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第五琦如此严苛对待寺庙的原因并非挟嫌报复,而是借此最大限度清理掉那些不稳定因素的人口。让寺庙各自选出还俗的僧侣人选,就是让院监们剔除那些混进去的外来者。
即便院监们有意对抗,拿不出名单,每座庙宇清理掉一半的僧侣,也会最大限度的清除掉一部分不稳定的因素。
第五琦这种撒网战术,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具体的嫌犯没抓住几个,却为苦力营增加了一万多可用的人力。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搜捕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活捉的俘虏从昏迷中苏醒,显然没有他的同伴那么视死如归,便招认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线索的重点也很明确,几乎所有的联系都与城中的博波斯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联系到河西的危局,如果第五琦再想不明白波斯庙与之种种可能的联系,又怎么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呢?
这一回,有了具体目标,长安城中五座波斯庙,无一例外全部被重兵包围,并责令寺庙中所有的僧侣缴械投降,违者立斩不赦!
一开始波斯庙的祭祀还想反抗,意欲以城中的高官相压制,但在第五琦面前,他们各自收买的高官根本就不值一提。要知道,除了秦晋以外,谁还能比第五琦事权更重呢?
刺杀事件的第五天,长安城内所有的波斯庙被清理一空,就连建筑物都被捣毁,罪名则是勾结不法,阴谋叛逆。
其实,第五琦这么做已经有种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人的味道。但在秦晋看来,不如此,不足以清除不法。所以,也就默许了第五琦的行动。
整整七日,长安城的清理才算告一段落,刺杀第五琦的贼人除了被当场斩杀的,被活捉者在做完相关审讯以后,悉数枭首曝尸!
当长安城的坊禁取消时,寻常百姓甚至没有觉得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依旧照常的出入生活。
其间,颜真卿再一次试图与从前联络他的贼人取得联系,可是那些人也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非但如此,就连那些贼人啸聚在一起的废弃波斯庙也已经被京兆府的差役统一拆毁。
市面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刺杀事件没有再度发生。不管这次清理的结果如何,至少在某种程度上震慑了那些阴谋于暗室之中的贼人。
接下来,第五琦的整顿工作并没有结束,而是以京兆府为突破口,对数量庞大的胥吏开始了严厉苛刻的清理。
首当其冲的就是负责管理籍册的胥吏,别看胥吏们盘剥百姓时可以作威作福,但在自上而下的强大压力下,他们立即就变得和蝼蚁一般的脆弱
几个典型的胥吏被抓了出来,从重处以斩首弃市的刑罚。自打天宝年间以来,朝廷对胥吏的处罚从来都是很宽容的,只要不涉及人命大案,至多也就是罚俸了事,甚至连开除出吏籍这种情况都罕有发生。
现在,第五琦就是以铁腕手段整治了京兆府的胥吏,九名涉及到私自修改籍册的胥吏被处以极刑。一时间,满长安城的胥吏们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除此之外, 第五琦还发动胥吏之间互相检举,政事堂派出去官吏则专门检索其中与谋逆者有牵连的不法之事,如果仅仅是简单的贪墨则视情况网开一面,毕竟大唐百年,已经烂透到骨子里了,想要找一个身家清白的胥吏,怕是比找一个三条腿的人还要难找。
经过了为期旬日的梳理,果然检索出了与谋逆者大有牵连的胥吏,数目不小。
而通过这些被检举出来的胥吏又顺藤摸瓜,捕拿了不少品官,经过这一番清理,谋逆者在长安的关系网络遭受了重创,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重臣们出行时仍旧前呼后拥的带着大量的护卫,以防止万一。
这一日,清虚子喜滋滋的来见秦晋,不等他说话,秦晋便劈头问道:
“铸铜的炮管造出来了?”
清虚子一如既往的露出得意之色。
“按照丞相的指点,贫道一连造了炮管十根,堪用的有五根,经过试验发射,现今以发射铁弹丸过百,毫发无伤!”
秦晋跟着一笑,觉得这清虚子的效率果然和想象中差不多。此前的石质弹丸,打磨废立费时,又易碎,所以改成了生铁铸成的铁球,如此一来又可以根据炮管的口径确定弹丸的直径。
“这次所造的炮管,发射一次可达里许,所挡物事尽皆糜烂!”
火炮的威力原本也在秦晋的意料之中,现在还有个关键点在于清虚子造出来的铸铜炮管有多重。
“炮管重量几何?”
“回丞相话,八百到千斤不等!”
这个重量也在秦晋意料的范围之内,不过,八百、一千斤的铜炮,口径还是小了,用来攻城可能力有不逮。按照他记忆中的数据,至少得千五百斤以上才能有奇效。
不过,火炮如果可以做的轻便,也就意味着能够参与野战,将火炮的战术与现有的步兵战术融合在一起,用来打击敌兵阵型与士气,则是再好不过的武器了。
“走,现在就去看看!”
兴奋之下,秦晋决定亲自到西内苑的新军试验场去检阅一番。
抵达试验场以后,所见的炮管并未安装轮子,而是架在了临时搭建的炮架上,不过锃亮的铸铜炮身还是能够让秦晋感觉到这东西的威力。
“开始吧!”
随着秦晋躲进了半人高的土墙掩体内,清虚子指挥着炮兵开始装弹射击,一连进行了二十连射,打到整个炮身都发红,以至于炮兵们不得不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桶泼水降温。
让清虚子觉得扬眉吐气的是,这次二十轮齐射,没有一根炮管出现炸镗的情况,但很快还是有军卒送来了详细的检验信息,其中一根炮管的炮身出现了裂纹,已经不能再使用,否则便有炸镗的危险。
这个结果,秦晋已经很满意了,第一次铸造就能有如此效果,实在超出了他的预计。
对于如何尽可能小的增加重量,而加强炮管强度,秦晋根据记忆中的原始火炮,又提出了一些基本的建议。比如可将炮管铸造成前细后粗的形态等等。
秦晋的每一句话都能引得清虚子大拍脑门,做恍然状,他只懊恼此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呢?又不失时机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丞相果然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就连这造炮之法,贫道也甘拜下风啊!”
清虚子的马屁略显驴唇不对马嘴,秦晋也不在意,笑道:
“秦某也不过是灵光乍现,如果单论造炮,其中诸多细节,秦某一定不如真人多矣!”
他这也不是谦虚话,实际上清虚子在反反复复的火器制作中积攒了大量的经验,都是外行人所不能比拟的。
得到秦晋的夸赞,清虚子的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又进一步问道:
“不知丞相西征,需要多少这种火器呢?”
秦晋一愣,他还真就没计算过,需要多少合适,便随口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
清虚子挠了挠头。多多益善,对他而言还真是有犯难了,几十算多,上百也算多,可没有具体要求的话,谁知道多少算合适呢?
“数量的问题,尽管铸造就是,不过在批量生产之前,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比如先将炮管装配到专门的跑车,试试看能否承受炮击时带来的强大后坐力,能否进退自如。”
“丞相提醒的极是,炮车已经做好,只等装配到炮身上,想必这一两日就会试验出结果!”
秦晋点头道:
“嗯,除此之外,其他花里胡哨的火器可以暂时放一放,把你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火炮上面,多而宽,不如专而精,如果火炮造的好了,便可以在战场上使神武军所向披靡!”
闻言,清虚子讶道:
“火炮不是用来取代石砲进行攻城的吗?”
秦晋道:
“攻城并非火炮唯一的功能,最厉害之处,便是可以应用于野战!”
“火炮笨重,用来野战,怕是很容易就会遭到敌军骑兵的袭击吧?”
“这是自然,但战场战术可能被火炮所改变,到那时,骑兵未必能够近得火炮之身!”
关于战术的问题,清虚子并非强项,事实上秦晋也是不甚明了,最终还要在实战中边总结,边改进,像现在这种全靠一厢情愿的推测,无异于纸上谈兵。
火炮的进度让秦晋很满意,回到丞相府以后,府中家老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自家家主,家老赶紧上前,低声道:
“公主无论如何也得让家主回去一趟,说是,说是家主乡里的堂兄来了!”
“堂兄?”
秦晋登时一愣,在他原本的记忆里,自己是家中的独子,至于所谓的堂兄还真就没有多少印象。
因为秦晋自幼父亲便去世了,他是跟随母亲在娘家长大成人的,所以对父亲一方的亲族并不了解,甚或是说还带着些许的恨意。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