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魔海。
弥罗洞天。
同样的夜晚,鹿伯崖盘膝而坐,低首把玩着一枚玉符。
玉符涌动着晦涩的禁制秩序波动,但渐渐地,这一些禁制秩序波动渐渐消散不见。
到最后,玉符也随之碎裂。
见到这一幕,鹿伯崖也如释重负般,长吐了口气,喃喃道:
“通天兄,我借你外曾孙之手,荡平洛家之祸乱,不算违背当初的誓言吧?”
“其实,即便你怪责我言而无信,我也会这般做的,否则,我这辈子恐怕都得在内疚和亏欠中度过……”
鹿伯崖神色平静,眼神湛然。
这些年里,他蛰伏在乱魔海,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开宗立派,建立弥罗洞天!
如今的弥罗洞天,拥有传人一百余位,每一个皆是当世一等一的道纹宗师,这是一批极其可怕的力量。
第二,搜集和打探有关洛青恒、洛潇、洛通天的事情。
这些打探到的秘辛和消息,他都早已告之林寻,为林寻解开了藏在内心多年的疑惑。
第三,为林寻准备一道杀手锏!
在进入乱魔海之前,鹿伯崖就已了解到,被视作乱魔海三大禁区之一的“玄禁之域”,覆盖着由秩序力量所衍化的先天禁制大阵!
经过他多年的摸索和打探,最终确定了一件事,玄禁之域,分布着九种诞生于先天的禁制秩序力量。
每一种禁制秩序,皆拥有恐怖无边的威能。
在六十年前时,鹿伯崖展开行动,闯入玄禁之域中,穷尽一身所学,成功降服到一种“禁制秩序”。
这种禁制秩序,名唤“禁殛”!
是玄禁之域中所分布的九种禁制秩序之一。
只可惜,没能降服诞生于这“禁殛秩序”中的灵体。
后来,鹿伯崖才知道,那秩序之灵早已和玄禁之域成为一体,除非拥有压制整个玄禁之域的力量。
否则,根本无法将这秩序之灵带走。
又耗费接近十年之心血,鹿伯崖将禁殛秩序凝练为道剑,在林寻当初离开弥罗洞天时,交给了林寻。
而此剑,也成了林寻此次前往洛家复仇的杀手锏!
“只可惜,没有降服那秩序之灵,禁殛秩序的力量无法长存,否则,足可以充当洛家的护族秩序……”
想起这件事,鹿伯崖不免有些遗憾。
禁殛秩序的确很恐怖,称得上是罕见的天阶九品秩序,但因为没有秩序之灵,禁殛秩序就如没有灵魂的躯壳,会随着力量的消耗而消散。
这也没办法。
玄禁之域过于恐怖,若是鼎盛时期的鹿伯崖,还有信心去闯一闯。
可他体内残存五衰道劫的力量,根本不敢全力以赴的出手,否则,不等降服秩序力量,自身就先遭难了。
鹿伯崖拿出了一壶酒,自饮自酌,神色恍惚,犹如陷入追忆中。
“想当年,通天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纵然搁在上个纪元,都称得上一等一的盖世英豪,却不料,到最后通往永恒的那一步,却遭奸人所害……”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而今,寻儿终于
成器,他日,我必辅佐其左右,为你报当年之仇!”
说罢,他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长身而起。
洛家的内患没有了,但还有外敌!
……
夜色如墨。
龙脊神山,淡淡的星辉飘洒。
倾塌的翠云山前,林寻目光从被镇压的洛崇身上收起,望向了远处那些主脉老人。
“各位前辈,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洛崇等人?”林寻问道。
“林寻,你乃通天之主的外曾孙,今晚若没有你帮忙,我洛家这一场内患也断无法抹平,接下来的事情,一切由你来定夺。”
为首的一位高大枯瘦老者沉声开口。
附近其他主脉老人也纷纷点头。
今晚若无林寻,他们还被囚禁在飞霆山,以洛崇、裴茹为首的内患也注定不可能被铲除掉。
可以说,林寻以凭借之前所展现出的实力,征服了这些洛家主脉老人。
更难得的是,林寻乃通天之主外曾孙,也算得上是洛家主脉之人!
“既如此,晚辈就不客气了。”
林寻说着,一掌拍出。
砰!
被镇压在地的洛崇,顿时被一掌轰杀,形神俱灭,鲜血飞溅得很高,都来不及挣扎和反应。
太快了。
说杀就杀,毫不客气!
那些洛家支脉的大人物皆被吓得,脸色煞白,纷纷颤声开口:
“洛崇是叛徒,活该被杀,可我等可不是叛徒,我等也从不曾背叛过洛家。”
“林寻,裴茹和洛崇等人都已被诛,我等也是今晚才识破他们的阴谋和嘴脸,不知者不罪,还望你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毕竟,说起来咱们可还都是亲戚啊……”
“我等若早知道洛崇是叛徒,断不会容忍他到现在!”
“林寻,现在的洛家正值多事之秋,我等以前的确做了很多糊涂事情,但我等保证,必会洗心革面,带功赎罪!”
这些人,往日里执掌洛家权柄,威势滔天,可现在却都慌了,一个个都跟洛崇撇清干系,为自己开脱,唯恐林寻一发狠,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林寻淡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镇压了主脉那些老人无数年,那我也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自今日起,你们就全都留在飞霆山如何?”
那些支脉大人物脸色顿时变得惨淡无光。
飞霆山,那是囚禁宗族罪徒之地,险恶之极,若被镇压其中,日日夜夜都要遭受数不清的折磨和痛苦!
“林寻,你不能这样!一切都是洛崇的错,为何要我等全都遭受牵累?这不公平!”一人大叫,愤怒之极。
林寻隔空一掌拍出去。
砰!
这人直接被轰杀当场,一个帝祖而已,对林寻而言,不动用什么杀手锏,都能轻易碾死。
这血腥的一幕,也是震慑全场,让洛家主脉那些族人都不禁倒吸凉气,纷纷色变不已。
林寻眼神幽冷:“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要么死,要么被囚禁在飞霆山,你们自己选。”
那些洛家支脉族人神色阴晴不定,许久也没有人再出声,显然都接受了即将被囚禁的下场。
林寻道:“当然,这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保住性命,等我外公和舅舅醒来,自会由他们二人为你们定罪。”
一句话,让洛家支脉那些大人物的心都沉入谷底……
林寻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做完这一切,他目光看向远处的洛家主脉老人,道:“各位前辈,你们觉得我如此处置如何?”
“林寻,我替这些老骨头谢谢你了!”
那为首的高大老人躬身行礼。
其他主脉老人也齐齐行礼,神色庄肃而认真。
紧跟着,在这黑夜中,分布在其他区域的洛家主脉族人,在这一刻也都是不约而同地纷纷行礼,内心激动,充满了感激。
他们清楚,今夜,是林寻帮他们主脉扭转乾坤,一举改变了他们的处境!
林寻没有什么感触,坦然受之。
“其他的事情,只能有劳诸位来处理了,在离开洛家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蒹葭峰。”林寻说着,已迈步而去。
蒹葭峰。
那原本是他母亲洛青珣、舅舅洛青恒的静修栖居之地。
林寻离开不久,历经一夜动荡的洛家,在一众老家主脉老人的主持下,展开了一场大清理。
那些支脉大人物皆被押解到飞霆山囚禁起来。
那些分布宗族中的支脉族人,也都被一一擒下,等候以后发落。
整个洛家,就在这种忙碌和动荡中度过了一夜。
林寻没有理会这些。
他也不愿掺合到洛家这些琐屑事情中。
归根究底,他并不姓洛,对洛家也没有多说归属感。
抵达蒹葭峰后,他就将救下的舅舅洛青恒、外公洛潇安置了一番,悉心为他们疗伤。
做完这些时,洛玄符和洛玄真兄弟二人匆匆而来。
“表叔!”
两人齐齐行礼,神色激动中透着深深的敬畏和仰慕。
“还有事?”
林寻笑问道。
两人齐齐摇头,洛玄符道:“表叔,我们希望以后由您来担任洛家族长,执掌洛家大权!”
“对!”洛玄真认真道,“这并非是我们两人的主意,而是大多数洛家主脉族人都很期待表叔可以执掌洛家大权。”
林寻一怔,摇头道:“不行。”
他可没有兴趣接掌洛家,倒并非是因为洛家的势力极其衰败,处境也极其不堪,而是他很难在内心深处对洛家产生归属感。
这才是关键。
“表叔是担心主脉那些老人不答应吗?可我们都看出,只要表叔你表明态度,那些老人肯定也不会拒绝的。”洛玄符道。
“不必多说了,以后这族长之位,还是由我外公来当吧,哪怕我外公不行,我舅舅也可以。”
林寻态度坚决,“更何况,对于洛家而言,我毕竟姓林。”
洛玄符和洛玄真见此,都不禁哀叹,可又无可奈何,没多久就匆匆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林寻笑了笑,来到蒹葭峰之巅,懒洋洋躺在一株古柳树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远处星辉飘洒,静谧清宁。
很多年了,这是林寻第一次如此放松。
又如此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