人,并且是第一次杀人,但是那个人是锦衣卫,名叫鬼扶将。
顾长风叹息一声,道:“做这种事我不擅长,也做不好。”
“可笑的善良?”万一撇撇嘴,冷哼道:“怯弱。”
“我只是觉得,生命是最值得敬畏的东西。在生死面前,任何事情都是小事,但生命是头等大事。”
“没见过世面的小盆友,出来混多了,以后你就会懂了。若是日后你被生活折磨的变成了一个漠视生命的大魔头,看你那时候怎么说。”
“那也要日后再说。”顾长风回敬了万一一个白眼,骂道:“煞-笔,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小孩装大人说话的口吻,何其恶心。”
“老子今天心情不错,但劝你别把我惹毛了。”
两人正在斗嘴的时候,刘子常已经跪倒在了执法长老面前,双手抱住执法长老的腿,浑身不停的抽泣,模样极为伤心。
“长老,我真不知道那是极乐散。我要是知道,早就上报了,怎么还会自己留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登徒,这里就是我唯一的家,我怎么可能和邪魔勾结。”
“长老,长老!登徒浪子回头剑,门派旨意便是浪子回头,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请您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把我看成是那种勾结邪魔的败类。”
刘子常说的声泪俱下,听者动容。
执法长老面上没有任何不忍,但谁也不知道他平静的目光背后是怎样想的,他朝陵乐望去,眼神中有征询的意思。
陵乐平静的说道:“您是一派执法,就由您定夺,我没有任何意见。”
登徒派的一灯大师廉正风,执剑长老海名扬,无心长老杨必琴,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唯独执法长老默默无闻,很多人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但陵乐却很清楚,这位年纪和廉正风相仿的执法长老,其实是廉正风的师兄,他们这一代登徒弟子的大师兄!
所以陵乐对他很尊敬,说的是“您”。
做好了礼数,执法长老再次把目光投向刘子常,厉声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罚你在苦海思过一年,出来后退入外门。”
听到这个处罚,许多弟子都惊呼出声,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却要思过一年,并且从内门退到外门,这样的处罚未免太严厉了些,但刘子常却是重重的吐出口气,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在处罚的项目里,他担心的不是内门外门这些晋升降级的问题,而是思过的方式。
登徒派有两个让弟子们闻之色变的地方。
一个叫苦海,一个叫修罗。
违规弟子若被执法长老罚去苦海思过,少则一年,多则十年,甚至也有二十年,三十年。在那里,和坐牢比起来不过就是活动的范围大了些,其它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无论多苦,终究是有个期限。
而若是被罚去修罗,那便就不是思过了,那等同于是死刑。因为一入修罗,便再也无法出来,至少还从没有弟子出来过。而且能被罚去修罗的弟子极少,一个年代或许也只有一个,生活在里面的那种孤独寂寞,足以令人发疯。
刘子常很清楚,以他犯下的罪过,是足以去修罗的。但好在,这个谎终究还是被自己圆过去了,执法长老看似严厉的责罚,其实是饶了自己一把。
好在自己聪明。
和万一猜测的一样,刘子常现在很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
而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走进了操场。
这两人一男一女,直接朝执法长老和刘子常走去。
男的手执竹笛,女的手握长剑,是一对师徒。
杨必琴和唐一萍。
唐一萍面色苍白,杨必琴瞪着眼,皱着眉,两人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还没有走近执法长老,杨必琴便扬起手,盯着刘子常怒喝道:“此贼子绝不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