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赵启便给罗宁送去一个温和的眼神,让邵恭找了个稳妥的宫女过去添茶,顺便告诉罗宁:“罗小姐,无事。”
罗宁这才安下心来。
午时一到,一派细乐声中,庆帝携着石皇后的手,带着所有宫嫔从前殿开始一步步行来。
所到之处,所有人全都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庆帝穿着崭新的龙袍,头戴冕旒冠,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频频向两侧点头示意。
石皇后端庄贤淑,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稍稍落后庆帝半步,同样向两侧的臣子们点头示意。
他们身后的宫妃,不管是贵妃也好,还是小小的宝林也罢,全都规行矩步,目不斜视,她们的任务就是向天下官员和女眷展示宫眷的良好仪容仪态。
在每座大殿庆帝都会稍作停留,说几句勉励的话,最终在最后一层大殿的御座上坐下。
石皇后在他下首的凤座上落座,其余的妃嫔各安其位。
庆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先从石皇后开始,给他拜寿,接下去是太子、诸皇子、后宫妃嫔,然后是皇室宗亲,再然后是朝中显贵,其次是要员,再其次便是各级官员按品级上来行礼,到了低级官员这里,因为人数众多,不能一一上前,所以便派了代表过来。
庆帝拈须微笑,对石皇后说道:“梓潼看到没?咱们大周朝的官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可见平素里办公也是一丝不苟的。”
“陛下英明,”石皇后欠身,称颂,“陛下选官严格,能够通过层层筛选脱颖而出,定然是人才中的人才了。这天下若说到知人善任,陛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庆帝哈哈大笑,他举起酒杯,“众卿,满饮此杯,你们与朕一起开创了这大周天庆盛世,我们理当共饮此杯!”
底下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称颂之声。
庆帝伸手往下压了压,“今日是朕的好日子,也是重阳佳节,同样也是天下人的好日子,大家不必拘束。”
又看赵启:“太子都安排了什么节目?”
赵启站起来躬身说道:“外廷的单子已经呈给父皇,共有歌舞六场,三层大殿同步进行,还有两台折子戏,两台滑稽戏,还有双簧表演、杂耍,穿插着进行,总共耗时应该有两个时辰,还空出来翰林们赋诗、作画的时间一个时辰,留给内廷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不知母后是如何安排的。”
庆帝点点头,看着石皇后。
石皇后微笑道:“一个时辰也太多了,半个时辰就足够了,宫中姊妹们为了给陛下贺寿,早早准备,给陛下绣了一幅江山万里图,另外还有些姐妹排演了歌舞,看陛下什么时候吩咐就可以什么时候表演了。”
庆帝非常高兴,道:“朕倒要看看这‘江山万里图’是什么模样!”
石皇后把手一拍,身后的女官站出来四个,徐徐展开了一幅绣画,说是江山万里图,但并不是绣的大周江山舆图,而是挑选了大周东西南北中比较有名的五个景点,巧妙构图,虚实相联,刺绣而成。
配色得当,留白得体,山川、建筑大气磅礴或者秀美婉约,美不胜收。
庆帝击掌叫好,命人把这幅绣画展示给下面的群臣和女眷们观看,夸赞道:“梓潼费心了,一看这底稿就是梓潼的手笔。”
石皇后谦逊地笑道:“臣妾久不动笔,早已生疏,只是这样寿礼贵在心诚,所以少不得勉力为之,不想竟当真入了陛下法眼,还请陛下满饮此杯。”
庆帝接过石皇后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声朗朗,可见心情十分畅快。
相比之下卢贵妃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虽然这幅绣画她也做出了贡献,可是出主意的不是她,在主要位置落针的也不是她,这天大的功劳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不由得暗暗生恨,可恨自己上了几岁年纪,要不然,一曲霓裳羽衣舞天下谁人敢争锋?
老喽!
她的神色不免有了几分黯然。
庆帝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然也就注意不到她,等到展示绣画的宫女们回来,便让人去把这幅画挂到御书房里,然后吩咐赵启可以开始表演了。
丝竹声声,舞姿曼妙,大殿之中香风阵阵。
只是罗宁却无心欣赏,她也没有心思去观察那些宫妃之间的勾心斗角,更加不想去看那些朝廷官员的明争暗斗,时间每过去一刻,她就想着与赵启的分别又快了一刻,无论如何都露不出笑容来。
郑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忙低声说道:“你是怎么回事?这种场合怎么能哭丧着一张脸?”
罗宁悚然一惊,发现自己还是太情绪化了,就如周嬷嬷说的,若是把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迟早有一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有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才能成功掌控自己的心绪变化,也只有这样,才能面对各种情况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于是她脸上堆起欢喜的笑容,转头对郑夫人说道:“母亲,今日的歌舞真是精彩,若不是有幸进宫,我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以前宫宴庆帝并没有这般隆重,有时候赵启还不在宫中,便是在,操持的事情多半也都让石皇后做了,他不过是远远坐在那里,冷冷俯视下方,因而除了距离近的那些人,都没人能看清他的容貌。
一出出精彩的表演把宫宴推上一个又一个高-潮。
罗宁心不在焉,只盼着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然而,宫宴还是到了尾声。
庆帝早已提前离席,石皇后也随着一同离开了。帝后走后,宫妃们也觉得留下去没什么意思,也慢慢散去,只剩了赵启还在这里主持大局。
寿王赵呈端了一杯酒,冲着赵启说道:“太子明日就要出征了,愚兄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日凯旋,也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赵启目光一沉。
赵呈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有片刻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虽然他并未掌握太多证据,可是凭直觉他还是相信,赵启已经对罗家的二小姐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