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的临时尚书令府中, 赵舒握着不是很顺手的毛笔伏案奋笔疾书。虽然赵舒来到三国已经有十余年,可是写字的机会是很少的,现在写起来也颇为吃力。几行字下来,搞得赵舒是满头大汗,手酸臂疼的。
郭淮站在一旁,看着赵舒的窘样,低声道:“大哥如今已被贬为左将军,就不用在上奏疏,若真惹来陛下雷霆之怒,于大哥自身无益。”
赵舒抬头笑道:“放心吧,刘备以仁义治国,绝不会枉杀谏言之臣。不就是一个左将军么?要真把我贬成庶民,反倒好了。”
郭淮一愣,道:“若真成庶民,那大哥多日作为岂不空费心机?”
赵舒随手从案旁取过一卷锦帛,递与郭淮,道:“这是安国送来的营防图样,如今盛夏将至,刘备败亡就在眼前,我若不再赶紧上书,以后怕是没有多少机会。”
郭淮接过图样凝神看了片刻,赵舒也乘机写了几个字,就听他道:“陛下用兵老矣,何以布防如此不堪?岂有连营七百里以拒敌者?依山傍林也是兵家大忌。”
“你也看出来了?”赵舒继续书写,道:“刘备得了江夏,伏杀甘宁,愈发心高气傲,整个江东也不放在他眼中,才敢这样行兵布阵,都不知道随军的谋士是干什么吃的。等吧,等到陆逊那天高兴,一把火非将这十万大军烧尽不可。”
郭淮问道:“大哥这封奏折便是要点明此事么?”
赵舒“嘿嘿”一阵冷笑,道:“奏折上仍是老生常谈,劝他与东吴和谈,各自罢兵之意。不过营防之事,我要亲自当着一众文武说出来。”
郭淮惊道:“大哥要去江夏?”
“不错。”赵舒淡笑道:“我若上书言明此事,刘备万一脑袋灵光,改了主意怎么办?当着众人说出,刘备喜好颜面,自然不会听从。兵败之时,一众将士会怎样看待我,又怎样看待刘备?”赵舒顿了一下,又道:“何况安国还在前线,我总要去想办法将荆州的这点家底救出来吧?不能跟着刘备陪葬。我还要靠他们防守荆州。”
郭淮连连点头称是,却又问道:“陈叔至在城中,只怕不会让大哥出城。”
赵舒侧眼看着他,道:“汝与桓易还有这府中五百家将是干嘛的?难不成数月不曾上阵,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是。”郭淮道:“只是小弟怕将事情闹大,于大哥不利。”
“越大越好,不然怎能体现出我对刘备的忠心?”赵舒提笔继续书写,道:“你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硬闯出城,去江夏御营。”郭淮领命告辞而去。赵舒又继续写了片刻,好歹将奏章写完了,才回转内院,前往江夏的事情,总还是要与关凤商议的。
赵舒与诸人密谋之事,只隐瞒她一人,毕竟她与关家都是忠于刘备的。这数月来,赵舒上书刘备,劝其退军,已被连贬数级,如今告诉她,赵舒要亲自前往江夏,关凤不禁为赵舒安危担心,想要与赵舒一道去。赵舒急忙百般劝止,刘备终归是“仁义”之君,断然不会枉杀有功之臣。终于将她安抚,等赵舒走出房门,不禁扪心自问,这样欺骗枕边之人,还有什么意义?倒让赵舒想起正在北边生事的容儿,或许赵舒和她才真是般配的一对。
次日一早,留下叶枫在白帝城中,赵舒带着郭淮,桓易二人与五百家将直闯城门,守门校尉略有阻拦之意,便被桓易一刀斩于马下,余众皆不敢言,等陈到赶至,赵舒已经离城多时。
刘备自得江夏,便与陆逊大军在黄石对峙,虽有小战,但各有胜负,自春历夏,相持不下。孙权大军屯于柴桑,为陆逊后援。虽然历史被赵舒篡改了不少,但从刘备的排兵布阵来看,火烧连营七百里,仍极有可能发生。
赵舒离了白帝,一路行色匆匆,在五月下旬赶到刘备御营之中,此时距刘备夷陵之败只有不足一月的时间。守营将官听说“左将军赵舒”求见,先是一愣,随即通报入内。不过多时,就见一大队人马涌出,将赵舒麾下家将团团围住,黄皓一摇一摆地走出来,尖声细气地道:“陛下宣召赵舒觐见,闲杂人等全在营外等候。”
“臣领旨。”赵舒上前两步低声道:“公公安好?”不想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理都不理赵舒,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转身入营。把赵舒恨得牙痒痒,转念一想,这家伙本就是一势利小人,赵舒现在失宠于刘备,他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可笑赵舒当初居然还想去拉拢于他。
跟着黄皓进了刘备御帐,只见刘备端坐在上,一脸寒霜。左右文武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赵舒,有赵舒认识的,也有赵舒不认识的。赵舒急忙上前拜倒叩首,三呼万岁。
“平身。”刘备冷眼看着赵舒,将一本奏折扔到赵舒面前,道:“陈叔至参汝无故斩杀官吏,私自离开白帝城,汝可知罪。”
赵舒刚一起身,又急忙跪下,道:“陈都督所言不假,只是微臣心念陛下安危,江山社稷,故不得不行此下策。”说着便将准备好的奏章取出,双手举过头顶,道:“臣有表奏,请陛下御览。”
黄皓急忙前来取与刘备,刘备略微一看,便知又是前几次一般劝他罢兵与东吴议和之奏,不由恼怒,将奏折劈头向赵舒砸来,怒斥道:“朕大军征缴叛逆,克日便可取胜,汝总是进言退兵议和,慢吾军心,所为何来?”不等赵舒再言,刘备便命人将赵舒拖出帐外。
刘备御营侍卫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随便来两个人就把赵舒架出帐外。赵舒一得自由便又想冲进帐去,却见黄皓跟着出帐,道:“陛下口谕,左将军赵舒惑乱军心,擅离职守,念其前功,贬昭信校尉,后营吴懿将军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