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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充足的个人火器,加上大量的随行小型火炮,猎骑兵营保持着犀利的进攻方式和进攻风格,这也是军司方面成立猎骑兵营的初衷,选取的人选都是各部的刺头,性格多半是暴烈如火,桀骜不驯之辈。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刺头聚集在一起,居然保持了相当的军纪和暴发出一般部队没有的机动能力和战斗力,从纯粹的进攻手段和效率来说,枪骑兵营都未必是猎骑兵营的对手……毕竟枪骑兵是重甲骑兵,其部大部穿着胸甲和各种甲胄配件,马匹也披甲,一人双马或三马,还要有从骑跟随,从机动性上比猎骑兵营差远了,并且枪骑兵是以重甲铁骑冲阵的战法,要敌人也有会战的意愿才能发挥效能,否则就算枪骑兵发觉敌人,待他们冲上前去时敌人已经四散逃去,凭着重甲铁骑想追歼逃敌,或是如猎骑兵那样在敌境内烧杀抢掠……就算枪骑兵们的心志坚韧,同样的事情也可以做下来,也是得他们有这般能力才行。
最少在龙骑兵们当面,猎骑兵们都是摆出一副精锐老卒的嘴脸,这叫龙骑兵们看得十分不愤,包括各级军官也是在内,都是感觉猎骑兵们过于狂傲,难免心生不满。
“世雄,有任务?”
两股兵马的中军交错时,牛钦忠与张世雄打了个照面。
张世雄曾任侍从武官,交游上来说是一般武官比不了的,他在马上敬了个军礼,微笑道:“是军令司直接下令,我们要去执行。”
“哦,那我也不多问了。”牛钦忠知道猎骑兵营直属军令司和各地行军司直接指挥,并没有编入师直指挥序列,师部是有直属猎骑兵营的编制,但现在既无人员,也无财力,编成之事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原本的猎骑兵营也并没有扩编,只是从原本的三个连护编成五个连,人数超过八百人,在营级单位来说人数最多,牛钦忠知道这是上头的意思,用原本的猎骑兵营直接带出大批合格的军官和军士,不过后选入的军官和士兵肯定不及一开始的猎骑兵营那般彪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世间事难两全者多,总不能军司再去想方设法多招安一些马贼土匪来加入猎骑兵营。
“是,属下告辞。”张世雄也没有多说,在他四周的猎骑兵军官几乎都是一样的气质和长相,高大的身体,宽厚的肩膀,彪悍的气息,面如磐石般坚硬冷漠,除了张世雄之外,并无任何人出声问候,眼前一个肩扛银星的团级指挥经过,这些人居然都是视若无睹,只是敬了个军礼就算完事了。
“好生无礼的一伙子混帐。”龙骑兵团的中军官颇感愤怒,忍不住低声道:“太过狂妄了这些家伙,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精锐呢,堂堂正正之师对战,他们有个屁用!”
牛钦忠哈哈一笑,说道:“兵种之争难免,不过不要伤了友军和气,他们虽然不够恭谨,礼数上其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众人这才没有出声,倒是张彦升和卢四等青年军官们眼中不免有些羡慕之色,猎骑兵的火力输出真的十分凶猛,连级以下的火力在商团军里应该是首屈一指了。
卢四看的很分明:一个面色焦黄的高大汉子得意洋洋从自己眼前经过,其佩带不仅有两支长铳,腰间的短火铳就有四柄之多,还有诸多投掷兵器……猎骑兵不太练阵列或是冲阵之法,而是以火力和投掷兵器输出杀伤为主,临阵时结阵以便自保,然后以大面积杀伤的火力输出杀伤敌人,若敌人过强则迂回退避,所以不需坚甲,也不太需要练冲阵。
这般情形下,猎骑兵们的攻击力真的十分犀利,而且作战风格就是彪悍如风,凶猛异常,自然是得到了枪骑兵出身的卢四满怀敬意的眼光。
那个黄脸汉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卢四的目光,咧嘴向他笑了一下。
卢四向对方点点头,马匹行进速度不慢,在沽沽流淌的河水中,两支军队很快交错而过,消失在彼此身后,只留下火光的亮光持续不停的闪烁着,犹如一支蜿蜒向前的火龙。
……
脑毛大率着自己本部的三千多精锐,大半是强壮的牧民,均是满面横肉,好勇斗狠。
骑术精良不必多说,射术也肯定相当犀利的部下,从纯粹的骑射之法来说,蒙古人其实是比女真人还要强出不少来,女真是渔猎民族,骑马打猎固然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但也有打渔和在林中采摘野菜干果,各部落也都一直在种地,而且他们的马匹数量不足,也没有办法保证部落里每个人都能自幼学习骑马,到目前为止,女真八旗每次出征有两到三成是步行,并没有战马随行,这和后世人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八旗万马奔腾出征厮杀的情形截然不同。而蒙古人就不同了,他们是游牧民族,真正属于马背上的民族,不论骑射功夫还是彪悍程度当然都远非汉人可比。
前方的小小墩堡已经燃起了狼烟,这里属于蓟镇中路所管地方,原本属兀良哈三卫中的朵颜卫地界,现在喀喇沁人已经西迁,诺大的草原上只有青草和处处枯黄的树林,穿过缓冲地带,看到山脉叠嶂之后,便是可以看到依山而筑的如长龙般的边墙,一个个空心敌台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明军把守,然而看到大股蒙古骑兵前来,这些敌台几乎形同虚设,只是山势险峻,很多时候游牧民族,包括后来的女真人破口入关,仍然是在一些重要的隘口进入,因为重要隘口也意味着是险要地方,一旦突破就容易进入燕山深处的平原区域,就象脑毛大等人的前方就是潘家口,一旦破口,可以迅速渡过滦河,直抵蓟镇核心三屯营,然后遵化,昌平,玉田,丰润,蓟州等处直处于兵锋之下,嘉靖年间,古北口被突破过,潘家口也被蒙古人突破过,京畿各处,饱受劫掠,到崇祯二年,皇太极则是从洪山口和龙井关,大安口等处破口而入,突破至蓟镇腹地,攻下多处险隘和城池,可见一旦武备废驰,则这些险关坚城便毫无用处,只是摆设而已。
眼前的长城和墩堡军台都是戚继光在任蓟镇总理时所设,当时明朝震惊于潘家口被破,张居正等人秉国时痛定思痛,除了将昌平等四镇均归戚继光这个名将管理外,同时拨给巨资,在沿蓟镇沿线修补重筑长城,修筑了大量军台和规模庞大可以放置火器和大量士兵的空心敌台,由于戚继光练兵得法,修筑的边境关隘又十分坚固庞大,在其镇守蓟镇之后,数十年间北虏都不曾由蓟镇犯境,偶有小规模的冲突,也是北虏吃亏的多,这和辽镇的情形截然不同。
当大股北虏骑兵南下之后,潘家口沿边墙一线的火路墩都是先后燃起狼烟,漫天的狼烟之下,北虏骑兵一路狂飙猛进,直抵隘口之外方才停住脚步。
潘家口一带的墩堡均是戒严,潘家口上兵马云集,一个参将并三个游击,五六个守备齐集关口之上或是于其下戒备,同时开始向昌平和京师一并告别。
自嘉靖年间因北虏屡次入边,设蓟辽总督之后,蓟辽总督乃成为大明最重要的总督之一,其管辖的地域西抵大同镇内长城边界,东至辽东,管辖顺天、保定、辽东三大巡抚防区,也就是后世内蒙部分地方,山西部分,河北并天津全境和大半个辽宁省皆在蓟辽总督的防区管辖之下,其实西至大同,东抵山海辽东,都是为了拱卫屏障京师,蓟镇为最为核心的防区,蓟辽总督在春夏时驻节密云,防秋时驻节昌平,当狼烟烽火燃起的时候,身在昌平的蓟辽总督吴用先也是第一时间接到了塘报。
相信在同一时间,塘报也急速向京师一带行进,这般大事不是蓟辽总督可以专断的,当然会第一时间报给兵部和直达御前,上达天听。
至于辽东经略督师孙承宗,他主要的地盘就是关门内外和宁远加锦州,当然登抚,天津巡抚等三方布置有关的战区也是归孙承宗负责,一年几百万的军饷也归老孙头划派,权力很大,但真正的辖区并不算大,不象到了袁崇焕时为蓟辽督师,又设保定总督,将蓟辽总督权力削弱极多,而蓟辽为一体后,面临后金绕道入关,蓟镇又变得十分虚弱,最终后金兵连陷多城,围困京师,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局面。
两日之内,不仅蓟镇震动,宣府,大同,辽镇,南抵天津,山东,登莱,都为北虏大举入寇至潘家口之事震动。
吴用先身为总督,只能率督标营亲临前线,往潘家口一带赶去,同时下令前线驻将,一定要打听清楚,北虏此次大举来犯到底是何原因,另外切实查明,北虏是否已经在继续大举增兵,并且一定要沿长城各口小心戒备,需知嘉靖年间俺答汗先是击西路另外诸口,趁着明军大举增援其余各口之时,猛然移动攻潘家口,这才破口而入,大军蜂拥而进,要知长城诸多地方都是建立在险要地方,这也是当时的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分界线上特有的地理现象,象西部长城北边多有戈壁沙漠,或是盐池一类险滩,要么就是在河套区域,到了陕西山西河北一线,则长城一线多为崇山峻岭,到了辽东亦是如此,长城多沿辽河河套区域建筑,多是险峻要紧地方,所以只要把守好要紧隘口,敌骑很难从长城线上翻越,纵然守兵不多,但骑兵还要翻山越岭再爬墙,可能性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