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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道友,”朱碧池仍然是那么彬彬有礼的样子,容色和煦,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向台下修士们抱拳为礼,“今日即是小校之期,朱某受山长所托,忝为主持,愿诸位道友各施所能、尽展所长,以展现我仙界修士蓬勃之精神、精进之修为,以示我仙界之奋发进取之不绝如缕!”
朱碧池在上面讲得义正辞严,道貌岸然,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黄字营癸酉号亥字小队的位置时,嘴角竟忍不住微微上翘,眼里一缕喜色一闪而逝,随即脸色阴沉下来,口气也变得严肃无比:“但是,这般庄严、重要,为上万同道所重视所期盼的大典,偏偏有一些不知所谓的无知之徒,竟然时至此刻,还没有到达,这是对同道的极大不尊重,是对玄武院规则的亵渎!”
“伪君子!”台下,直直盯着朱碧池一举一动的欧阳平不屑地撇撇嘴,“说的自己大公无私一样,内里还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但欧阳平的心理活动,显然是不会被朱碧池听到、感受到的,他站在台上,向黄字营癸酉号亥字小队的位置再次扫了一眼,嘴角动了动,肃然道:“由于黄字营癸酉号亥字小队迟到,现在,我宣布,该小队自动放弃小校资格,掩门——”
朱碧池竟然真的要对那只可怜的小队赶尽杀绝,不留半分余地!欧阳平大喊一声:“这不公平!还没到时间!”
眼看着广场外的牌楼入口处,灵气缓缓升腾,整个广场的防护大阵就要缓缓启动,将整个入口封住,周围的不少修士,也登时随着欧阳平骚动起来。一片喧哗声中,一个浑厚无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谁说我们自动放弃?”
这声音并不如何响亮,更非声嘶力竭的大喊,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犹如一柄柄重锤,敲击着他们的耳膜,震荡着它们的心脏。
欧阳平霍然回首,整整齐齐的脚步声连成一条线,十条人影排成刀削一般的一条线,飞快踩踏着坚硬地面,发出战鼓齐鸣一般的巨大响声,从大门外闪电一般直冲进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短发短衫,一双眼睛如同黑色宝石,发着异样的光芒,不是雷动,却又是哪个?
“一、二、三——四!”十个人组成的队伍刚进大门,就爆发出整齐的口号声,那声音冲天而起,盖过了广场上一切喧嚣,从上万人头顶滚滚而过。
他们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但脚步却丝毫不显得急促,整整齐齐的脚步,仿佛是一个人脚下发出,但巨大的声音,却又似乎万马奔腾,又似乎战鼓齐鸣,一股冲天的气势,从他们身上发发出来,凝聚不散,直冲天际。
还是十几天前一样的场景,还是十几天前他们熟悉的气势!为这股气势所激,修士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速流转起来,脸上身上,竟似被一股热浪笼罩!
“是他们!”
“他们来了!”
冷了不到两秒钟,不少修士已经开始欢呼起来。
上万新进修士,毕竟大多还是年轻热血的新一代,并不都是天性凉薄毫无正义感之辈,对朱碧池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对雷动等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感到惋惜的,绝不止欧阳平一个,但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初来乍到,三来迫于朱碧池手中掌握的权利和资源,大都敢怒不敢言,未能如同欧阳平一样公然质疑,但此刻见这这支小队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又如何不为之欣喜?公开质疑朱碧池大家不敢,从众喝彩一番还不敢么?朱碧池再强势,难道还能一下子责罚这么多人么?
怀着这样的心里,广场上的彩声,竟然越来越高涨!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雷动洪亮的口令中,小队快速通过修士大队,在留给他们的位置上骤然停住,四声响亮的声音过后,十个人傲然挺立,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的立正姿势,让他们的精神显得是那样昂扬,那样振奋,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感觉。让人无法相信,发出这样气势的一群人,竟然只是一群真仙级别的菜鸟修士,甚至还有一个才是大乘巅峰!
不过很快,人们就注意到冷秀儿的变化。那晶莹剔透的灵气,那更上层楼的精神气势,都明确无误地表明,这个一个月之前还是大乘巅峰的小姑娘,竟然已经突破到真仙境界!
这才过去几天?就这么突破了?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让人么不敢相信的是,冷秀儿表现出来的气质,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于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我见犹怜的小女孩,而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锋锐无比的气概,仿佛有任何东西挡在她面前,都会被她毫不犹豫地一剑劈开!
随即,这些修士就已经发现,这九个菜鸟修士,修为竟然都有所提升,纵然还达不到突破一个小境界的程度,但相比一个月之前,其进步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仔细算起来来,这九个人的进步程度,竟然比绝大多数在玄武院专心研修的修士,还要迅速!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说这几个小家伙的确算的上年轻一代中的天才,在其本身的宗门中,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弟子,甚至是未来宗门的希望所在。但是,在场上万修士,又有哪一个不是仙界未来的希望之星?又有哪一个不是出身某个宗门的重点培养对象?论天赋,论资质,论师门的重视程度,在场上万人中,哪一点比这九个人差了?更不要说,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甚至本身就是出身于一流宗门甚至超级宗门。而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取得这样的进步。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个月中,这九个人,因为受到朱碧池的打压,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修炼功法,没有得到任何修炼资源,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教习的指点!
在这一个月中,这九个人就完全是依靠自己,硬生生将修为提了起来!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也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修士们才突然注意到,刚刚进场的十个人,除了雷动看上去还算得上衣衫齐整,全须全尾,其余的那九个家伙,竟然一个个衣衫褴褛,本来就是仓促做成的短衣窄袖的怪异服装,东一个窟窿西一个洞,这边少了一条那边缺了一块,简直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身上,露出衣服之外的部分,竟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脖颈上,手背上,甚至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密密麻麻,甚至就连冷秀儿脸上,都有一道长达两寸有余的划痕。
只是,这样的破衣烂衫,这样的伤势,在之前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冲天气势面前,都被完全掩盖,以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察觉……
这十几天里,这些人究竟到哪里去了?究竟干什么去了?他们,又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他们的突破,难道就就是在这样的战斗中取得的?
只要看看他们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就可以想见他们经理了何等残酷的战斗!
一想到这一点,这些修士就把目光转向了在派头站得笔直的雷动。这个家伙,他的那种怪异的“训练”,真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修士们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当场就把雷动抓起来严刑逼供,问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其中,欧阳平的神色,尤其显得复杂。他已经发现,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雷动已经把烈阳神诀练到了二重境界的顶峰。
道祖在上,那可是烈阳神剧,火系功法功最高阶、最著名、最难练的功法之一,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已经被人练到了二重境界,这怎么可能?想想自己,一个月苦修下来,连第一重境界的门槛,都开没有摸到呢……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妖孽啊!欧阳平想死的心都有了,在乾坤门上年轻一代中也算得上天才中的天才的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个天才,还是个白痴了……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平内心深处,又隐隐感到一丝欣慰,看着雷动背影的目光中,隐隐含有一丝快乐安然,仿佛,仿佛雷动本身就该这么厉害,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奇怪一样,不是么?
如果让在场的修士知道,在最近十几天时间里,眼前这几个菜鸟,在完全没有雷动出手帮助的情况下,合力干掉了数只天仙界别的妖兽,重伤并差一点杀死一只战斗力堪比天仙巅峰的妖兽,并且一次又一次承受了数千只、乃至数万只大乘期妖兽大潮的冲击,也许他们就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突破。
但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只看到别人的成功,却没看到别人为了这种成功,究竟付出了多大努力。
直到现在,人已经安全站在玄武院锐金堂广场上,但只要想起最后三天时间里,那几乎无边无际的妖兽狂潮,想起那一次又一次的残酷战斗经历,宋天星等人还有些不寒而栗。那简直是地狱一般的遭遇!
……
轻微的议论声,正变得越来越大,雷动自然也感受到射向自己的目光中,那种种奇特的情绪。但这所有的一切纷扰,对雷动都完全没有造成一点影响,他下意识地整了整“军容”,对着台上的朱碧池“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报告教正,黄字营癸酉号亥字小队训练归来,参加小校,应到十人,实到十人,请指示!”
“嗡”一声,下面万余修士议论声四起,这一套词儿,在雷动开始“训练”那帮菜鸟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但向来都是宋天星和林铁等人轮流作为队长向雷动报告,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下,雷动竟然也是这样一番做派。这家伙这一套,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究竟有什么用啊这个东西?
不过,加入有人毕恭毕敬地向自己这么说话,听上去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哈?有些修士已经开始暗自想象有这么一帮下属,当着上万人向自己肃然报告的场景了。他们自然想不到,对于这几万人的议论纷纷,雷动已经在心里大摇其头大撇其嘴了:“无组织无纪律,竟然在队列里交头接耳,妈的老子有一天当了你们教官,一个个通通给老子一万里越野跑去!”
朱碧池嘴边的肌肉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面对雷动这一套完全没见过的做派,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尽管,那话语中的意思,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但越是这样,他觉得越是心里别扭。用尽各种手段,要好好消遣这个小子,以报当初玄武院门外辱侄之仇、当面挑衅之恨,没想到这个小子带着几个不入流的后辈修士,竟然活得很是自在,而且能够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获得极大进境。
更可恨的是,眼看着就能以迟到为名,将这几个小兔崽子排除在小校之外,让他们这几年的玄武院之行,彻底变成毫无价值的浪费时间,却想不到,就在最后一刻,这小子竟然率领整个小队赶了回来!
这还不算,这胆大妄为的小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自己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这分明是把自己逼到了墙角,这让自己还怎么能对这小子疾言厉色,甚至将他一脚踢出小校之外?看这小子眼神里那一丝调侃和得意的神色,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朱碧池的牙根都快咬破了。但他毕竟是不知道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片刻之间就有了应对之策,朝着身边一个金仙教习偷偷使了个眼色。那金仙名字叫做吴成文,乃是来自某个散修联盟的高手,在玄武院修行并兼任教习已有数百年之久,朱碧池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和这个家伙建立了某种秘密同盟的关系,现在,也是时候让他出面了。
接到朱碧池的暗示,吴成文立刻会意,向前买了一步,双手一挥道:“你小队延误时间,是对无数同道的不敬,更是对教习们的不敬,还是对玄武院院规的挑衅,你没有资格参与小校,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大哗,欧阳平高喊:“我们不觉得雷动对我们不尊,人家也没又耽误时间,凭什么?”
“对!事情不能这么办!”
一时间,台下轰然相应。
吴成文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呼呼喘了几声粗气,才大声道:“肃静!肃静!”
但万余人的喧哗,岂是他一个人几句话能够压制得了的?一片轰然喧嚣中,朱碧池眼睛狠狠瞥了这家伙几眼,暗自骂了声“没用的东西”,走上一步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双眼紧紧盯着锐金堂入口的牌楼处。
“只怕吴先生言过其实了吧?”一道洪亮的声音,从牌楼外传来,“现在,才是小校正式开始的时间吧?”
“什么……”吴成文下意识地大声质问,但话没说完,一个“人”字就被卡在喉咙里,看着那高大的牌楼,再也说不出话来,冷汗,瞬间流得满头满脸。
修士们愕然回头,只见已经被防护阵法彻底遮蔽的牌楼,忽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片刻之间,这个凸起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就像是一张薄膜,被人轻轻按住,然后,一个人施施然从防护大阵中走了出来,仿佛那可以遮挡玄仙级别修士的阵法,竟对他起不到半点阻滞作用。
他是谁?他来干什么?他怎么进来的?
看着这个一脸憨厚的年轻人,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突破防护阵,修士们一片哗然。
然而,他们的震惊远远没有结束。
憨厚少年进来之后,又是一个阴森森的年轻人,用几乎同样的方式,漫不经心地穿过牌楼,紧接着,是一个神情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年,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一个妖媚无比的女子,先后穿过防护大阵,通过那高大的牌楼,进入锐金堂巨大的广场。随后,一个个头高大、袒露胸口露出长长胸毛的家伙,大踏步走了进来,脸上肌肉纵横,神情极其凶悍,一把络腮胡子竟然闪着隐隐的金光。
“金山虎!是金山虎!”不少人一眼认出了这凶狠的大汉,忍不住惊呼起来。
金山虎?那个凶名赫赫的妖族高手?他怎么会来这里?
疑窦重重中,一众修士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瞧着这凶悍的大汉走进广场,自然而然地站在前面几个人身边,毕恭毕敬地对侧过身,对着牌楼方向,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
随即,一个老人,身体有些佝偻,慢慢穿过防护阵法,慢慢走过牌楼,慢慢向着中间那平台走了过来。
这老人身穿青布长袍,颌下灰白的胡子迎风微微飘动着,动作异常缓慢,看上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但在场一万多个各种等级的修士,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想。防护大阵的厉害,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先前几个人进来的时候,还有个过程,还要先把阵法的灵力护罩挤得凸起来,但这个老人,他就这么一步一部走进来,那坚韧而又威力强大的阵法,就像是天地间无处不在无主灵气,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场景,不要说见,在场修士挺逗没有听过,甚至想都没有想到过!
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修为?
而这个时候,台上的朱碧池和吴成文,已经飞快地走下高台,飞快地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施礼道:“恭迎山长!”
“山长?他就是玄武院的山长?”修士们惊诧莫名,那个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真实姓名、修为境界的玄武院山长,就是眼前这位看上去眼神都有些浑浊的老人?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看到这老人的第一眼,雷动的身体就猛然巨震,仿佛被惊天霹雳击中一般,呆呆站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语:“他是玄武院山长?怎么会是他?这……”
雷动心里乱成一团,那种感觉,只有几年前,在怒龙大队看到大队长竟然是自己的老子雷天刚时,才出现过一次。
因为这个老人,他竟然认识!
ps:补上了,不欠了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