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记得洪世兴送二人下山那天,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就像初生婴儿的小手轻抚过脸庞。三人穿行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眼中是新生的绿意,吸入肺中的则是清新的空气。洪世兴兴致大好,大声唱道:“西之山,山之西,有座大山唤西岭。你姓汤,他姓沙,你姓江,他姓洪,汤沙江洪是一家,一齐来抓大‘肥鱼’。有‘鱼’大伙儿一块吃,无‘鱼’大伙儿都挨饿。勤练拳脚多抓‘鱼’,不懂功夫就挨揍。西之山,山之西,有座大山唤西岭,西岭山上好汉多,能打能耍你就来!”
直白的歌词,不成调的曲调,加上洪世兴粗放的声音,晴天与尹子陌听完,咯咯地都笑了。
“这是什么曲儿?”晴天问道。
“不知道。从我进山,他们就这样唱,我也学着唱。听说这曲儿好象是最早进入西岭山的一伙流寇做的。”
“有趣,有趣。西岭山的兄弟为何都要姓水字边的姓氏,还有,为何要称我们为‘肥鱼’?”晴天好奇。
“不知道。”洪世兴老实地道:“我进山晚,如果以辈份来算,是四个寨主中辈份最轻的一个。从进山时,西岭山上就只有这四个姓氏,当时洪寨的老寨主,也就是上一任洪世兴,正是弥留之际。我赶了个巧,比武坐上新寨主之位。他们整日里说捞‘鱼’。我也就跟着说捞‘鱼’。”
晴天心中一哂,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的系统里没有输入这些内容。
“真的有‘鱼’可捞吗?”尹子陌问道。
“哪有。真要有‘鱼’可捞,我一个寨主还犯得着大半夜地带着洪六下山偷鸡摸狗吗?”洪世兴苦着脸道:“唉,其实西岭山毛贼的名号,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小偷小摸那是难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真的不敢。说白了。我们全是一群吃不饱饭的孤苦爷们儿。半年前,衙门的洛师爷为了抓住‘女魔头’,只用二十两银子,就把汤寨的两个喽罗收买了。啧啧。轻易得很呢。”
晴天感叹。她不由想起曾经风靡一时的香港黑帮剧。所谓混黑道的兄弟,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也不过只是为了吃口饱饭而已。当兄弟义气撞上生活的穷困潦倒。究竟谁胜谁负,谁能预料?
三人说笑间,很快到了山脚下,尹子陌再三推让,洪世兴还是坚持把二人送到西阳区与正阳区的交界处,一直到二人坐上马车,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望着西岭山渐渐在眼前消失不见,晴天道:“算起来,在西岭山上一共住了七八日呢,就连第九个月圆之夜,也是在山上度过的。”
尹子陌浅浅勾了唇角,不言语。
“你说,西岭山上有玩家吗?”晴天小声地问道。在山上住了几日,并未发现任何现代之物。
尹子陌想了想,道:“不知道。若是有除了npc以外的人物,我想可能也会在江沙汤三人之中,山上其他的喽罗存在感太低,不足为道。”
晴天又问:“这一次衙门出的难题,你帮他们解决了,不知道衙门下一次还会想出什么法子为难他们?”
尹子陌冷笑:“这群人盘踞一角,始终是衙门的心头大患,当初尹子槐只是在选举大会上利用梁山好汉作作文章,就惹来高礼行一句“生有反骨”的评语,可见此人内心深处的控制**有多强烈,他根本不可能容忍西岭山这群人的存在。就算这一次,侥幸逃过一劫,哼,他若想找茬,总会找到机会。”
闻他提及尹子槐,晴天犹疑片刻道:“尹子槐去瓷窑已快一个月,不知如今如何了?”
尹子陌瞪她一眼,嘟囔了句“多管闲事”,然后转头看向马车外的风景,不再言语。
二人回到尹家,最开心的人是尹子桃。
因为有晴天的亲笔书信报平安,尹家只当二人远行,并未多问。尹剑起一如既往地专心复健,听相膳道,如今已经可以站起来。而尹耀祖经过那晚的折腾之后,也不再说要“找娘亲”的话,只是偶尔小嘴一憋,两眼汪汪地道:“我想娘亲了。”
尹子桃抓着晴天问东问西,诉说她这几日总是一个人有多孤单,晴天取笑她,该寻个婆家了。这一天,尹子桃寻了个机会,独自把晴天带到天籁阁去。
“这两日你总是想方设法地支走你二哥,到底是何事?”晴天端坐在茶几前,主动问道。
“就知道桃子有事瞒不过二嫂。不过,这件事真的不能让二哥知道。”尹子桃小心地关上房门,理直气壮地道。
“什么事?”有什么事是可以告诉她却不能让尹子陌知道的?
“洛婉心呗。”
晴天心下一沉。
尹子桃气道:“以往,桃子见她生得漂亮,人又有几分才学,心中十分仰慕。可是如今,二哥二嫂已经成亲多时,她却依然对二哥穷追不舍,还频频找上门来,这般不知羞耻的行径,当真令人不齿!何况,选举大会上,若不是她一句‘如银似雪’,怎可让皮家的人应了景?依桃子看来,若说洛家与皮家串通一气,这个洛婉心就是个帮凶。”
晴天懒得听尹子桃的抱怨,问道:“快告诉我,洛婉心她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一日傍晚,她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尹家,说要找二哥。我一听是她来了,还公然说要找二哥,气不打一处来,就跑到门口,把她骂走了。”
晴天暗自思忖,洛婉心对尹子陌的心意是路人皆知的,可是独自一人找上门来,倒是头一遭。她毕竟是洛家的大小姐,一定是发生了十分紧要的事,才使她不顾脸面地找来。晴天想了想,道:“她说了是何事吗?”
尹子桃撇嘴道:“说了。她总不能说她想成为尹家的二少夫人吧。她说,她有十分紧要的事找二哥,还说是性命攸关的事。可是二嫂你听听,这明显没有道理嘛。她洛家就挨着衙门,她的爹爹更是衙门的师爷,若有人要害她,她为何不去向洛师爷求助,却来求二哥?哼,想骗本小姐我,才没有这么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