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大虎是粗人,尚明白这三色泥土和这雾有何关系?”大虎道。
庄邪示意他蹲下,掏出匕首在土地上一划,沉声道:“高峰多半为干燥的空气,少有湿润的土,即便雨天,这也风干较快。而你看这泥土不但蕴含湿气,更是分色三重。赤土为湿气渗透后生成的色泽,这绿土则是发酵成霉,而这黑土则是沉淀之后留下的尸土。”
“尸土?”
“正是尸土。这湿气聚在高峰许久不散,可见前方山路乃是密林,加上山脚为盆地,雨后的湿气在这四周环山的空间内难以蒸馏,便聚集在这土里。便会生成…。。”
“何物?”大虎听来也是兴趣,不禁问道。
“瘴气。亦称为尸气。瘴气藏毒,易使人头晕目眩,若长期生居在此,则如活死人一般。”庄邪说着,不禁回想起这十几年来,父亲不允自己研读功法经文,便将许多闲暇的时光投入在这学识之上,这些不过皆是些风水之论的学说,但眼下看来,倒是起了些作用。
而听他这般一说,大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兄弟啊小兄弟,听你说这话时,倒还真相个算卦的道师。”
庄邪眉头沉了沉,干笑了几声,旋即便是问道:“大虎兄我且问你,你说曾走过这山路不下百次。你可知何处有坟地?”
“坟地?嘿,这不漫山遍野皆是嘛,山下有个小村,村里的风俗便是土葬。喏,前面便有个大坟地。”大虎指着前头浓雾密集之处道。
庄邪猛地一愣,连忙问道:“大虎兄,你们走过山路不下百次,难道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大虎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过…。听你这么说来。每逢来这羊沙山,皆是旱季,从未遇过如此大的浓雾。此次出行之前正是恰逢春雨。山顶冰雪消融,泥流不断,弟兄们在这山中也被困了好些日子。”
庄邪越想不妙,忽然便间浓雾之中,星星点点的荧光涌动,犹如火苗一般。
火苗愈发的密集,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山中任何一个角落,连串成珠,诡异的很。
大虎似乎也察觉什么,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不惊也是呼道:“荧火妖兽!”
“荧火妖兽?!”庄邪瞬然惊愕,这荧火妖兽,乃是黄符二等的妖兽,常居深山之中,虽然修为想必同等妖兽略微差及,但其身形寂静飘渺仅能通过那零星荧光判别方位,加上其多以成群结队方式出没,即便是一支训练精炼的队伍,也极为可能在顷刻间被消灭。
大虎即可呼唤来了众人防御敌,却不料这突如其来的浓雾,让得体质过人的胡狼兵队,一时间似食了迷药一般,浑浑噩噩,无法动弹。
眼见浓雾之中,荧光火点越来越密,且越来越近,逐渐的,一个个虚幻的身影便飘忽而出。
几近透明的身躯几乎与雾的颜色一般,头顶之上,点点荧光烛火般摆动,若非定睛卡去,实难寻出它们的身形。
瘦猴子一跃上前,手中大刀托鞘而出,刀面如月,寒芒顿显。他脚下步子加快,口中呐喊一声:“风刀斩!”
霎时间,他刀斩而下,灵力顺势而发,大地被这刀锋劈出一道裂缝,一声凄厉的吼声之后,一荧火妖兽也是被斩成两截。绿色的鲜血溅洒大地。
“臭猴子你这是做什么!”大虎急是一惊,瘦猴子如此莽撞的行为,绝对会激怒这成群的荧火妖兽!
庄邪兀自向后退开,他十分清楚,凭他的能力是绝对无法参与这场战斗。
他目光向后撇去,乃见一众兄弟皆是眼翻白目,面色泛青。显然正是深中瘴气之害。
而望着眼前一幕,他不禁也是诧异,自己修为远不及这些胡狼人,但在这瘴气之中,却也仅仅只是有些头晕作呕,莫非是体内龙源的作用?
但此时此刻的形式容不得他半点细想,他即刻快步来到李青的马车前,呼道:“三当家,前方荧火妖兽来袭,众弟兄们身中瘴气!”
“什么!”语气其中虽还带着睡意,但话音落下的时候,李青整个身子便从马车里跃了出来。
“这些个妖兽巴子。看老子不教训他们。”李青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周遭弟兄的身上一扫,也是咬了咬牙,脚下步子如风,转瞬朝前方暴掠而去。
“三当家!”大虎急忙上前阻拦,劝阻道:“三当家莫要冲动,这些荧火妖兽数量繁多,决不可轻易与之为敌啊!”
“大虎,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若不迎敌,岂非让我们在此等这些个荧火妖兽向我等攻来不成。”李青肃然道。
而正在这时,另一面的瘦猴子有余先行发动的攻击,让得数量众多的荧火妖兽,成群结队的朝他掠来。
他瞪大双眼,见眼前密密麻麻的荧火正朝自己扑面而来,慌忙之际,也是向后跑去,脚下泥土湿滑,他一个不经意便是刀飞人到,扑散了一堆篝火,火星四溅。
星火高燃了几分,只听几波尖啸,那群荧火妖兽竟是止步不前了?
“咦?这荧火妖兽…。。”瘦猴子捂着头向后看去,也是微微一愣。
而这番场景落在李青眼中,却是大笑不止:“原来如此啊,这些个小妖兽原来怕火。”
“大虎,你且领着极为清醒的弟兄,将火堆多支几个。”李青命令道。
“是。”大虎抱拳应声,恶狠狠地嗔了一眼荧火妖兽,即可便是将篝火逐个升起,幽暗的山林霎时间灯火通明。
而这篝火一声,不但让得荧火妖兽不敢逾越半寸,更是稍稍驱散了周遭密集的浓雾。
庄邪凑到火堆之旁,只见这火烧得比平日更旺,便也察觉这山中之所以浓雾不散,也是因周遭山林将来风挡住,加上这浓雾本就瘴气所生,本就能催使火焰的高涨。
不到半会的功夫,方圆一里之内一时再无浓雾,四下一片清醒明朗。身中瘴气的弟兄也逐个苏醒过来,喝下水后,般也痊愈。
庄邪试着拾起一块石头,朝那荧火妖兽群里对去,嗷嗷几声叫唤,那荧火摇摆,躁动不已,却忌惮这篝火,不敢跃进半寸。
“哈哈,当真是笑话了。这荧火妖兽的死门尽是在这普普通通的火上。”大虎指着面前的篝火不亦乐乎。
“好在是有惊无险,若是方才找不到法子,恐怕我们这里的人,都得遭受一场浩劫了。”庄邪道。
说着,庄邪从火堆中燃上一柄火把,往前方的黑暗里照了照,道:“既然这火能散雾,亦能驱散妖兽,我们也不必在此等待,即可继续上午。”
“嗯。小兄弟所言在理。众兄弟,即刻燃上火把,继续赶路。”大虎高声道。
月光倾斜,也已不知不觉过了子时,一行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履薄冰的继续行进着,在黑暗的山林中,犹如一条火光熊熊的长龙。
直至天色逐渐由深入浅,天边山头一抹朝阳射来,一夜的赶路,终于让这满是疲惫的队伍下了山。
山脚之下,葱郁的山林一望无际,连亘的梯田在阳光下七彩炫目,花圃随意铺陈在各处山落,洁净的瀑布珠帘而下,一泄百尺,远观而去,恰似一幅动人的山水画卷。
此等美景,让得深处大山之中的庄邪也是叹为观止,可谓是平生所见。
大虎伸手指向两山之间一处修建威严的坞堡道:“小兄弟你瞧,那儿便是我们胡狼族的城寨。”
庄邪望着那坞堡,心中感慨万千,从庄家村到现在,自己算得是出了大山,但谁知不过是进入另一座大山,且日后也与这些蛮匪为伍,似乎离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景越来越远了。
大虎见庄邪沉默良久,神情凝重,也是不禁打趣道:“好了兄弟,别闷闷不乐。不是为兄说,咱们族里的姑娘各个水灵得很,可不比那都城里的小姐儿差。等到了城寨,哥哥就领俩姑娘儿给你认识认识。”
瘦猴子最是耳尖,一听大虎这么说,急忙也是凑上前来,乐呵道:“吆,我说大虎,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啊。别说其他的,就你的家妹,就很对我的胃口,嘿嘿。”
大虎冷不丁地瞥了一眼瘦猴子:“就凭你那能耐,家妹能看得上?你有这心思,还是好好替咱当家的分担分担北匈事宜吧。”
“北匈?”庄邪愣了愣,转头望向大虎,问道:“大虎兄说得可是北方的匈黄一族?”
大虎脸色微变,半晌后也是点了点头:“恩。这匈黄一族,自恃桀骜,素与我胡狼不合。而今江山不稳,四地起义连连,匈黄一族常以猎妖为由入境我胡狼领地。前些日子还在西北山头发生过争战。”
庄邪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他虽然生在大山之中,可对王朝之事也非少有耳闻。灵王朝边境疆域有两大族,南胡狼与北匈黄,自古以来皆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胡狼人游牧山林,自由快活,而匈黄一族却是尊听朝廷,惟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