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庆帝的声音极为阴沉。
岳亭南心头不禁突地一跳，急忙把门关好，刚刚关好，就听庆帝说道：“滚远点！”
岳亭南不敢怠慢，急忙带着小太监们远远避开，但又不敢走得太远，免得庆帝需要服侍的时候找不到人。
庆帝缓步走到御座上，沉沉说道：“出来吧。”
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出现在了阴暗处，“陛下好像很烦恼啊！”
“你方才一直都在，”庆帝没好气地道，“你怎么看？”
“太子么？”那人带着一抹玩味说道，“太子的确是个非常优秀，非常特别，非常厉害的人……”
这三个“非常”让庆帝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磨了磨牙，道：“朕不是让你来说这些的！”
“是啊，”那人轻笑道，“陛下是想知道，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是么？”
庆帝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太子啊，”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么能忍，要么就是被陛下的王霸之气震慑，不敢有所动作，要么就是有大图谋，否则他没必要那么忍啊！啧啧啧，这满地的碎瓷片啊！想一想都疼，可是太子不光跪了，而且还膝行这么长距离，那满地的鲜血看着都触目惊心哪！”
庆帝思潮起伏，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自己的儿子，虽然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算不上了解，但他当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如今赵启也在经历着什么，所以他觉得，他可以揣摩到赵启的心理。
他觉得，赵启一直在示弱，这就是为了迷惑自己，至于目的嘛，除了那把椅子，还能有什么？
说不定为了达到目的他还会弑父！
“你能帮我做什么？”庆帝问那神秘人。
那人一声轻笑：“陛下是要把仅剩的机会全部用完吗？你可别忘了，用完了，我们就是自由人了，你大周皇室休想再指使我们。”
“算你帮我个忙，”庆帝沉声道，“朕给付报酬，如何？”
“不如何，”那人懒洋洋地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如今我已经是元气大伤？”
“你还会元气大伤？”庆帝嗤之以鼻，“你不想帮我做事就直说，难道还以为朕手头真的无人可用了？”
“怎么会呢，”那人口中否定，语气却十分轻佻，“陛下英明神武震烁古今，便是不采取什么行动，只用真龙之气震慑一番，只怕太子就会五体投地，心悦诚服了。”
庆帝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咬了咬牙，道：“你别太过分了！”
“怎么是我过分呢？”那人仿佛根本不在乎庆帝情绪如何，“陛下别忘了，若不是您觉得太子已经超出了掌控，又怎么会让我出面呢？”
庆帝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真的元气大伤？”
“真的，”那人咬牙切齿，“若让我知道是谁对我动手，嘿嘿，我保证让他后悔投胎做人！”
“嗯？”庆帝皱皱眉，“那你现在？”
“陛下放心，”那人阴森森说道，“虽然我吃了大亏，那人也没占到便宜，被我在身上动了手脚，所以除非他永远做缩头乌龟，否则，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我就一定会找到他！”
庆帝深感疑惑，“是什么人还能让你吃亏？”
那人很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庆帝多说，只是说道：“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陛下不必担忧。这一次想让我做什么，陛下直说吧。”
“朕要你全面监视东宫，”庆帝一字一顿说道，“不管太子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告知朕，为期，三个月。”
“好，”那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不过陛下要记住，做了这件事，陛下就还剩两次指使我的机会了。”
庆帝冷冷说道：“不用你提醒！朕知道！”
那人一声轻笑，“既然如此，那么，陛下保重龙体，我先去了。”
说罢仿佛青烟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庆帝盯着那片地方，半晌都没有挪开目光。他也知道，和这样的危险人物合作，是非常危险的。
可是得到的利益也是惊人的，当年自己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若没有他的帮助，便无法从诸皇子中脱颖而出，登基之后，若没有他帮忙也会在那几次大危机之中焦头烂额，这一次更是托他的福，找到了可以帮自己延年益寿的道士……
只要自己果真能够长生不老，并且把赵启牢牢掌控在手中，剩下的那两次机会，他永久封存也就是了。
反正那人不可能违背誓言。
想到这里，庆帝不由得松了口气，微微合上了眼眸，歇息片刻，思忖自己的计划有无漏洞，然后才起身离开御书房，让人通知石皇后，一同去探望贤太妃。
赵启面色如常一路步行来到了皇宫和东宫的分界点，就看到邵恭和于俭都在这里等候，神色颇为紧张，一直到看到他，才放松下来。
两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膝头，眼神都是一凛，虽然赵启深青色的袍子染了血迹也不明显，但袍子上的破洞却是没法遮掩的，而且染了血迹之后，颜色明显变深了。
只是在林立的御林军面前，不好说什么，指的先簇拥着赵启回东宫。
来到寝宫之后，邵恭才问：“殿下，您……受罚了？”近来陛下可是越来越喜欢体罚了。
赵启略一点头，“取药箱来。”
邵恭忙道：“要不要请甄先生来……”
“不必，”赵启坐下来，缓缓挽起裤腿，“说一说吧。”
于俭知道他问的是营救贤太妃的过程，便肃立在一旁，简短讲述了起来。
赵启拿小镊子，自己把嵌在血肉之中的碎瓷片一点一点夹出来，然后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不紧不慢，还一边询问一些细节。
等到包扎完毕之时，于俭也说完了，赵启问：“可有补充？”
于俭看了看邵恭，邵恭道：“臣是跟着殿下去过北疆的，所以觉得那些人颇有些北戎人的影子，但同样，他们行事非常周密，具体是否有漏洞，还需要贤太妃配合。
“只不过，我们找到太妃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也不敢冒险，让人服侍她梳洗一遍就赶紧送回宫去了。”
再迟了，指不定庆帝还要怎么惩罚赵启呢。