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长剑拔出胸膛,梅斯那瘫软下来的身体便被道郎一脚踢翻,倒在了橡木桌前。
艰难的翻过身子,梅斯挣扎着用双手握住刺向眼窝的剑锋。
锋利的长剑深深割裂掌心,血流不止。而胸口大量失血的贯穿伤也令他眼前发黑。
然而,不知是自己因失血而开始脱离还是敌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剑尖以迅猛的速度接近眼窝。
不断的试图后仰身子拉开距离,终于后背抵上了书桌。
那双散发幽兰寒光的双眼毫无生气,被某种魔力吸引,梅斯无法停止对它的注视——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心灵正在缓缓冰封。
“卫兵!”梅斯竭尽全力大吼着:“有刺杀者!”
听着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快要坚持不住的梅斯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那张不断僵化、遍布腐化痕迹的脸庞缓缓张开了嘴,一股白色的冷气迅速渗出。梅斯不仅打了个寒颤:周遭的空气似乎因此而寒冷难耐。
寒气使他的手指迅速僵硬,手掌上流淌的血液冰冷无比。梅斯打着哆嗦,他感到自己正在急速失温。
然而就在梅斯即将无力坚持之时,房门猛然开启。数名手持剑盾的卫士冲入屋内,将道郎以盾牌压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梅斯松开了双手,瘫倒于地。
冷……好冷……梅斯蜷缩着身子,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越发缓慢,牙齿不断地碰撞。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正不断结冰。
再次苏醒之时,他已经身处于卧室,躺在自己的床上。室内点着蜡烛,天色昏暗。
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梅斯试图撑起身子。然而同时从掌心与胸膛传来的疼痛使他呲着牙躺回床上。
水……梅斯嘴唇发干,他注意到一张桌子上有只水罐,可是再度尝试的起身依旧以失败告终。
感到伤口似乎传来了开裂的信号,梅斯不禁呲起了牙。
清醒的时间越长,自己的口渴就越发变本加厉。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求助别人,梅斯无奈的大声喊道:“艾琳娜?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阵不属于艾琳娜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开启,埃尼斯医师缓步走入:“艾琳娜夫人代大人您去视察城墙的加固工作,现在还没有归来。”
“这样……”梅斯再次准备起身,却被埃尼斯推倒回床上:“再乱动的话,伤口又会裂开的——我不只是说你的胸口,还有你那大难不死的手掌……我给它们敷草药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你攥剑锋那么用力,居然都没有伤到骨头。”
埃尼斯推得太用力了,要说伤口真的裂开了,也是因为这一下……梅斯似乎听到了伤口开裂的声音:这家伙明明是个医生,还总是下手没有轻重。
埃尼斯·皮卡诺年长梅斯一岁,儿时便与梅斯相识——他俩总是一同偷偷跑出城,去山上采草药。梅斯为此没少受老爹的骂。
“所以该说我很幸运咯?”梅斯苦笑一声:“埃尼斯,帮我把水罐拿过来……我可是渴得要命了。”
“好吧,给你——喝个痛快,我猜你有许多问题要问。”埃尼斯帮梅斯稍稍抬起身子,将水罐递到他手里。
贪婪的喝着水罐内的液体,梅斯被一口水呛得要命,剧烈的咳嗽着。然后这让伤口也被牵动,火辣的燃烧着。
“得得得,这你也能呛着。”埃尼斯夺过水罐,重新放回桌子上:“也不是酒,着什么急。”
压着腹部的绷带,眉头紧锁的梅斯依旧没从这次因喝水引起的疼痛中缓过来。
“我给你拿点吃的来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算了,我不饿。”梅斯感到依旧很寒冷:“怎么这么冷?”
室内的壁炉正熊熊燃烧,梅斯能明确的感受到室温绝对称得上温暖——然而他就是感到冷,他觉得自己的脏器似乎都被寒气冻住了。
“腐化者的寒气造成的……纳迪亚学士恐怕能给你很不错的解释。”埃尼斯沉默片刻:“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实际上,昨天埃伦斯给你带来的消息同样糟糕。但是这个还是一会儿让他来亲自报告比较好。”
“这样……”梅斯皱了皱眉头。
“还是先躺下吧?坐着对你的伤势没有好处。”埃尼斯也学着梅斯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梅斯摇摇头以示拒绝:“现在是几点?”
“我看看……”埃尼斯掏出怀表,喵了一眼:“晚上五点一刻左右。”
“太好了,我才晕过去五个小时吗……”梅斯安下心来:这样的话,没有耽误太多事情……”
“等会儿,你似乎误会什么了吧梅斯大人?”埃尼斯慢吞吞的说:“也是,人们若是在白天昏迷,醒来时看到是晚上,大抵都会认为自己只昏迷了几小时而已。”
“那我……”梅斯难以置信的望着埃尼斯。
“喔,也别太紧张。你昨天才昏迷,也没耽误多少事。”埃尼斯站起身来:“恐怕你还惦记着艾德斯队长的报告吧?此外还有那个腐化者怎么样了——这一部分内容艾德斯队长会告诉你的。你老实待在这,先睡一会儿。我去叫他。”
“好吧,麻烦你了……”稍稍握动手掌,感受着掌心的疼痛。梅斯在埃尼斯离开之前叫住了他:“埃尼斯,我的伤大概得多久才能好?”
“反正我挺相信我的草药——手掌的伤大概一周,腹部那个没有三周别想好。”埃尼斯回过头来:“晚上九点左右,我回来给你换绷带……再自豪的提一句,你胸膛那个贯穿伤换了别人根本别想治。”
“那我要多久才能下床?”梅斯皱了皱眉头:“总是躺在床上,可不像个领主应当做的事情。”
“能不能下床还是得你这个从来不遵医嘱的说了算,因此我就不给出实质性的建议了。”埃尼斯哼了一声:“不过你最好还是多在床上躺那么几天……这几处伤口太深了,我无法保证不留下难看的伤疤。”
“伤疤无关紧要。”梅斯想起了总拿他的刀疤炫耀的父亲:“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是啊是啊……前提是他在战场中得到的它们。”埃尼斯白了他一眼:“然而你呢?纯粹是单方面的被人捅刀子罢了。你还是祈祷别留下勋章好了。”
“好吧。”梅斯又因疼痛而皱了皱眉头:“该死的伤……那把穿过我胸膛的剑,足足冒出了两寸的剑尖。”
“少皱点眉头能让你显得年轻些。”埃尼斯戏谑的学他皱了皱眉:“老是皱眉头可不算好习惯……此外,经历了这次变故,你这个脑袋不开窍的蠢货应该考虑我无数次提出的建议了吧?你该找个贴身护卫,时刻保护你。就像外界的许多领主一样。”
“得了吧,外界的那一套礼仪规范对永冬城的冰之子不适用。”梅斯十分瞧不起那些温暖之地的贵族礼仪与繁文缛节:“话说回来,放在外面你要是这么跟领主说话,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好吧,我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医师大笑起来:“只是,说真的——你应该找个贴身护卫,现在是非常时期。想想看,腐化者为什么要刺杀你?不就是因为你作为永冬城之主与冰之子的守护者非常重要?”
“我会记下好好考虑的。”梅斯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行了,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晚上九点再见面。”
埃尼斯关上房门,脚步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