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尹子桃越说越离谱,尹剑起的脸色也越发难看,晴天忍不住出声喝道:“桃子,莫要再胡说!”
“胡说?!”尹子桃睁大眼睛,拉住晴天的手道:“怎么?二嫂,你如今不再支持桃子了吗?爹爹,其实二哥和二嫂早就知晓此事,而且他们都支持桃子对白三叔的情意,所以,请爹爹也支持桃子,桃子……”
“够了!”尹剑起厉声喝道,凌厉的眼神掠过晴天的脸,令晴天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今个儿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天籁阁半步!”
尹子桃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爹爹是说——要将桃子禁足?”
“对!”尹剑起以拐杖重击地面,转身愤然离去。
“公公——”晴天伸手去搀扶,却被尹剑起不着边际地闪到一边。
尹剑起不再看晴天一眼,艰难地独自向外走去。
“二嫂,桃子不要被禁足,二嫂,你回去找找二哥,一起去求爹爹,好不好……”尹子桃是个小女孩心性,她敢当众与皮进三对骂,可绝不敢违背尹剑起的意思半分。所以,当她听闻尹剑起要将她禁足,慌了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晴天。
晴天看看尹剑起的背影,又看看可怜巴巴的尹子桃,无奈地心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尹剑起“禁足”令下,无人敢不从。尹子桃哪怕是泪流成河,也只有乖乖地隔窗叹息。晴天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从天籁阁出来后,老实地返回忆心阁,等待尹剑起的传唤。
一直等到亥时,没等来尹剑起的传唤,却等来尹子陌。
他闲庭信步,似乎整个尹家的好心情全被他占去。
“你——从哪里来?”晴天忐忑地问道。
“正央阁。”
“怎么样?”晴天睁大眼睛。尹子桃当时说的是“二哥二嫂早就知晓此事”,所以,尹剑起既然气愤她“知情不报”。当然也会同样埋怨尹子陌。
“什么怎么样?”他道。
“尹老爷对尹子桃喜欢白展奇一事相当恼火。他现在都把尹子桃禁足了,那他打算如何惩罚我和你这两个知情不报者?听说古代的家法严着呢。”晴天不由想到棍杖之类的家伙,心底生出一阵寒意。
“哦——”尹子陌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子,道:“有。他说。也将你禁足。禁足尹家半个月,直到过了这个月圆之夜。”
晴天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禁足尹家半个月的惩罚并不比她想像的严重。忧的是,尹剑起到底还是怪罪了她。
“那你呢,尹老爷如何惩罚你?”她又关切地问道。
“我?”他偏了偏头,道:“打了我十个板子。”
“十个板子?”晴天心头一惊:“那你有没有事?疼不疼?打在哪里了?”
尹子陌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为何他总觉得她的心中明明有他,却又仿佛被什么遮住了眼睛,令她无法前进一步。不过管它呢,反正他是认栽了。
“我没事,只是十个板子,受得住。”他随口应付道。
“你又没有练过神功,怎么可能受得住?一定破皮流血了,有没有上过药,要不要我帮你?”晴天丝毫不觉得她这时的话太多了。
他的心中是甜的,面上仍是冷的。他推开她,走到临窗小榻上坐下:“是真的没事。毕竟我是尹家的二少爷,家仆们下手轻着呢,你瞧,我现在能坐能走,哪里是有事的样子?”
这样一说,晴天才放下心来。她叹道:“说来,我和你遭受这样的惩罚也不亏,毕竟我们是尹子桃的哥嫂,明知她不该对白展奇怀有情意,却未能阻止,尹老爷怪罪我们是人之常情。”其实他们都曾经劝说过尹子桃,只是未能成功。到了后来,晴天内心开始同情尹子桃,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小脸上:“什么叫做不该怀有的情意?”
“就是——”晴天一时语塞:“不能开花结果的情意。”
“不种下种子、不精心呵护,怎么知道能不能开花结果?”他随意地撩起一缕发丝,在胸前把玩,那姿态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晴天咽了咽口水,道:“有些感情是可以预知的,是注定不能开花结果的,就像尹子桃对白展奇,先不说白展奇心里有个白川川,就说他与尹子桃的身份、年纪、性格,也都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哦——”他怅然一笑,转眸看向窗外,不再说话。原来,她还有如此理性的一面。
忆心阁里再度一片寂静,晴天望着他的侧脸,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酸楚……
“我答应了与尹子槐公平竞争。”他转过头来,淡淡地道。
“公平竞争?竞争什么?”晴天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好笑地白她一眼:“当然不是你了。是青瓷窑的大当家。”
“为什么?”晴天奇道,他一向对青瓷窑没有半分兴趣的啊,怎么会突然答应与尹子槐竞争大当家一位,难道是——她睁大眼睛:“你的金手指是这个?”
他不置可否:“我见你做过尹家和青瓷窑的账目,你告诉我,尹家和青瓷窑目前的经济状况究竟如何?”他当然不会实话告诉她,路建起不知怎么,转了性子,今天给了他一根金手指——夺回尹家青瓷窑的“千峰翠色”。不过,既然路建起给,他没有理由不接受,毕竟这场比赛的结果与丁教授的“秘密”有关,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得到这根来之不易的“金手指”后,他仔细分析。要想夺回尹家青瓷窑的“千峰翠色”,一来,高礼行是关键,二来,瓷器行会会长是关键。既然是高礼行将“千峰翠色”收走,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么,能够归还它的还是高礼行。只是,高礼行与尹家的关系如今处得实在不怎么样,先是对尹子槐颇有成见。后又因洪世兴一事。与他尹子陌和乐晴天都有心结,所以,如果径直找他索回,希望不大不说。还有可能再次激怒高礼行。想来想去。此事只能迂回。万不可激进。而要迂回,改善尹家的财政状况、坐上青瓷窑大当家、夺回瓷器行会会长是必经之路径。说白了,有钱好办事;说白了。坐上大当家,才能左右会长选举的结果;说白了,不重新拿到行会会长,不得到这一瓷器行业内的最高荣誉,就算拿回“千峰翠色”,也显得黯然无光。
可是,他一直以一种局外者的姿态超然于尹家事务和青瓷窑之外,无论是改善尹家的财政状况,还是夺回会长一职,他都需要一个了解尹家、又能真心替尹家打算的人帮忙,而乐晴天,这个一直认真做好尹家二少夫人的乐晴天,是他不二的人选。
他不禁笑了,她似乎总能给他一种恰好的感觉。当他需要制衡洛婉心时,她出现了。当他需要完成他的金手指时,她又在他身边。总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小女孩,对他来说,很重要。
晴天想了想道:“尹家和青瓷窑的账目的确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青瓷窑那边的支出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尹家的支出已经异常紧缩,不能再省。前一阵子,皮家借**纳釉工工会会费,掠去五百两,今天为尹子桃办生辰,又是一笔开支,所以,你要是问我,我觉得如果尹家再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再撑半年,已是极限。”
他心知肚明,皮洛联姻是elaine报复他的第一步,交纳会费和皮进三今天大闹悦来瓦舍,则是elaine接连向他示威。她做这一切,不过是向他证明,他当初抛弃她的决定有多么地愚蠢。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做的这一切,只会把他推得更远,而不是拉近。
他道:“这么说,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两个字——‘开源’?”
“对,正是‘开源’,我觉得,如果尹家‘开源’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尹家的财政危机一日不会解除。”晴天点头道。
他道:“如今尹家剩余的青瓷都在哪里?”
“瓷窑。”
“如果镇上百姓想买青瓷,要去哪里?”
“方家的青瓷铺子。”
他沉吟片刻,道:“如果尹家想‘开源’,唯一能卖的就是青瓷,所以,只要把瓷窑剩余的青瓷变卖,就能打开一个‘源头’。”
晴天眼前一亮,拍手道:“被你这么一说,一个原本麻烦的问题变得很简单!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租铺子开青瓷店吗?”
他摇头道:“租铺子开店费时费力不说,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且,还容易引起方家人的不满。”
“说得有道理。”晴天双手一摊:“那该如何把青瓷卖掉?”见他沉思,她又玩笑道:“总不能让瓷窑工人全部停工,上街卖青瓷吧。”
“你说什么?”他似乎想到什么,问道。
“让瓷窑工人全部停工?”晴天心中有些小兴奋,因为从他的神情,她意识到,他肯定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不对,下一句。”
“上街……”
不待晴天说完,他兴奋地道:“对,是这句!如果我们能造出一批小贩车,就像我们小时候见过卖棉花糖的小贩车一样,沿街兜售青瓷,不就既能省去一笔租金,又能打开青瓷的销路了!”
原来是个八零后,不是一个老头儿,也不是一个小朋友!听完他的话,晴天心中首先泛起这样一个愉快的认知,然后,她连声附和道:“好主意!这样一来,就能变被动为主动,既能消化瓷窑的库存,又能创造出一种灵活的销售方式,太棒了!”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夸奖,他的心里颇为受用,可是脸上还是一副傲娇的模样。二人埋头,商量了一阵子小贩车的构造、销售的路线、销售的人选等细节,已是子时。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他收起图纸,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晴天也是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自然地向床榻方向走去。坐到床榻上,她才发现,他从衣柜里抱出被褥,铺在临窗小榻上。
一开始,她嫁入尹家,他和她是同床的,后来不知为何,他去睡了小榻。当她从大牢出来,他不知为何,又与她同床。现在,她还是不知为何,他再次不与她同床。其实同床不同床,对他或者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游戏里的**只是一个影像,并不具备真实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会儿的晴天却懊悔不已,若非当初自己私自溜去望月楼的举动,他对她的“黏糊”是要一直持续下去的……
次日,尹剑起与尹子槐返回瓷窑,尹子陌外出寻找工匠制造小贩车,尹子桃禁足天籁阁,晴天则无聊地在尹家庭院四处蹓跶。
酉时,尹子陌从外归来,带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是个十足的好消息,小贩车简单易做,他订了三台,不出三天,就能拿到手。第二个,关于白展奇。昨晚,白展奇就是没有出现在皮家的戏台,结果皮进三还真的厚着脸皮,扣下悦来瓦舍的酬劳。后来皮加二得知此事,前所未有地怒斥皮进三一番,将银子如数交给白钊奇。
晴天气道:“皮进三就是欠骂、欠抽!昨天我想教训他,你还拦着我!”
尹子陌白她一眼,道:“你要知道,你的功夫是你最大的秘密。万一皮进三是个玩家,觉察出是你暗中发功,你怎么办。”
“哼。”晴天不服气地道:“皮进三怎么可能是个玩家,难不成他的玩家心愿是招来全古镇百姓的恨么。”
“总之,小心为上。何况,那种搔人痒痒的小伎俩除了能自欺欺人,自以为能够小惩大戒,在我看来,别无益处。”说完,他呼呼大睡。
三天后,工匠运来三台小贩车,晴天向他提出一个请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