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灵的贴身丫鬟过来帮着她把画卷展开。
这么短的时间内作一幅工笔画是不大可能的，程佩灵擅长的也不是工笔，而是写意之中的小写意。
虽然不如工笔细腻写实，但是描摹神态倒也栩栩如生。
她画的就是方才众女奏乐的场景，当然她不可能完全写实，所以雁来亭中的青阳公主和太子全都入画，身后的宫女太监成了模糊的影子，而底下奏乐的众女除了寥寥几个正面，其余全是背影，正面之中最突出的当然就是秦青莲了。
她笔下的秦青莲当真如同一枝冉冉出水的莲花一般，清丽脱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
赵启的目光在画面上一掠而过，这样拙劣的讨好法子还真是叫人反感。从程佩灵的角度看过来，奏乐的场景根本就不该是这样的，而她所描画出的这几个女子可以想象美丽的一定是与她关系好的，而那些丑陋的甚至是只有背影的，便是她厌恶的人，或者泛泛之交。
青阳公主脸上也含着笑，但是笑容未达眼底，微微颔首：“不错。来呀，赏这位……”
程佩灵心中得意，忙道：“家父是鸿胪寺卿。”
青阳公主疑惑地看了赵启一眼，她对朝廷官员不熟。赵启低声道：“姓程。”
青阳公主这才笑道：“哦，赏程小姐一朵珠花戴吧。”
程佩灵更为欢喜，忙道：“臣女方才看到还有五位小姐不曾展示才艺呢。”
这时座中另外一位画了画的小姐站起身来道：“臣女也画了一幅画，不过不敢与程小姐的画相提并论。”身后的丫鬟过来把她画的一枝秋芙蓉展示给众人看，不过中规中矩而已，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青阳公主也赏赐了珠花。
程佩灵含笑望着罗宁：“不知罗二小姐有什么才艺展示？”
恰好有宫女过来添茶，程佩灵的丫鬟不知怎么一碰，那宫女手中的茶壶一歪，茶水倾泻出来，正好倒在了那一方手帕上，洁白的帕子上立刻洇开了一团红痕。
程佩灵目中挑衅的光芒一闪。
宫女连忙告罪，帮着擦拭桌子。
罗宁抬头冷冷看了程佩灵一眼，存心的是吧？平时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有恩怨，今日这女子故意找茬又是为了什么？
赵启有些紧张，差点站了起来，唯恐罗宁被烫伤了，却被青阳公主一把拉住，低声道：“沉住气！”
赵启深吸一口气，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却从眼角的余光望过去，发现罗宁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青阳公主有些好笑起来，不过也因此确定了赵启的意中人是谁。那小姑娘看起来还不大么！不过模样和气度都还不错。
程佩灵再次出声：“罗二小姐，大家都等着你呢！”
罗宁站起身来，先冲着青阳公主和赵启盈盈一礼，然后说道：“殿下，臣女不像方才这些闺秀们一样多才多艺，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是剪纸罢了，还请公主略等片刻。”
青阳公主关切地问：“你身上带的有纸？”
罗宁本来想从空间里拿纸，但众目睽睽之下，太打眼了，于是摇了摇头：“还请公主赏赐一张彩纸。”
青阳公主看了身边的服侍的女官一眼，那女官立刻叫小宫女去取了好几张各色彩纸过来，顺便还准备了不同大小的剪刀。
罗宁含笑问青阳公主：“不知公主喜欢什么？”
青阳公主看了赵启一眼，“听你的口气，不拘本宫说什么，你都剪得出来？”
罗宁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略具意思而已，想要十分逼真却是不能的。”
也并没有直接否定。
程佩灵冷笑一声，别人她不知道，这罗宁却是一清二楚的，是京城闺秀之中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只不过仗着出手阔绰所以才有一定的人缘。不过这些名门闺秀哪个都不是缺钱的，凭她怎么大方，借此建立起来的人缘都薄似纸！
所以她根本就不担心会有人替罗宁出头，此刻微微冷笑，“罗二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赵启把茶杯举到唇边，遮住了嘴，轻轻说道：“皇姐放心，她方才还剪了你们的奏乐图，栩栩如生。”
青阳公主笑了，她这个弟弟啊不轻易夸人的，也就放了心，道：“先剪一个花中四君子吧。”
罗宁答应一声，取了一张绿色的纸，随意抄起一把剪子，手腕翻飞，不多时梅兰竹菊已经完美呈现，这四君子并不是呆愣愣各据一方，而是彼此交错，花朵与花朵、花朵与叶片，叶子与叶子，叶子与枝干之间只有一点点勾连，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青阳公主非常惊喜，命人拿到近前来，仔细观看，啧啧称奇：“丝毫不逊于一幅构图精巧的画作！”
罗宁敛衽施礼：“公主谬赞了，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青阳公主微笑：“也不用这般妄自菲薄，这样吧，”她看了程佩灵一眼，“你再帮程小姐剪一个小像出来，如何？”
程佩灵本来十分懊恼，她是真的认为会剪纸的是杜若！没想到竟然是罗宁，倒让这丫头有了露脸的机会！
忽然觉得身侧投来冰冷的目光，转脸看去却是秦青莲冷淡的一瞥，她心里微微有些慌乱，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秦青莲一声冷嗤，优雅地举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程佩灵从小在乡下长大，也是近两年才进京的。
罗宁打量了程佩灵一眼，选了一张黄色的彩纸，咔嚓咔嚓就剪出了一幅小像，也并不是单独的一幅人像，程佩灵还倚着一丛牡丹花，显得富丽堂皇的。
赵启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丫头也够促狭的，选了这么一张黄澄澄的纸，还剪了个玉堂富贵的图案，这不是讽刺这个程佩灵庸俗贪财么？
再看程佩灵，身上的佩饰都是亮闪闪的，倒十分贴切。
青阳公主也忍不住笑意，“好，不错。”
程佩灵本以为罗宁会把自己剪得很丑，没想到，剪完之后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忍不住问道：“这个……可以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