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玉道:“爹爹,儿子还未尝尽百花味,怎能抉出哪朵香呢?”有些粗鄙的话,却惹得大老爷哈哈大笑,大赞柳墨玉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柳街对柳墨玉这个儿子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因为他娘亲出身低,所以断无继承王位的可能,故而他对他也少了些约束,道:“好好好,那爹爹就允你尝尽百花香,看看将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若你遇到那样的女子,尽管领到爹爹这来,父家族自为你证婚。”
广西有婚配上有风俗习惯,许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证婚,一般都是大司礼,除了众人,几乎没有人能让老夫人证婚,柳街能说出这番话也可见他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想起这些事情,管家不得不回应柳墨玉道:“老夫人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得到了管家的确定,柳墨玉便抬眼看老夫人,道:“老夫人,管家绝不会打诳语的,所以,老夫人无需顾忌我爹爹,本爷在婚配上有自主权,我认定了田婉婉,我爹爹自然就会承认田婉婉为儿媳。”
二爷已经讲话说到这个程度了,老夫人不得不言:“好吧,那老婆子就将田婉婉许与你,明日便告知赐婚。”
“谢老夫人。”柳墨玉嘴角扬起,叩首谢恩,手里捏住的物件已经快被他撕裂了,那是一块手帕,他在为田婉婉整理衣衫的时候从她怀中掉落的,他本以为那是她的手绢,随手就掩进了衣袖,可却感觉到那帕子角有绣字,用手稍一摸索便摸索出那绣字是一个‘玉’字,这帕子的主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她竟然贴身收藏!
一夜间天翻地覆的变化,管家和柳墨玉一同回了下脚的高家院,马来到信一封传回广西说明事情的变化,同时回广西的日程因为明日老夫人要赐婚给二爷而推后了一天。
高家中勤政院彻夜灯火,老夫人端坐到天明,老管家奉上的茶盏摔的遍地,婢女和太监们都不敢近前侍候,只有老管家在一旁陪着,老管家也没法多说,老夫人对田婉婉的心思,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今日广西二爷真可谓是横刀夺爱,在临近赐婚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怎能不气,怎能不恼!
虽然此事已经被老夫人勒令禁止外传禁止谈论,但是高家中自古就没有秘密,何况这么大的事情,所以,老夫人赐婚的旨意还未等下达,各高家各苑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二夫人,她听了信,连说了三个‘不可能’。
待玲珑将听到的事情前前后后全说给了二夫人,她怔了半响,然后扬天大笑,笑的玲珑头皮发麻,以为她家夫人疯了呢,半响才听见她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四夫人那个贱、人机关算尽竟未承想出了这等差错,老夫人本以为从本高家这里探了口风,赐婚田婉婉的事情便板上钉钉,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半路出现个二爷,哈哈哈哈,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玲珑对自家主子的态度不是很理解,问道:“夫人,可若是田婉婉嫁去了广西,夫人在这高家中岂不是没有了帮手。”
二夫人收敛了笑声,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道:“遭了此番算计,田婉婉就是去了广西也不会轻易就让四夫人那个贱、人好过的,哼,况且还有小十的病。本高家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幸运的人,看来真是天佑她。”
玲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其实想说,田婉婉远嫁广西,就算是有报仇的心,可毕竟鞭长莫及呀,夫人为何如此笃定呢,但是她没敢多嘴。
被高成礼抱进了离花园最近的宣乐楼的内院,大夫的人急速的赶来聚诊,诊断的结果竟真的如柳墨玉在花园中所说那般,是被下了媚药,药剂虽不重,但田婉婉体制太弱也几乎要了半条命。
夏染就没有这么好命,直接被小厮抬进了内侍住的屋子里进行诊断,体内所含的成分和田婉婉相同。
大夫的人查明之时,老夫人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宣乐楼,四夫人听到此番诊断,冷哼一声,道:“虽然这样,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事情,她能和广西的人私会,难保不会和别人私通,这么浪荡的言行,真难让人相信她是小十人。”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期的发展,她是心有不甘。
广西的人已经离开,四夫人才会如此的说。
老夫人面色不悦,喝道:“这样的话岂是你作为一国之后所能说出口的嘛?”
四夫人在老夫人的话中微微垂首,但那蹙起的凤眉却表明她并未被老夫人的话所说服,不过是碍于皇权,没再辩驳罢了。
大夫的人围跪在下首,按理说,此时应该禁言噤声求自保,却在这寂静中听到一个声音,道:“田婉婉所中的媚药成分并不重,只是……”他迟疑了一下。
老夫人瞥了一眼,看向那出声的人,见其一身浅白官衣额头贴服青砖,道:“只是什么?”
“只是田婉婉处子之身,所以才使得药效加倍了。”
四夫人闻言凤眸中厉色射向出声之人,“你是何人?”
“老奴是大夫宋清明。”
“原来是高家后院惯用的宋大夫呀。”四夫人凉凉的说。
宋大夫知道自己位低言微,四夫人如此一说,他再说什么都有为田婉婉开脱的嫌疑,故而未再搭言,老夫人被这一来一去的话弄的心烦意乱,尤其是‘处子之身’四个字一直在他心头萦绕,若今晚没出这等意外,他就是那个破、处之人了,他怎能不焦躁,道:“派人将田婉婉送回高家后院,今晚之事了结于此,若让老婆子听到关于今晚事情的言论,杖毙。”烦躁的一挥手,道:“都退下吧。”
高成礼未动地,一躬身道:“老夫人,大夫已经诊断出来,田婉婉和夏染是被人下了媚药,难道不该追查下去,看看是谁如此胆大,竟敢在家族贵胄身上下手!”
老夫人却没有回应这一句,疲倦的挥手让众人退下。
高成礼无奈何,只得随着众人出了宣乐楼,四夫人坐着凤辇最先离去的,大夫一部分人随着送田婉婉回染坊的队伍去了高家后院候着,高成礼的目送着高家后院的淡红色软轿,直到那行人出了院门才收回目光。跟在他身边的近侍小武见此时已经四下无人了,道:“五爷,切不可再在老夫人面前提彻查今晚的事情了。”
小武自几年前他去往各地时便跟在他身边,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之人,很少进言,小武看的出五少爷很是维护桓郡的,今日实在是担忧五爷触了老夫人才不得不说出这番话。
高成礼并未将这话听进去,边向着高家门外的方向走,边淡淡的说了句:“你不懂。”
小武轻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不懂呢,他知道五少爷和已故的灵尚王交情甚好,维护田婉婉也是人之常情,尤其在小十仅剩下这一脉的时候,而且此事和夏随从军有关,五少爷要求彻查也合乎情理,只是:“五爷,老夫人都说了,今日只是就此了结,田婉婉身份已经今非昔比,此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不再提起,否则,无论对于田婉婉还是对于西全村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武言辞恳切,没了补充了一句:“毕竟田婉婉马上就要变成广西的二夫人了。”
高成礼闻此,倏地目光射了过来,眉心微蹙。小武才想起五少爷因为送田婉婉回宣乐楼就医,所以错过了二爷向老夫人求娶的那段对话,便将事情细细的道来:“五爷抱着田婉婉走后,二爷向老夫人说他和田婉婉两心相悦,恳请老夫人将田婉婉许给她,老夫人先是不允的,可后来在高家后院里搜到了二爷的披风,连广西的管家也来了,还说大老爷曾答应过二爷有婚姻自己做主的权利,老夫人听到这话才答应的,明早就在家宴上告知赐婚了。”
此话恍若晴空霹雳,高成礼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武见五爷怔怔的样子,道:“真是没想到田婉婉竟然看上了广西的人,那个柳墨玉不是传闻浪荡好色,整日游荡在花街酒巷嘛,不过就生了一副好皮囊。”
“老夫人,老夫人当真允了?”高成礼问的急切。
小武点点头,对于五少爷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怪,难怪……”高成礼连说了两声难怪,难怪她在秋闱猎场上和他一同出现,难怪她宁可装晕倒也要打断他的求婚,原来,原来竟是这般。
“小武见五少爷边自顾自的说着边径直向前走,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石柱了,竟也不知道转弯,忙急声唤道:“五爷,五爷?”
高成礼在小武的唤声中终于回神,在石柱前止了步,小武忙跟了上来,一把扶住他,怕他是因为在酒宴上贪杯,此刻醉意上头,再出了什么差错,回到府上李奶娘定会训斥他的。
高成礼没有甩开小武的搀扶,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武在扶着自己,直到座上回府的马车他都是神色微晃,脑海全被被田婉婉要赐婚给柳墨玉的事情充斥着,反复在心里说着:她拒绝我,原来是为了要嫁给他!
哒哒的马蹄声响在街巷,此刻月光如冷玉,秋风乍起,从锦布车帷内吹进,吹得马车内半室冷凉,车帷被这夜风掀开半角,夜色中还未归家的路人,好奇的往这从高家内驶出的马车内看了一眼,想看看是哪位权贵,却瞧见了五少爷,只见他寂静端坐之中,面同银白锦袍同色,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便让人觉得悲伤。
田婉婉直到次日的午后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但仍没有醒来的征兆,但宋大夫诊过了,是因为身体太虚了,所以才这么久没有清醒,身体恢复元气了自然就醒了。听了宋大夫的话,高家后院的人才放下心来。
看書网小说首发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