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一步一步向贺林晚逼近,他也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势,那双漆黑如墨平日里尽显风流的俊目在李毓不笑的此刻竟然带着刀锋般的凌厉与冷意。
只听李毓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找的人叫杨成杰,对吗?”
贺林晚听到杨成杰这个名字的时候猛然一惊,瞳孔微缩,虽然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但是李毓还是察觉到了。
“果然是杨成杰么?”李毓已经走到了贺林晚面前,贺林晚第一次在面对李毓的时候忍不住想避开。
可是这一次是李毓没有给贺林晚机会,他将贺林晚逼到了墙角,不给她躲开的机会,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贺林晚,你跟杨家是什么关系?”
既然退无可退贺林晚也就不再躲避,她定了定神然后一把挥开了李毓的手,抬头迎视他:“我跟杨家是什么关系与你有何相干?”
李毓被打开了手也不退开:“我要找的人姓杨,自然与我有关。”
贺林晚闻言突然笑了,似是觉得李毓很可笑,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李毓:“那还要请世子您节哀了,杨家一门现如今已经死绝,您恐怕要去城外的乱葬岗去找人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具完整的尸骨。”
李毓却是冷冷道:“谁说杨家人已经死绝了?”
贺林晚看着李毓,李毓低头在贺林晚耳边道:“至少你与我都知道。杨成杰和杨唯真没有死。不然你刚刚在找的又是谁?”
贺林晚一把将李毓狠狠地推开。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
然后贺林晚先开了口,语气十分冷漠:“有一点你错了。”她看着李毓一字一顿道,“杨成杰没有死,但是……杨唯真死了。”
李毓愣了愣,看着贺林晚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贺林拓复道:“我说杨唯真死了!”
贺林晚缓缓吸了一口气,慢慢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想要梅园,又为何要找与我非亲非故的杨成杰吗?那是因为我受了杨唯真临死之前的托付,她……”
李毓下意识地打断了贺林晚的话:“不,不可能!”
贺林晚挑眉:“什么不可能。”
李毓冷冷地看着贺林晚道:“杨唯真她逃了。并没有死。”
贺林晚顿了顿:“她是逃了。可是后来,她……病故了。”
这一次李毓沉默了许久。
贺林晚看着李毓,这个时候她看不懂这个少年脸上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贺林晚想要离开的时候。李毓再次开口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林晚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大概两个月前。”
李毓面无表情:“她现在在哪里?”
贺林晚有些惊讶地看了李毓一眼。顿了顿才道:“不知道,可能被她表哥埋在了什么地方也可能被一把火烧了吧,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剩。也挺好。”
李毓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林晚见他如此,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你要找的那个人……难道是杨唯真?”
李毓冷冷地看了贺林晚一眼:“不是!”
贺林晚扯了扯嘴角,却听李毓道:“她没有死。”
贺林晚愣了愣,一时没有听明白李毓说没死的人是指谁。
“我要找的人还活着,如果杨唯真死了,那她就不是。”说完这句逻辑混乱,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李毓没有再给贺林晚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贺林晚看着李毓的挺直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狭窄逼仄的巷子里,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半饷她嘲讽地笑了笑,低声道:“你说没死就没死?我说她死了她就是死了。”
说完贺林晚也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这一回贺林晚不知道怎么走的,居然又转到了关公庙的后街。庙会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过关公庙的厚街还有许多的摊位没有收,贺林晚站在巷子口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去找贺勉然后回贺家,可是贺林晚又不甘心,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样离开贺家,去找表哥和弟弟。
“阿晚——”一声惊喜的呼喊让贺林晚回过神来,她抬头一看便看到贺勉和春晓两人朝她跑来。
贺勉满头大汗地在贺林晚面前停下,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道:“姑奶奶,小祖宗,你今天跑哪儿去了啊?害你哥我找了你一天了,从早上到现在除了两串糖葫芦什么都没吃,你再不出现,我就得饿趴下了!”
春晓跑到贺林晚面前的时候还在剧烈地喘气,话都说不利索:“大,大,大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
贺林晚看着他们忽然清醒过来,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自私冷漠。如果她不声不响的离开贺家,就让贺林晚的亲人失去了贺林晚,她自己已经经受过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难道她要让疼爱女儿的卫氏也尝一次吗?
“对不起……”贺林晚轻声道。
贺勉听到这三个字却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即正了正脸色赔笑道:“哥跟你开玩笑的,哥一点也不饿,糖葫芦顶饱啊!再围着关公庙找你十圈都没有问题!你别动怒,千万别动怒啊……”
贺林晚:“……”
春晓也陪着小心道:“大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该回去了?”
贺林晚有些好笑,故意道:“我还没玩够,不想回去怎么办。”
春晓脸色微微发苦,却还是强笑道:“那,那就再玩两刻钟……啊不,半,半个时辰?”
贺勉翻了个白眼:“得,我去那边卖几个馅儿饼填填肚子先。”
贺林晚摇了摇头:“算了,回去吧。”
“啊?”春晓瞪大了眼睛看着贺林晚,“姑娘你要回去了?回贺府?”
贺林晚点头,对贺勉道:“走吧,去停马车的地方,我也饿了。”
贺勉嘿嘿一笑,带头往巷子里走,突然他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跟贺林晚说话:“张家那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今天揍得好极了!简直让住王二麻子胡同里的那些人人人都额手称庆!不过他们一家都得在床上躺个大半年的,且已经决定明日就搬走了,所以咱这次就不去烧房子了吧?你看张家不比你上次烧的那一家独门独院的,这小胡同里一家紧挨着一家的,你要是一放火那一烧就是半个西城,这事儿我怕咱爷爷到时候都扛不住。”
贺林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冲着贺勉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贺勉终于松了一口气。
贺勉虽然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祸害,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能勉强站住立场的,比如上次贺林晚要放火的时候他二话没说给递了火折子,这次却是第一时间就拦下了贺林晚。
笑话,将整个西城给烧了,贺家爵位不保不说他们一大家子都要被皇帝治罪,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你问问那个二愣子李恒他敢不敢干?
贺勉去取马车的时候贺林晚站在巷子里正想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再过来找杰哥儿,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将头上的一根银簪拔了下来,随手在墙上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
这只小猪与那枚挂坠上的小猪有一些像,当初还在杨家的时候贺林晚教杰哥儿写字,杰哥儿总是顽皮不肯好好写,反而趁着她不注意在她收藏的一本孤本上画了一只小猪,那次将贺林晚气得狠了,罚他在纸上画了一百只一模一样的猪。
后来杰哥儿做错了事情就会自己自觉地拿出纸笔来画小猪,还总是故意在她能看得到的地方画,因为她看着他乖乖巧巧认真画画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消了气。
上辈子在她病得快死了的时候,杰哥儿就守在她旁边,在地上一只接一只的画小猪,小孩一声也不吭,贺林晚不知道他画了多少只小猪,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去摸他的脸的时候摸到了一脸的泪。
她想说,别哭,以后要好好的。
可是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以为等他画够了姐姐就会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很快就消了气,然后起来对着他笑。可是这一次,画小猪不管用了。
贺勉骑着马出来了,喊贺林晚上马车。
贺林晚轻轻碰了碰墙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猪,终究还是上了马车。
回头望了一眼纵横交错的胡同,贺林晚想,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杰哥儿。
……
李家的饭桌上摆了三个菜,一小碗豆角炖肥肉,一碗水煮荠菜,还有一碟咸菜。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粗面馒头。
李二家的将豆角炖肥肉里的肥肉都细细地挑出来放到了李果儿和李二碗里,李果儿吃得满嘴流油好不欢喜,小木头安安静静的啃着自己手中的粗面馒头,那油水重的菜李二家的远远的放在一边,小木头连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
李二暗中观察了小木头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小崽子有问题。他并不是故意表现出对肥肉的不在意,他是真的不屑吃。
李二抿了一口杯中的米酒,看着小木头对自己媳妇道:“等下吃完饭我出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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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的作者君来啦~O(∩_∩)O
都快来表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